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为止,这个世界上只有胡亦水自己与黑虎帮帮主知道他真实的身份。他真正的身份就是黑虎帮安插在青虬帮的卧底,黑虎帮帮主对他的任务说得很清楚:一是偷学青虬帮帮主的武功绝学;二是伺机杀掉青虬帮帮主。
黑虎帮帮主还规定了七年的期限。为什么不是六年,不是八年,而是七年,胡亦水也闹不清,说实在他也不想闹清楚。但他清楚地记得,今年是第六个年头了,换句话说,到明年限期,还有不到一年时间,一定得把青虬帮帮主杀掉,以结束卧底生活,回到黑虎帮。
按其七年的卧底生涯,没有功劳有苦劳,没有苦劳有疲劳,好孬得给个中层小头领做做吧;如果能杀掉青虬帮帮主,那岂不是大功劳一件,兴许能破格提为四把手、五把手也未可知。这可是许多小喽啰打打杀杀一辈子都想也别想的好事,照理,胡亦水也应该满足了。
但胡亦水万万没有想到:青虬帮帮主经过六年的观察,认为胡亦水是武学奇才,又好学善学,肯吃苦肯吃亏,加之做人从不锋芒毕露,但关键时刻该出手时就出手,决不手软,故而很是赏识他,想把毕生武功绝学传授给他。
在中国武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即如果哪位武学大师、帮派老大,到晚年,肯把自己一生的武功毫无保留地传给哪位徒弟,那就意味着将视其为传人,将把自己的位置也交给他。
胡亦水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就是青虬帮未来的帮主。一旦做了帮主,在江湖上就再不是须仰人鼻息的无名小卒了,就是可以与黑虎帮主平起平坐的人物了,这实在太诱惑人了。
胡亦水面临着人生的抉择。如果接受青虬帮帮主的这番美意,学了他的武功绝学,再出任青虬帮帮主,那就意味着自己要背叛黑虎帮,还很可能与黑虎帮为敌;当然也可以按既定方针办,先学青虬帮帮主的武功,再一刀杀之,潜回黑虎帮。
可如果这样,岂不是杀恩师,岂不是恩将仇报?
撇开这些不谈,难道放着青虬帮帮主不做,杀人后逃回去做个小头领?不不不,这不行。决定好难。
胡亦水决定先把武功学到手,到时走一步看一步吧。
青虬帮帮主确确实实是看中了胡亦水,因为胡亦水六年来一直对他毕恭毕敬,尊重有加,处处维护帮主,忠心得赛过藏獒。
胡亦水在武学方面的资质确乎高于常人,他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把青虬帮帮主半个多世纪以来练就的青虬功法、青虬拳、青虬刀、青虬剑、青虬棍等等都学到家了。
黑虎帮帮主了解到胡亦水已把青虬帮帮主的武功学到手了,欣喜万分,下了绝杀令,要求胡亦水尽快把青虬帮帮主送上西天,早早回黑虎帮。
胡亦水呢,以种种借口,一拖再拖。他不能不考虑这现实的问题:自己现有机会接替青虬帮帮主,为什么还要为黑虎帮卖命?
再说,现在自己的武功,一点也不弱于黑虎帮帮主,就算一对一过招,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直到有一天,青虬帮帮主正式把帮主之位传给了胡亦水,黑虎帮帮主才恍然明白胡亦水为什么迟迟不肯下手,一下子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胡亦水身在曹营心在汉,那还好说,如果他有异心,那就麻烦了,因为胡亦水对黑虎帮太了解了,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啊。
黑虎帮帮主只能使出杀手锏,他对胡亦水说:“只要我把你的卧底的身份揭穿,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胡亦水早胸有成竹。他诡异一笑说:“这七年,黑虎帮进了多少新人,你统计过吗,你知道有多少是我安排的卧底吗?”
黑虎帮帮主吃不准这话是真是假,到底有几分可信,但他觉得胡亦水完全有可能会来这一手。这之后,他对这七年中新入伙的,谁也不敢相信,弄得疑神疑鬼,看看这个也像卧底,那个也像细作,从此,没有了太平日子。
胡亦水系黑虎帮卧底的流言,对胡亦水帮主地位是个极大的挑战,使他陷入了信任危机。
胡亦水一再对帮中弟兄说:“我们青虬帮第一是要团结,第二是要团结,第三还是要团结,千万不能中了黑虎帮的离间计!”
胡亦水大会讲,小会讲,反复讲,说到动情处,眼泪随之滚下来,终于,他度过信任难关,反败为胜。黑虎帮则因了互不信任,上下猜忌,开始走下坡路。
当胡亦水在青虬帮站稳了脚跟后,他立了条规矩:忠义第一,背叛本帮,杀无赦!
最终,青虬帮吞并了黑虎帮,成为江湖第一大帮。不过,这是后话了。
2011年4月23日写于太仓先飞斋;
收入武侠微型小说选《天下第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