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沉思录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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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愉快地接受不可控制的事物

神是怎样说的?“如果可能的话,爱比克泰德,我使你的身体和财产不受约束和阻碍,但究其本质——这并非欺人之谈——你的肉体不属于你自己,不过是精心调和的粘土而已。但后来我不这样做了,我把我的一部分给了你,即渴望、拒绝、追求与躲避的能力,一言以蔽之,就是利用事物表象的能力。如果你对此并未忽略,而是把你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这里,那么你将不会被妨碍或困扰,不会哀伤,也无需责备或奉承。那么然后呢?难道这对你还是小事吗?”——神不允许这样想——“要对此满足!”

但是,现在当我们有能力并投入精力去追逐一件东西的时候,我们却宁愿去追逐很多的东西,进而被它们——身体和财富、兄弟和朋友、孩子和奴隶——束缚。于是,因为受诸多东西的束缚,我们会意气消沉、疲惫不堪。如果天气不适合航行,我们就会坐下来自寻烦恼,不停地张望,想了解外面刮的什么风。刮的是北风。“北风对我们有什么用呢?什么时候会刮西风呢?”人啊,当然是当风乐意的时候,或者当风神乐意的时候啊,因为风的主人不是我们,而是风神埃俄罗。“那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们必须最大限度地利用我们所能控制的东西,至于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那什么叫顺其自然呢?”就是看神的意愿。

“那么,就只有我一个人必须被砍头吗?”怎么了,难道要所有人都掉脑袋你才会感觉安慰吗?你是不是不愿引颈就戮,不愿像罗马的拉特兰斯那样,当尼禄下令处斩他时,就伸出脖子?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该做什么准备呢?除了明白“什么是我的,什么不是我的;允许我做什么,不允许我做什么”之外,还能有什么呢?我必须死,那我必须呻吟着去死吗?我肯定会被戴上锁链,那我一定得哀号着戴上它吗?我必须被流放,谁又能阻止我带着微笑、愉快和满足上路呢?“说出你的秘密。”我不愿意说,因为说不说由我决定。“可我会给你戴上锁链。”人啊,你在说什么呢?给我戴上锁链吗?你可以锁住我的腿,但我的意志,即便是宙斯本人也不能令其屈服。“我要把你投入监牢。”你的意思是说,把我可怜的身体投入监牢吧?“我要砍下你的脑袋。”什么时候?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我的头是不能被单独砍下来的吗?

那么,阿格里皮卢斯说了什么呢?他说:“我是不会自己挡自己的道的。”当有人告诉他,说元老院正在审理他的案子时,他说:“但愿有个好结果,不过现在已经五点钟了,”——他习惯在这个时候锻炼,然后洗个冷水澡——“走吧,我们锻炼去。”等他锻炼结束,有人跑来告诉他:“你已经被判刑了。”“流放还是死刑?”他问道。“流放!”“那我的财产呢?”“还未被没收!”“那我们去阿里西亚吧,”他说,“去吃一顿。”

这就是一个人应该学习的功课:不受欲求与憎恶羁绊,不受一切本想避免的事物的影响。我必须死,如果是现在,我就准备去死。如果是过一会儿,我就先吃饭,因为现在是吃饭的时间;等吃完饭,我再去死。那又怎么样呢?就当是一个人放弃了本来就属于别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