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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康熙帝国(5)

这些人是吴三桂的党羽,不是被胁从者,因而康熙帝专门降敕,让他们当中的投诚者返回南方,一为保护家小,二来可作内应。其实是招抚计与反间计相结合,使叛贼间相互怀疑,扩大他们间的矛盾,以便各个击破。再次,对降而复叛者从严处理。如:广东高州总兵官祖泽请降后又于十七年(1678年)三月复叛。康熙谕兵部:“祖泽清父子兄弟向受国家恩养甚厚,以前叛变,以为他是被胁从,不得已而从贼,及既降复叛,他甘心依附贼人由此可知。罪情重大,国法难容,不许招抚,亦不许其投诚,尔部即密谕各部大将军、将军、督抚提镇等遵行。”八月,官兵大肆搜捕,将祖泽清及其子良楩擒获。次年二月,“俱凌迟处死,诸子、家口籍没入官”。根据具体情况,灵活运用剿抚并用策略,表明了康熙的高度原则精神和求实态度。由于他亲自布置与指挥平叛战争,能及时地把握敌情,又极为勤勉,从失误中吸取教训,从成功中总结经验,所以清王朝在康熙帝的指挥下迈向平叛成功之路。

平定湖南

康熙认定,平叛战争中的最主要敌人是吴三桂,湖南是主要战场。他曾说其他战场报捷“朕不为喜”,“吴三桂乃贼渠,惟破岳州、澧州方可喜耳”。因此,自战争爆发以来,康熙帝一直把主要精力投入湖南战场。

康熙始终在思考如何夺回湖南这一问题。为此他确定了一项新的作战方案,以迂回包围的策略代替在湖南战场发动正面进攻的方法。康熙认为,吴三桂长期占据岳、澧等地,主要军粮来自于长沙、衡州,只有攻下长沙,断绝吴三桂叛军的粮道,才能最终打败吴三桂。他在给岳乐的谕旨中指出了攻取长沙的重要意义:“一以断贼饷道,一以分贼兵势,一以扼广西咽喉,一以固江西门户。”而且,由于陕西发生叛乱,“川贼必通杨来嘉、洪福二贼,窥我郧襄,扰我南邓,侵我荆州后路,揆其大势,进兵湖南,断不容缓”。因此,康熙于十四年(1675年)正月二十九日命岳乐“将江西要地速行整理,稍有就绪进兵湖南”。同年九月,湖广总督蔡毓荣也提出与此相同的一套作战方案,他上疏说:“若楚省大兵由荆、岳各路前进,而江西我军亦由袁州诸路会期进攻,使贼三面受敌,首尾不能相顾,则我兵之势合而贼兵之势分,一举而战功立奏也。”而这时康熙帝的作战谕旨早已发下,且详细得多。

正如康熙所料,吴三桂企图利用王辅臣在陕西的动作,举兵进攻荆州、襄阳等地。他在长沙、醴陵、萍乡等地驻守七万大军,以挡岳乐江西之师;又分兵七万守岳、澧诸水口,扼荆、岳大兵咽喉,以抗拒江北之师;又暗地里派出兵马占据彝陵(湖北宜昌)东北之镇荆山,纠王会、杨来嘉、洪福等袭击谷城、郧城、均州、南漳,以逼襄阳,并企图与西北的叛军相会。而他亲赴荆州上游之松滋,居中调度。康熙四处调兵,坚守荆襄,并命简亲王喇布带兵进驻江西,急命岳乐从江西进兵湖南。岳乐于康熙十五年(1676年)二月攻占袁州后,又收复萍乡县,开始向湖南发起进攻。至此,康熙已将六名大将军中的三名投入湖南战场。吴三桂明白此情,急忙调集18名将军、10余万兵力,死守长沙。康熙料到吴三桂将亲援长沙,而这样就会减少他在岳、澧等地的力量,所以曾命荆、岳大将军王、贝勒等“饬勒兵马,时加侦探,乘机进剿”。然而,尚善与勒尔锦分别于三月初九和三月十八日渡江之后,进展非常缓慢。勒尔锦于三月二十九日再次进攻太平街又告失败,便“退兵荆州”。因而使康熙皇帝失去一次收复失地的大好时机,迂回包围计划一时未能实现。康熙事后惋惜地说:“若大兵数路并进,吴逆断无如许伪将贼兵随处备设壕桩,以与大兵相抗,其灭亡可翘足而待矣。”

诸王贝勒踟蹰不前,丧失了稍纵即逝的战机,严重影响了对湖南的收复。为了改变这种被动局面,康熙在招降王辅臣之后,破例任命署前锋统领穆占为实授都统,佩征南将军印,出征湖南。穆占,满洲正黄旗人,姓纳喇氏,是叶赫贝勒金台石的后代,初任侍卫兼佐领,后以功升授满洲副都统、署前锋统领。自进入陕西与叛军作战以来,每与敌战,他都是身先士卒、勇往直前。康熙帝因而对他委以重任,并从陕西、河南、荆州等地调来精兵供他驱使,其所统之兵与安亲王岳乐的大军在数量上不相上下。这是一支机动部队,无防守之责,专门担负进攻任务,“其应设镇守官兵调遣机宜,与各将军、总督、提督等议行”。康熙对穆占寄予最大希望,出征前,特召来京,面授机宜。

穆占并没有让康熙帝失望,他排除各种干扰,统率大军奋勇杀敌。康熙十六年(1677年)二月初三,穆占率兵进抵长沙外围地区,作了将近一个月的准备工作。三月初一,穆占率所部向长沙发起猛攻。前锋部队经浴血奋战,已攻到长沙城下,后续部队也进抵长沙城下,收复长沙已指日可待。恰在这时,安亲王的军队不成队形,以武力干扰穆占军后路,不仅使穆占无法攻城,而且造成重大伤亡。吴三桂为摆脱在湖南三面被围的困境,于四月率众往衡州,派遣三万大军至湖南南部的宜章,企图向广东东昌发动攻击,并分兵侵犯江西南安州(大余),窥视两粤。康熙一面命令将军莽依图、觉罗舒恕分别守韶州(今广东韶关市)、南安,协助湖南战场;另一方面令穆占会合简亲王喇布举兵攻打衡州、永兴,“遏贼后路,如此则可减缓粤东的压力,而粤西欲降者亦可乘间来归”。穆占领命,在击败郭应辅等、收复茶陵州及攸县之后,乘胜南取郴州、桂阳,招降桂东、兴宁、宜章、临武、兰山、嘉禾、永兴等城,吴三桂进攻广东的阴谋被打破。随着平叛战争不断地取得胜利,新收复之地增多,但简亲王一再讨价还价,只防守江西咽喉的茶陵、攸县、安仁等地,不愿分派部队驻守他处。穆占不得不把自己的兵力分散于新收复之地,自己在郴州设营,以都统宜里布驻永兴。四月,敌人进攻永兴,他遣护军统领哈克山、前锋统领硕岱赴援。六月,吴三桂集中马宝、王绪、胡国柱等优势兵力强攻永兴,战斗惨烈异常。都统宜里布、护军统领哈克山等战死,前锋统领硕岱率兵入城死守,浴血奋战,情况十分危急。康熙帝为此忧虑不安,“现于词色”。直到敌人得知吴三桂的死讯而撤去,战局才转危为安。

简亲王和穆占均不敢丢下驻地驰援永兴,事后双方相互指责。康熙则居中调解,劝他们“彼此和衷”,并对永兴失利一事进行了总结,指出:敌人大举进攻永兴,“有必死之形”,清军“兵势太分,以致失利”。他进一步概括说:“凡摧寇破城,必审量己力,可击则击之,如贼众我寡,即宜调集诸路合为一军,壮其声势,以图攻剿。倘株守新复城池,以已经驻镇,惮于旋师,迟留疑畏,于大事殊无所济。”七月初二,康熙再次重申了集中兵力作战的重要性,说:“满兵之势贵聚,聚则处处攻战始克不利”“满兵关系重大,利战则战,利守则守,宜合全力以破贼众。若将所复贼弃之空城固执分守,似乎不可”。对于穆占的内疚心情,康熙帝极为了解,鼓励他:不要因为永兴失利“冒昧妄动”,要“鼓舞人心,振扬军威,以图克济”。如果破贼成功,“前罪自当涣释”。

康熙重视广西的郁林、湖南的郴州、永兴等地,他说“今赖皇天之眷佑,祖宗之威福,群臣尽力,将士用命,前后恢复闽海、两粤,以至湖南岳阳诸处,擒斩巨魁殆尽,望风归正不可胜数,剩余之敌势如破竹,解吾民之倒悬,行有日矣”。

于是,他令各路大将军、王、贝勒等:“剿抚兼施,贼有悔过投诚者,免罪叙述录用,将此恩意,概行晓谕。”正、二月间,湖南战场上出现了节节胜利的大好形势。吴三桂在长沙的部队偷偷地逃掉了,岳乐立即率御入城,并乘胜南下,恢复湘潭。察尼指挥大军进攻湘阴,湖广提督桑峨、固山贝子彰泰攻占华容、石首二县。

勒尔锦派兵渡江,收复宜都、澧州、常德府等地。简亲王喇布派前锋统领希佛乘夜袭取了衡州,随后又攻占了耒阳。吴三桂的手下纷纷率众投降。

湖南既已恢复,康熙着手进兵四川、云南、贵州。他对各路大军的方位与任务作了重新部署。命勒尔锦回驻荆州,调度荆、岳、彝陵(宜昌)、襄阳等处军务,进兵湖北归州(秭归)、巴东等地,扑灭山贼,收复兴安,以配合陕西军队进占四川;察尼向辰州、沅州方向发动攻击,调度澧州以南军务,并攻占进黔要路辰龙关;岳乐向宝庆府、武冈州一线发起攻击,攻取另一进黔门户枫木岭;喇布与穆占合兵收复永州等地,并调拨精兵每佐领三、四名,在希佛率领下奔赴将军莽依图军前,前去支援广西,以开辟新的入滇路线。岳乐进攻武冈枫木岭,因广西巡抚傅宏烈切断了敌人的粮道,进展顺利,八月,清军收复武冈。攻取辰州辰龙关之战较为激烈,康熙十九年(1680年)三月,清军方才攻克辰龙关,守关叛军逃窜,陈州伪知府、伪将军等率众投降。进军川、云、贵的条件成熟。

平定汉中、兴安,收复四川

康熙十八年(1679年)初,岳州被清军收复,湖南大局已定,清廷便决议进攻四川。以大将军图海为首的驻陕满族将领,被上次的保宁之战吓怕了,不敢出战,汉族将领宁夏提督赵良栋勇猛有谋略,毅然要求进兵四川。他于四月上疏说:“今湖南既定,宜取汉中、兴安,规四川。臣愿精选所部步骑五千,独当一路。”康熙帝览奏大喜,命令图海等人就此疏再作商议,希望图海能出兵四川。

不料图海等仍取消极拖延态度,先是强调“栈道、益门镇各口,逆贼来犯,据险为营”,不能进兵;后又借口“贼毁偏桥,无路可通,竞尔却还”。康熙对此极为气愤,他质问图海:“如此懦怯易退,何时乃得破贼?”又经一再督促,图海于八月起草一个九月初八四路进兵收复汉中、兴安的方案,亦因将领意见不一,未能贯彻执行。康熙帝面对此情此景,决定以绿旗营兵将为主,平定汉中、兴安,收复四川。

同年十月初十,康熙遣内阁学士禧佛、郎中倭黑带着皇上的敕令赴陕西,向将军张勇、王进宝,提督赵良栋、孙思克宣读皇上旨意:“各率所属绿旗兵平定汉中、兴安,恢复四川。”“尔等官兵前进,则满洲大兵,亦即相继进剿,接运粮饷,不至匮之。”龙安府(四川平武)伪总兵投降。赵良栋率绿营兵从龙安南下,于康熙十九年(1680年)正月十一日进抵成都二十里铺,伪巡抚率众迎降,成都克复。康熙奖其功,提升赵良栋为云贵总督,加兵部尚书,仍领将军。

赵良栋分遣游击冶国用等收复雅州府、象岭、建昌诸卫,又向东攻占叙州,平定纳溪、永宁诸县。与此同时,王进宝于正月十三日经过激战占领了保宁府(四川阆中),敌守将王屏藩自杀,伪将军吴之茂被擒获。正月十八日,又收复顺庆府(南充市)。在赵、王胜利进军中,康熙派建威将军吴丹、将军鄂克济哈率领满兵,作王进宝、赵良栋的后续部队,“转饷源源不绝,相随而行”。汉将自成一军,仅用三个月时间就收复了四川绝大部分地区。

在四川战场上,康熙帝之所以重用绿营汉兵,实在是与满军将领不得力、无法打开局面有重大关系,并非根本改变“满汉合兵”制。因此,在进兵云贵前夕,他又按“满汉合兵”制作了军事部署。康熙十九年(1680年)二月初一,为迅速收复云贵,康熙帝重新安排四川战守,将五路进兵合为一路,命“将军吴丹、鄂克济哈与赵良栋等同进取,吴丹、鄂克济哈于顺承郡王军中,简精名马兵,将之前行”。在四川战场上吴丹实际上成为了主帅,赵良栋反而退居第二位,王进宝以疾病为理由请罢。康熙命王进宝回固原治病,由其子王用予暂时统率其部队,驻扎保宁,进剿云贵时随军前进。

康熙二十年(1681年)正月初一,在平定两广之后,赖塔从广西最西部的西隆州出发,击败何继祖,攻占石门坎隘口,恢复安隆所。二月初二在贵州西南的黄草坝,赖塔又击败詹养的两万部队,打通了进入云南的门户。二月十二日,赖塔收复云南曲靖府。十五日,从曲靖府起行,相继收复马龙州、易龙所。十六日,收复杨林城、嵩明州,进抵云南首府昆明。这条从广西出发经黄草坝的进滇路线,正巧是当年清军追赶南明永历帝所走过的道路。赖塔谨遵谕旨,取得辉煌的战功,康熙对此极为满意,曾说:“平定云南,赖塔之功最大。”继赖塔之后,一直观望不前的贝子彰泰,也率部向昆明挺进。两路大军在归化寺安营,于二月十一日大败出城作战的吴军万余人,然后进围昆明。云南、贵州的少数民族痛恨吴三桂的暴政,对康熙帝优待少数民族的政策极为欢迎,大力支援清军,协助解决军饷,推动了胜利的早日到来。康熙特嘱大将军贝子彰泰奖励各族,“毋致有误军饷”。

在四川方面,康熙重新起用王进宝,命他“驰赴保宁,兼守汉中”,以平息谭弘父子的骚扰。并将满洲将军吴丹和鄂克济哈调离,代之以署西安将军佛尼勒为建威将军,调遣永宁一路;以都统觉罗纪哈里为宣威将军,调遣建昌一路。

康熙令其驰赴赵良栋军前“会商剿贼”,力争将吴军伪将马宝、胡国柱、夏国相等就地消灭,防其归援云南。当康熙得知胡国柱等逃遁消息之后,于三日二十日急令将军佛尼勒、赵良栋等:“于接到命令之日起,即各统官兵速行蹑击,勿令得援云南。”赵良栋从三月起“追剿胡国柱于观音崖”,五月,收复泸州、叙州(宜宾市)、永宁(叙永)。七月,攻占西昌,乘胜渡金沙江,进入云南武定州继续追剿。胡国柱一路逃窜,在无路可逃的情况下自杀。马宝逃至姚安,向清军投降。夏国相逃至广南,也因无路可逃而投降。赵良栋完成追剿任务之后,于九月率宁夏兵进抵昆明。至此,广西、贵州、四川三路进滇之势已成。

三藩平定

十月初八,彰泰等遵照康熙帝的指示进抵昆明城下驻扎下来,随后开始了全力攻城。二十日,会议令赵良栋破南坝之贼,取双塔。良栋于二十二日夜指挥军队,亲冒矢石,攻占南坝,夺取玉皇阁,进逼新桥。敌人死守新桥。赵良栋伏马兵于南坝两岸,分步兵为三队,营壕墙外,持大刀督阵。二十五日夜二鼓,攻桥,双方展开了殊死搏斗。伪国公郭壮图亲搏战,三进壕墙,而清军伏兵也三次冲出击杀敌人,贼败走,赵良栋夺桥追至三市街。贼兵见清兵猛勇,人心始乱。

这时,彰泰令诸军悉进,在桂花寺大败吴军。二十八日夜,吴三桂的孙子吴世皤、郭壮图及其子郭宗汾自杀。二十九日,伪将军线绒等率众出城投降。

至此,历时八年,波及十数省的三藩之乱,终于被削平了。

三藩之乱平定之后,清朝才实际和有效地完成对关内的统一,从此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四海之内,莫非王臣了。康熙帝终于可以轻松一下了。但是他的步伐并没有就此为止,他的目光又盯上了海外与边境,那里又将有一轮新的开疆拓土与保家卫国。

名家回眸

八年平叛战争,是清朝统治阶级的内部分配权力的斗争,是中央政府与地方割据势力之间的殊死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