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褪去了夏季的热浪，校园里多了一缕凉爽的清风。
湖边的红枫在风中摇曳着，偶尔会有几片红叶飘落到湖面上。
食堂门前的露天桌椅上坐满了悠闲的学生，享受秋日的午后，那别样宁静的校园美景。
朱灵坐在食堂二楼靠窗的位置，用勺子舀起一块泡着咖喱酱的羊排，洒在了韩苍的白米饭上。
韩苍微微一怔，道：“哎？你这是——”
“哎呀，我不喜欢吃羊肉啦。”朱灵笑著打断了他。
韩苍皱了皱眉，道：“你不喜欢为什么还点羊肉？”
朱灵咂了咂嘴，又舀了两匙洒进韩苍的白米饭上，笑道：“听说食堂的咖喱羊肉做得特别棒，你赶紧尝尝，而且我能有两个星期没见着你了，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都有在吃肉。”
韩苍尴尬地笑了笑，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像朱灵这样子对他好，他也不知道别人对自己好的时侯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所以只能用沉默与微笑来回应。
天气有些微凉，朱灵依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亚麻料子，薄荷绿的颜色，与窗外的红叶美景十分相衬，很有秋天的味道。
“对了，你跟夏小晴的排名今天寄过来了。”朱灵拿起一扎油麦菜，醮着甜麻汁吃了起来。
韩苍露出不解的眼神，问：“什么排名？”
朱灵道：“就是上次去碧水拿得那个排名阿，本来那天晚上在水晶宫聚餐的时侯应该就公布的，但柳伊莉校长一直没出现，后来拖着拖着直到现在才把排名结果寄出来。”
“噢——喔喔。”韩苍恍然地点点头。
朱灵撇了撇嘴，说：“奇怪了，你最近是怎么了？我总感觉你好像特别累似的，怎么连去过碧水的事儿都能忘了——你这两星期都忙什么了？”
韩苍的勺子“咯噔”一声掉在了盘子里。
两个星期的时间里，他按照大辉的要求，每隔一天都要在月亮升起来的时侯从人工湖进入水底洞天，然后三更之后才又从洞里出来，有那么几次他修练速度跟不上，拖到接近破晓才回来，差一点错过最后一缕月光，回不来了。
“可能——咳——嗯——”韩苍清了清嗓子，他盯着餐盘，不敢抬头看朱灵。
“到底怎么了？”朱灵微微压低额头，目光好奇地盯在那张略显疲态的脸上。
“我最近老熬夜看网络小说，所以显得没什么精神，呵——呵呵——”韩苍挤出一点笑容，以掩饰内心的慌乱。
“喔——好吧。”朱灵心里虽然不太相信，可也不打算再追问下去，于是又用筷子夹了一块牛腩轻轻放在韩苍的米饭上。
“既然熬夜那更要多吃点，别影响身体。”她笑著说。
这句话让韩苍的心微微一颤，对于朱灵，他忽然就觉得十分内疚。
韩苍苦涩地笑了笑，说：“你——你也赶紧吃吧。”
朱灵点点头，接着说：“对了，顺便有几条消息透露给你。”
“唔？”韩苍把她给的那块牛腩塞进嘴里，又舀了一勺米饭。
朱灵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柠檬汁，说道：“那天晚上在水晶宫聚餐的时侯，坐在一起的碧水女生聊得都很开心，我们相互就留了电话。我听说，蔡小妍拿到了最高的排名，是第十位，然后慕华涟，就是给夏小晴包扎胳膊的那个女生，是第十二位。”
“这俩女生是谁啊？”韩苍不解地问，埋头继续吃饭。
朱灵愣了几秒钟，露出诧异的表情，道：“不会吧？你真记性这么差，你都见过她们俩的啊？”
“见过？”韩苍扬起一侧的眉毛，“我什么时侯见过？”
“就——就是——那个——”朱灵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脸上隐隐约约浮现出红晕，“那天晚上——不是——在浴室里——”
韩苍的表情就像是被噎着了，瞪大了眼睛，整个面部表情都僵硬了。
朱灵见了，忍不住又笑了两声，摆摆手道：“唉呀，反正等下次有机会再指给你看啦，还有件事我要通知你，你的排名结果现在在校长手里，你待会儿吃完了去找她要吧。”
韩苍一听说要去找校长，表情比吃饭噎着了还要难看，两个周前校长跟他提过的那件事情，直到现在他也没给个答复，这两个周里他白天补觉晚上修练，忙得昏天暗地，如果不是朱灵今天来找他，他恐怕还得继续待在屋子里吃泡面。
朱灵用手托着下巴，偏头朝窗外看了看，感叹道：“哎，秋天来了呀，我记得林荫道那些树过了‘十一’就会变成金灿灿的颜色，那个时侯走在下面，最美了。”
——
电梯“咣当”一声停了下来，韩苍拉开折叠门，钻了进去。
“啧——”一进电梯，他便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去，怎么这么凉——”韩苍抬头看了看，没有发现类似空调通风口的装置。
电梯摇摇晃晃地升到了三楼，一出电梯，韩苍又是愣住了。
这间办公室跟他上次来时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或者更准确地说，跟搬家了似的，变得空荡荡。
韩苍的目光都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因为不论哪里都是空无一物，就连原来放在电梯旁的那座吊钟也不见了。
除了墙板跟地板，现在什么都没有。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便集中到了正前方最远处的那张办公桌，桌子后方的墙壁上，两边各悬挂着一盏吊灯，散发出明黄色的灯光，下方的老板椅面朝电梯，柳玲珑正坐在里面，双手叠在胸前，处于闭目养神的状态。
韩苍咽了口口水，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待他走到桌子跟前时，还未开口，柳玲珑便先睁开了双眼，说道：“你终于想起来见我了。”
韩苍到嘴边的问候又被塞了回去，他变得哑口无言。
“若不是朱灵告诉你你的排名来了，我看你是不打算来继续跟我谈人生了。”柳玲珑把放在右手边的一封信笺拿起来，丢了过去。
“顺便告诉你一句，本来你是拿不到排名的，这是我磨破了嘴皮子才从我姐姐那里要到的。”
韩苍低头看了一眼那个信笺，是湖绿色的，上面还绘有浪花与贝壳的图案，封口是用烧红的蜡加盖的，整体感觉像极了碧水的风格。
柳玲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接着道：“关于上次我问你的那件事，你还记得么？”
韩苍没有马上回答，他当然记得，关于执念，关于活着的目的，但之所以没有回答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找到答案。自从那天晚上被大辉带去水底洞天修练之后，他原有的生活节奏一下子被打乱了，往返于学校与洞窟之间，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这两个星期下来算是才刚刚有点适应，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思考校长留给自己的那个问题。
“怎么？是不是你晚上都忙着去打工了，根本就没想过我上次问你那件事？”
韩苍不确定柳玲珑是真的在问还是在试探，他只希望自己的眼神不要出卖自己，于是一直低着头，避开柳玲珑那锐利的目光。
柳玲珑微微一笑，拉开左手边的抽屉，从中拿出了一个小木盒，是桃木做的。
她把盒子摆在桌子中央，正面朝向了韩苍，说：“如果你还没有找到自己的执念是什么的话，那么我暂时借给你一个。”
韩苍微微睁大了眼睛，盯着桌子上的那个小木盒。
“来，打开看看。”柳玲珑又把盒子往前推了推，几乎到了韩苍的跟前。
韩苍犹豫了片刻，但还是抵不住柳玲珑灼热的目光，于是伸手摸到了木盒的盖子，将它微微抬了起来。
随着盖子被揭开，韩苍的眼瞳逐渐收缩，眼眶扩大，他错愕地张着嘴巴，被盒子里的东西深深震撼到了。
“如果你嫌太麻烦，那么还有这些。”柳玲珑右手往桌子上“啪”的一拍，砖头厚的百元钞票便砸在了桌子上，但那声音听起来却像是砸在心里似的。
那一刻，韩苍的心猛地跳动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