夜已深,总会有人辗转难眠,一道小竹林里出现两道黑影,赵亦佟的贴身侍卫陈楠站在他的身侧,就着月光对上赵亦佟深邃的侧脸:“主人,请恕属下多言,伽禅那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出条约以外的要求,如若就此下去,以后终成大患……”
折扇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滚动着,赵亦佟发愣了好一段时间,一开始陈楠还以为他是在思考怎样对付伽禅那,可是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终于发现了异常:“主人,主人……”
赵亦佟略带不悦地回过神:“怎么了?一惊一乍的!”转眼又恢复刚才深思的模样:“没想到他们竟然进了绝尘谷,真是造化弄人……”
“主人,您是指皇上和容嫔闯入绝情谷吗?”
赵亦佟点点头:“这一关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闯过……”
陈楠脸上的神情跟他截然不同,微微带着希望:“如果他们就这样死在林子里,王爷你就顺理成章……”
“你懂什么!”他愤愤地打断他:“我不止想要皇位这么简单……”他知道一些秘密,这些秘密滚出了更多的秘密,先皇临终前曾经将一些秘密告诉了赵亦靖,这究竟是什么呢?
“属下愚昧了!请主人恕罪……”跪在地面,陈楠突然想到了什么:“属下刚才的话,主人您听到了吗?”
“什么话?”
看到他这样的反应,陈楠深深地咽了口唾沫:“没事,只是在想伽禅那手里积压的那批货物该怎么办……”
抬头望天,这样的好天气已经所剩不多了,接下来的雨季将会是每一年最繁忙的时刻:“你说,如果赈灾呢?”
一开始还不明白,一道亮光从眼前划过:“主人你是说……用做赈灾的物资……主人你真是决定聪明!属下佩服!”
看着陈楠那副模样,赵亦佟摆摆手:“好了,你下去吧,别拍马屁了,你知道本王不吃这一套。”
高兴之余又犯了难,陈楠纠结半天终于开口:“这个计策好是好,可是天灾也不是说有就有的啊!”
对着身后的竹林,赵亦佟眼眸轻转:“出来吧,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没有打算瞒着你!”
一句话让林中其他两人都冒出冷汗,陈楠往一道晃动的黑影奔去:“谁?”
诺雪瑟瑟发抖地躲在毛竹的背后,待陈楠出现时也是惊愕不已:“诺雪姑娘……”
“我、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议事的,我什么都没听见!”她双手捂着双耳,怕极了此刻的赵亦佟,自从在河边不小心听到他和伽禅那谈话之后,她开始害怕这个爱到骨子里的男人,同时,也对他深藏的神秘充满了好奇。
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手背,最后是温柔地将她的手掌拿下:“怕什么,本王又不会吃了你,其实我早就发现你在身后了。”
尝试着睁开眼皮,眼前的赵亦佟含着温润的笑意对着她,好似从未变过,那温柔永存:“傻诺雪,如果我有心要防你,你根本不可能听到这么多秘密,以前瞒着你是因为你单纯又善良,我害怕吓着了你,经过了这么多事后,我知道你已经成熟了许多,所以……所以我尝试着让你看到一个真实的我!”
看到他最后越说越深情,诺雪也有些迷糊了,他的话是真的吗?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王爷,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你真要篡位?”她试探地开口,其实后背已经被汗浸湿。
坚定不移地点点头:“千真万确!”他不仅要登上皇位,还要知道游龙宝剑和寻龙宝剑深藏的宝藏,以及先皇临终前说出的秘密。
“可是这……”她有些犹豫,并不是看不起自己的男人,而是她不明白,赵亦佟和赵亦靖这么多年兄弟情怎么会演变到这个地步,虽然心中有些许恐惧和疑惑,还未来得及问出口,赵亦佟突然紧握着她的手:“你会帮我的,是吗?”
眼望眼竟这般深情几许,谁还分是真情假意?若不想错过,假的又何妨?
一行人在林中穿梭,这个时候林子里静得出奇,姚景心暗自猜想,如果不是因为人多脚步声混杂,她一定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景心,在想什么呢?”赵亦靖又开始黏上来,好似一个狗皮膏药,姚景心嫌弃地躲往一旁:“哎呀,走得满身的臭汗你就别贴上来了!”
赵亦靖干脆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胳膊:“你不是教导我要做善事积德吗?你看看刚才我可是救人一命啊,你怎么不夸赞我一番呢?”
轻叹一句,姚景心总是忧心忡忡,赵亦靖的手指不自觉抚着她的弯眉:“哎呀呀,这么美的脸蛋,总是皱着眉头真是可惜了!快跟我说说,你在愁什么呢?”
指着前方的黑面人,姚景心听到他们喉咙沙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半句话,再看到他们衣不蔽体,身上多多少少有些残疾:“你这个皇帝看来还得努力啊,在你管辖的境内竟然有这样一群可怜人存在!”
“是啊,刚看到的时候我也十分惊讶,可是你也知道这儿是绝尘谷,平时就没什么人敢接近,也就是你这个小迷糊才会误打误撞地闯进来,我猜想,或许他们是林中的原住民吧!这次回宫后,我就下旨对他们进行安置,尽量让他们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瘪瘪嘴,她疲惫地靠在他肩头:“不知道我们俩还能不能回去!”
指尖捏捏她的鼻尖:“你啊你,真是的,我们怎么就回不去了呢?有我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不远处是一个小小的部落,周围没有点灯,黑暗中坐落着零零散散的茅草屋,听到响动,屋子里的女人和小孩纷纷拉开一条门缝观望,当看到赵亦靖和姚景心这两个外人到来时,他们都激动地发出呜呜的野兽声。
姚景心看到后不自觉躲在赵亦靖的怀中:“他们好可怕,眼里都是红彤彤的血丝,好似要吃人。”
警觉地盯着四周,他的手臂始终保护着她渐渐发凉的身子:“嗯,是我们的到来引发了他们高涨的情绪。”
“领头的黑面人应该会帮忙解释的吧!”姚景心的脸侧是那串五彩石项链,手指轻轻换上一颗红色的石子,她自言自语。
“一定会的……”
果不其然,光着膀子的黑面领头人走到院子中央指手画脚地呜呜对着周围说了什么,那些立在门边情绪高涨的妇人们渐渐松弛了情绪,最后而是满目忧伤地对着两人,这样的眼神看得姚景心心酸,曾几何时,曾几何时她见过这样的眼神?
故事都有曾经,姚景心眼中的泪簌簌下坠,多年前母亲将上刑场时,就是用这样不舍与悲痛的眼神对着她,这是经历过生与死才能练成的沉默与悲哀。
“景心你怎么了?”赵亦靖感受到胸前湿了一大片,伸手就碰到了她的泪珠:“你究竟怎么了?”
姚景心陷入自己深深的回忆中,母亲那张面对死亡任然透出希望的脸:“没事的,景心,娘没事的,你记住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啊……”
“娘,你是不是要被杀头了?”小小年纪的她,懂得了许多事,一夜间长大。
最后一次帮她梳头,姚景心感受到母亲十指间的柔软,牢房里没有梳子,母亲的手就是一把最珍贵的梳子:“傻孩子,新皇上答应会特赦我们的,你放心吧!”
“新皇帝?他为什么要特赦我们呢?”印象中,父亲姚百川犯的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因为他亏欠了我们,所以必须得还!”她斩钉截铁地望着狭小的天窗,那儿透出一道阳光,一些小虫舞动着翅膀飞来飞去。
“新皇帝……亏欠了我们……”姚景心重复了一遍,就是因为这句话让她开始了一条不归路,抬眼对着赵亦靖,眼中的泪模糊了她的眼,不是说新皇帝特赦了他们吗?可为何活下来的只有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