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文帝)曰:“且兵凶器,虽克所愿,动亦耗病,谓百姓远方何?又先帝知劳民不可烦,故不以为意。朕岂自谓能?今匈奴内侵,军吏无功,边民父子荷兵日久,朕常为动心伤痛,无日忘之。今未能销距,愿且坚边设候,结和通使,休宁北陲,为功多矣。且无议军。”《史记·律书》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1242页
赵充国上状曰:臣闻帝王之兵,以全取胜,是以贵谋而贱战。战而百胜,非善之善者也,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蛮夷习俗虽殊于礼仪之国,然其欲避害就利,爱亲戚,畏死亡,一也。今虏亡其美地荐草,愁于寄托远遁,骨肉离心,人有畔志,而明主班师罢兵,万人留田,顺天时,因地利,以待可胜之虏,虽未即伏辜,兵决可期月而望。羌虏瓦解,前后降者万七百余人,及受言去者凡七十辈,此坐支解羌虏之具也。《汉书·赵充国辛庆忌传》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2987页
魏相上书谏曰:臣闻之,救乱诛暴,谓之义兵,兵义者王,敌加于己,不得已而起者,谓之应兵,兵应者胜;争恨小故,不忍愤怒者,谓之忿兵,兵忿者败;利人土地货宝者,谓之贪兵,兵贪者破,恃国家之大,矜民人之众,欲见威于敌者,谓之骄兵,兵骄者灭。此五者,非但人事,乃天道也。《汉书·魏相丙吉传》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3136页
大夫(桑弘羊)曰:“伯翳之始封秦,地为七十里。穆公开霸,孝公广业。自卑至上,自小至大。故先祖基之,子孙成之。轩辕战涿鹿,杀两皞、蚩尤而为帝。汤、武伐夏、商,诛桀、纣而为王。黄帝以战成功,汤、武以伐成孝。故手足之勤,腹肠之养也。当世之务,后世之利也。今四夷内侵,不攘,万世必有长患。先帝兴义兵以诛强暴,东灭朝鲜,西定冉、駹,南搞百越,北挫强胡,追匈奴以广北州,汤、武之举,蚩尤之兵也。故圣主斥地,非私其利,用兵,非徒奋怒也。所以匡难辟害,以为黎民远虑。”王利器《盐铁论校注》天津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第489页
《易》制御寇《诗》美薄伐,自古有战,非乃今也。《传》曰:天生五材,民并用之,废一不可,谁能去兵?兵所以威不轨,而昭文德也。圣人所以兴,乱人所以废。王符《潜夫论》上海古籍1978年版第320页
且夫国以民为基,贵以贱为本。是以圣王养民,爱之如子,忧之如家,危者安之,亡者存之,救其灾患,除其祸乱。是故鬼方之伐,非好武也,犭严狁于攘,非贪土也,以振民育德,安疆宇也。王符《潜夫论》上海古籍1978年版第313页
夫兵者凶器,财用之蠹,而民之残也,五帝三王弗能弭者,所以禁暴而讨乱,非欲耗财以害民也。然众聚则财散,锋接则民残,势之使然也。刘昼《刘子》卷八《兵术》丛书集成本
天下虽兴,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不好不忘,天下之王也。祭公曰:“先王耀德不观兵。”老子曰:“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斯则不好之明训也。《传》曰:“谁能去兵,兵之设久矣。”又,周定天下,偃武修文,犹立司马之官,六军之众,以时教战:斯又不忘之明训也。然则君天下者,不可去兵也,不可黩武也;在乎用之有本末,行之有逆顺。《白居易集》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1340页
(唐)太宗曰:“兵者,凶器,不得已而用之。故汉光武云:‘每发一兵,不觉头须为白。’自古以来穷兵极武,未有不亡者也。苻坚自恃兵强,欲必吞晋室,兴兵百万,一举而亡。隋主亦必欲取高丽,频年劳役,人不胜怨,遂死于匹夫之手。至如颉利,往岁数来侵我国家,部落疲于征役,遂至灭亡。”吴兢《贞观政要》上海古籍1979年版第261页
(杜佑曰)三皇无为,天下以治;五帝行教,兵由是兴。所谓大刑用甲兵,而陈诸原野,于是有补遂之战,阪泉之师。若制得其宜,则治安;失其宜,则乱危。杜佑《通典》卷一四八《兵一》万有文库第773页
儒生之言皆曰:兵强大者必胜,小弱者必亡。是则小国之君,无伯王之业,万乘之主,无破亡之兆。昔夏广而汤狭,殷大而周小,越弱而吴强,所谓不战而胜者。阴顷之术,夜行之道,文武之教,圣人昭然独见,忻然独乐,其在兹乎?李筌《太白阴经》卷一《人谋上·术有阴阳第八》守山阁丛书本
夫兵者凶器,战者危事,不得已而用之,且以强胜为戒。我国家以神武戡定海宇,日月所出没,霜露所沾坠,莫不臣而主之。然地广物众,不无孽芽其间,故三十年之久,十有余举,如征大理、云南,渡鄂渚,乎内难,讨贼璮,取江南,破襄汉,驾洋海,下占城,定高丽,问罪交州,扫清辽甸,皆除暴固存,彼动此应,不得已而用之之举也。然士卒愁苦,死伤暴露边郡,困乏中外,忧劳之气,不得不伤阴阳之和而致水旱之报,是以圣人重之畏之。故老子曰: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师之所处,荆棘生焉;故比年以来,水旱无时,霜灾屡作,山崩地震,变出非常,奸臣柄用,盗贼窃发,百姓嗸嗸日趋于困。臣尝读中元以来国书诏条,未尝不以生灵为念,并捐细故,讲信修睦,以用兵为重,此尧舜好生之德,禹、汤克宽不自满假之仁也。王恽《秋涧先生大全文集》卷三五《上世祖皇帝论政事书》四部丛刊本
兵者,先王所以威天下,而折夺奸宄、戡定祸乱者也。三代之制远矣,汉、唐而下,其法变更不一。大抵用得其道,则兵力富,而国势强;用失其宜,则兵力耗,而国势弱。故兵制之得失,国势之盛衰系焉。
元之有国,肇基朔漠。虽其兵制简略,然自太祖、太宗,灭夏剪金,霆轰风飞,奄有中土,兵力可谓雄劲者矣。及世祖即位,高呼、平川蜀,下荆襄,继命大将帅师渡江,尽取南宋之地,天下遂定于一,岂非盛哉。《元史·兵一》中华书局1976年版第2507页
兵有不得已而不已者,亦有得已而不已者。惟能得已则已,可使兵力永强,以备不得已而不已之用,是之谓善用兵者也。去岁,行省右丞刘深远征八百媳妇国,此乃得已而不已之兵也。彼荒裔小邦,远在云南之西南又数千里,其地为僻陋无用之地,人皆顽愚无知。取之不足以为利,不取不足以为害。……彼溪洞诸蛮,各有种类,今之相聚者,皆乌合之徒,必无久能同心敌我之理。但急之则相救,缓之则相疑,以计使之互相仇怨,待彼有可乘之隙,我有可动之时,徐命诸军数道俱进。服从者恩之以仁,拒敌者威之以武,恩威相济,功乃易成。《元史·陈天祥传》中华书局1976年版第3948—3950页
爱人者顺天,顺天者必昌;伤人者逆天,逆天者必殃,盖敦睦四邻,尤是保境之首道。自昔好兵,首祸其弊,必至自危。《明太宗实录》卷八○永乐九年十二月己卯
兵师之兴,所以为民也。兴师而民心不悦,则其所行必非王者之师,仁义之举也。是以人君举事,既揆之己复询之众,众心和悦,然后从而顺之;苟有不悦,必中止焉,宁失势于他人,不失心于己众。邱濬《大学衍义补》卷一一四《总论威武之遭》上清同治十三年重镌本
王者之兵,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故惟能以众正,而后可以王也。盖兵凶战危,所谓险道也。非正不兴师,非顺不用众,是谓王者之师。然而不免有杀戮之惨,供需之费,兵戎所至,毒害随之。故兴师动众,如用毒药以攻病,非真有沈痼之疾,症瘕之癖,决不可轻用也。邱濬《大学衍义补》卷一三二《出师之律》清同治十三年重镌本
足兵戎,以御外侮。切惟为国之道,足兵为先,兵有不足,外侮何御?书曰张皇六师。兵法曰忘战必危。是知自古莫不以兵戎为重。洪惟我太祖高皇帝创制之初,设卫籍兵天下之军,共有数百余万。《名臣经济录》卷六马文升《题振肃风纪裨益治道事》四库全书本
夫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譬之人身疮疡,方用针灸,若肌肤无恙,而妄寻苦楚,可乎?治天下之道亦然,乱则声讨,治则抚绥。理之自然也。《大清圣祖仁(康熙)皇帝实录》卷一八○康熙三十六年丁丑二月壬寅
兵阵,仁人之事也。不仁之人为民害,不得已而杀人以生人,此非大仁人不可。乃世之论兵者,必委之孙、吴,又曰:用兵非天性猛鸷者不可,噫!失先王之意矣。陆士仪《陆桴亭思辨录辑要》卷一七《治平类》丛书集成初编
余维今日战争之真因,不在人满乏食,乃在贪与惰之根性未除。以自享之物为未足,而欲强夺他人之所有,是谓之贪。不思竭自己之勤奋,求新增之创造,以为自养,徒患自然惠与之不足,是谓之惰。唯贪与惰,实为万恶之源。
李大钊《战争与人口问题》(1917年)《李大钊选集》人民出版社1978年版第85页
战争为人类之恶性,人类进化愈高,则此恶性愈减。故古昔先进之国,每多偃武修文,鄙战争而崇礼让。……无如进化之程度不齐,先进文明之国,每多为野蛮尚武之种所灭……此真人类之至惨大可〔奇〕祻也。近百年来,白种之物质进化,实超前古,而其心情进化尚未离乎野蛮,故战争之祸于今尤烈。当此之时,世界种族能战则存,不能战则亡,优胜劣败,弱肉强食,殆视为天理之当然,此诚进化前途之大厄也。
孙中山《〈战学入门〉序》(1914年)《孙中山全集》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3卷第95页
昔人有言:“兵者凶器,战者危事”。又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道,存亡之理,不可不察也”。以一国而为战争,万不得已之事也。其战争而获如所期,则目的之达否未可知也。不如所期,则败战之余,动致危其国家之存在。夫以一国为孤注而求胜,则必其舍战争以外别无可以求其生存发展之途者也。必其利害为一国人公共之利害,而非一小部分之利害,故国人乐于从事战争,进战不旋踵,伤废无怨言也。
孙中山《中国存亡问题》(1917年)《孙中山全集》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4卷第40页
夫再来之世界战争,说者多谓必为黄白之战争,或为欧亚之战争,吾敢断言其非也,其必为公理与强权之战也。
孙中山《致犬养毅书》(1923年)《孙中山全集》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8卷第403页
战争之于社会,犹运动之于人身,人身适当之运动,为健康之最要条件,盖新细胞之代谢,以运动而强其作用也。战争之于社会亦然,久无战争之国,其社会每呈凝滞之态,况近世文明诸国,每经一次战争,其社会其学术进步之速,每一新其面目。吾人进步之濡滞,战争之范围过小,时间过短,亦一重大之原因。
陈独秀《对德外交》(1917年)《陈独秀文章选编》三联书店1984年版上册第18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