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还在睡梦中时,就被崔浩一通电话给闹醒了。崔浩在电话里告诉我,昨晚回到家里后,就迫不及待地拆开了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说超级喜欢我送的这份礼物。拆开后,他就穿在了身上了,并直夸我这脑袋瓜子也太富有创意了。我说我是谁呀,智慧劳动人民欧若拉呀。
我在电话里问崔浩,昨晚回到家里后,有没有被老爸老妈训斥一番。崔浩支吾了一阵说,还好,他老爸老妈就是没乍搭理他。我又问,他姐呢,崔浩说,等她回去后,她姐一家三口返回到家里去了。崔浩听到我总在电话里问东问西,于是就劝我别瞎操那个心,他老爸老妈那边,他会做通他们工作的。
我听了,心下稍稍释然了一点。但挂断电话后,我心里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杜柔柔,也不知她现咋样了。杜柔柔老爸是省公安厅的副厅长,而崔浩又是下辖局里的一个小小芝麻副队长,也不知会为这事受影响么?想到这里,我又有点为崔浩的前程担忧起来。我可不想他为了我,而把光辉的事业给夭折了。
我赖在床上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然后,就爬起床,到卫生间里洗刷一阵。
八点半,我走进了办公室,当我屁股还没坐热时,孙姗姗就从外面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她一看到我在里头,连忙扑倒在我桌子边,问道:“欧若拉,听说你谈了男朋友了呀?”那一脸惊讶的神情就好像听到某某尼姑庵发现了一幅春光乍现图似的。
“就因为我是大龄剩女,所以我谈男朋友就成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吗?”也不知是昨晚被老妈沉重得打击了一番,还是更年期提前报到了,我变得特别的敏感,只要别人眼神一有不对劲,我全身都像长了针刺似的,立刻尖锐起来。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听大伙议论,说你的男朋友就是公安局里首席大帅哥崔浩。”孙姗姗看到我一脸斗鸡似的表情,连忙讪笑解释道。
看到孙姗姗皮笑肉不笑的尴尬样,我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太冲了点,于是努力绽放出一张菊花脸,解释道:“帅又不能当饭吃,男女相交注重的是两情相悦。我们之所以会走在一起是因为我们心性相投。”
“是呀,爱情没有定律,年龄不是障碍,远近不是问题,体重不是压力,身高不是距离。人家明星王菲还找了小他两岁的李亚鹏呢,你何况也不过大他四岁。那些人也不知在背后有什么好唧唧歪歪的,不就是大四岁吗?又不是找了一个儿子。”孙姗姗貌似公道地替我说了一句话,但我听在耳里却感觉喝汤卡了鱼刺似的特不是滋味。
我正要再说点什么,突然就接到崔雨嫣的电话,她约我下午一起喝茶。
此时此刻,崔雨嫣突然约我吃喝茶,准是一鸿门宴,肯定奔着她我与老弟恋情而来。尽管我与崔雨嫣曾经是肝胆相照的好友,但并不代表她会接受我做她的弟媳。从她昨晚流露出来的一脸惊世骇俗样,我就知道与他小弟这档事对她产生了多么强大的冲击力。
但没办法,爱情来得太迅猛,不是我不想挡,而是我挡也挡不住。
茶楼厅里,轻音弥漫,香飘四溢,我与崔雨嫣临窗迎面而坐。
落地窗外是一西郊湖畔,密密麻麻的柳枝如帘丝般直垂绿地。透过绿柳屏障,可以看到一池深绿混浊的湖泊。夕阳映衬在湖面上,让湖面披上了一层金纱。湖畔绿柳树下的石椅上,有两个老人在那里安然闲坐。
我坐下来后,有近3分钟,崔雨嫣一直没有开腔说话,只是用无喜无悲的眼光静静地打量我。
我见了她,心中也自有尴尬。因为与她老弟的恋情,使我们的友情就像撒了一把芥末,调改了原来的滋味。她变得像一位占据高位的女王,而我则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奴婢。
空调里的凉风自头顶嗖嗖往下灌,可我坐在那里,就像一条鲢鱼撂在了烧红的热板上。我情愿崔雨嫣劈头盖脸地骂我一顿,或拿着面前的热茶水泼我一脸,至少我心里会好受点。但崔雨嫣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极力营造出一种死僵僵的墓场气氛。
我受不了崔雨嫣这样长时间的木乃伊表情,于是抬起脸庞,戚戚然道:“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我就像一位经受不住严刑拷打的犯人,准备一股脑儿地豁出去,不管她问什么,我都全部招供。
崔雨嫣轻轻地嘬饮了一小口菊花茶,然后才冷冷地开腔道:“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出差。”我极其简洁地答道。
“这么说,你们时间并不长?”崔雨嫣依然没有或冷或热的表情。
“不算长。”我也用不冷不热的表情答道。
“发生了关系没?”崔雨嫣这话问得脸不红,心在跳,眼睛还直直地逼视着我。
既然崔雨嫣非得扒出我的个人隐私,我也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于是道:“发生了。”
“不愧是你欧若拉的行事风格,向来是乌云来了就下雨。”崔雨嫣说这话时,眼神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嘲弄的意味。
听到崔雨嫣这含讥带讽的话,我感觉很不爽,于是回敬道:“乌云来了不下雨,难道又蹦出个大太阳吗?”
“你就不能控制下,曲径通幽这词,你该懂吧?”
“曲径通幽我懂,但我也懂电闪雷鸣。”
崔雨嫣听了,脸上泛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不知为什么,今天的崔雨嫣特别的与众不同,好像坐在她对面的不是昔日好友,而是恶贯满盈的希特勒。
“爱情来得快往往去得也快,对此你应该深有体会。”崔雨嫣毫不客气地点我死穴。
尽管我心里一痛,但我并不甘心就此被击倒,于是淡然道:“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总会去,谁又能挡得住。”
“你会后悔的,你和我弟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今天来找你,是我爸妈的意思,他们知道我俩以前关系好,所以叫我来说服你放手。”
“可你们为什么就要如此坚决地反对我和你弟弟呢?你作为崔浩的姐姐,难道你不希望他幸福吗?”
“我们正因为希望他幸福,所以全家才反对你们在一起。”
“因为什么?因为我比他年纪大?因为我不够高挑漂亮?因为我不是高干子女?”
“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因为你曾堕过胎!”崔雨嫣说这话时,声音高了38度,眼神是鄙夷的。
“堕过胎”三个字久久地回荡在空气里震人耳膜。
当崔雨嫣说出这话时,我的心就像被人捅了一把刀子。
是的,七年前,前男友黎昊天去法国留学前夕,我们没有经受住伊甸园果子的诱惑,让欲望打败了理智,通宵达旦地夜夜寝欢。因为那时没有经验,所以没有采取任何避孕措施,等到前男友奔赴去了法国后,我才知道自己“中标”了。当时我没有勇气走进医院,是崔雨嫣陪同我去的。当我忍着凌刑般的剧痛,在崔雨嫣的搀扶下一脸煞白地走出妇产科时,我们碰到了崔雨嫣母亲。她母亲那天刚提着一篮子土鸡蛋来看望一位添了儿子的邻居。崔雨嫣母亲当时看到我的样子,并没有说什么,打过招呼后,只是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来,我一再告诫崔雨嫣,不能把我堕胎之事告诉她母亲,并叮嘱她,若她母亲问了,只说我是例假痛经来检查身体。当时崔雨嫣信誓旦旦地保证了。但我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把我堕胎之事告诉了她母亲。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因为与崔雨嫣是肝胆相照的朋友,所以什么隐情也没有瞒过她,连怀孕堕胎这样的事情都没有瞒过她,甚至还让她陪我一起去医院,但没想到多年后,这些隐情却被自己最好的朋友当成了握在手中的一柄利剑,现在用来狠狠戳向了我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