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苍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那两个东西，在他左手边是一叠砖头厚的百元钞票，在他右手边是沉甸甸的三层金条。
他惊鄂地动了动嘴唇，仿佛要说些什么，但却连怎样发声都忘记了。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记得该怎样呼吸，他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
柳玲珑抬起一根手指抵在自己上扬的嘴角，调侃道：“怎么？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韩苍稍稍回过神来，皱了皱眉头，问道：“校长——这——这是——”
“活得越久你就会发现钱的好处越多，如果你活到我这个份儿上，你也能有一笔价值不菲的财富，但很可惜，你活不到那么久——”
韩苍微微一怔，变得警觉起来。
柳玲珑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接着道：“在漫长的岁月中我渐渐学会了利用人们内心的利欲来达成我的目的，拜金主义是这个世上最实用的学问，就算一个人再无欲无求，也不会拒绝银行卡里多加几个零，你也罢，朱灵也罢，都是如此。”
听到朱灵的名字，韩苍警惕的目光忽然动摇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柳玲珑露出一抹诡谲的微笑，说道：
“你觉得朱灵身为一个普通人，凭什么要跟一群天天把修仙当饭吃的疯子打交道？说白了，碧水跟天河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只存在于想象之中，是那些满脑子喜欢幻想的被认为幼稚的人们才会相信的玄幻小说。倘若朱灵真的想成为这个体系中的一部分，那么她就应该去碧水，成为一名星兆者，而且我也绝对乐于帮她，就算我跟柳伊莉的关系再差，这点儿小事还是可以办到的。”
韩苍听得满脑子嗡嗡直响，他感觉有点头晕，犯恶心。
柳玲珑反而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钱跟你是仇人么？朱灵替我管理学校大大小小的事情，单凭这些我付她工资难道不对么？人活着总归是要赚钱的，你自己天天打工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么？”
她气得双臂一抱，往后一靠，仰头叹声道：“哎，看来我真该开一门新课，教教你们如何正确认识金钱。”
韩苍被说得脸颊通红，也不知是羞愧还是负气，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声音微颤地问：“那你给我看这些是想要让我做什么？”
柳玲珑听到他这么问，嘴角随即又弯成了一个美妙的弧度，在明黄色的灯光下她的眼睛里仿佛窜动着两盏烛火，让人一接触那目光便会感到浑身焚灭般痛苦。
韩苍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默然地盯着桌子发呆，努力不去注意那叠钞票跟金条。
柳玲珑忽然椅子一转，站了起来，韩苍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还以为她要向自己走来，但柳玲珑却是踱着步子向房间远处走去。
“听说过天城集团么？”她问，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
韩苍动了动嘴唇，刚想要说话却又被她打断了。
“最早是做房地产起家的，后来投资的领域包括服装、家具、娱乐、传媒，资本运作非常之广，市里的那座天河博物馆也是它家的。”
“天河？——”韩苍微微皱起了眉头。
柳玲珑的脚步忽然停住，转身面朝韩苍笑了笑，道：“没有错，天城集团的大财阀，高远，他既是集团的董事长，也是天河高校的理事长。换句话说，天河高校就是他一手创办的。”
韩苍的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
柳玲珑继续踱起步子，围着韩苍跟桌子绕圈子，边走边说：“高远在他年近四十岁的时侯开始迷上了古董收藏，在他众多收藏品当中，最为特别的是一本名叫《清河大典》的古书，这本古书中记载了关于天启者与星兆者的历史，现在就被保存在天河博物馆中，乃镇馆之宝。”
她停下脚步，盯着韩苍问：“你觉得天河与碧水总是处于对立竞争的状态是因为什么？”
韩苍张了张嘴，可依旧说不出话来，他听得脑子有些乱了，根本分辨不出来柳玲珑是在设问还是疑问。
“天河与碧水的对立关系当然就是由天启者与星兆者造成的，根据《清河大典》记载，早在数百年前，天启者与星兆者们就已经展开无休无止的战争了，纵然这段历史也跟其它那些一样，被湮没在时间的尘埃之中，但由于高远发现了《清河大典》而让尘封的历史又回到了人们的眼前。天城集团创立天河高校，柳氏家族建立碧水学园，然后分别继承天英石与碧青石的两所学校开始了培养新一代天启者与星兆者的重任，开创并建立起这个围绕着天启者与星兆者、天河与碧水构成的现代神话体系。”
韩苍渐渐睁大了眼睛，他的表情像是受到了震撼，变得有些傻傻的。
柳玲珑踱着步子，继续说道：“虽然时过境迁，在现代社会的影响下，两所学校可以不必像数百年前那样进行殊死的较量，但为了继承传统，传承思想，每年都会举办一些比赛活动，用以纪念祖先的那段辉煌历史，并且地点也会选择比较有历史意义的地方。比如说，上次比赛的武陵公园，曾经叫作‘武陵关’，是苍之天河所把守的一个重要据点。”
她绕过韩苍的身后，一直走到了墙壁附近才停下来，背对着韩苍，用一种不同寻常的沉闷语调，一字字道：“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柳玲珑的背影上忽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愤怒，她渐渐握紧了拳头，声音有些颤抖地喃喃道：“天河大人与碧水大人——怎么可能会互相残杀呢——”
韩苍并没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但只看那背影便感觉到了一种愤恨交加的情绪正在她体内纠缠着。
过了良久，紧握的手指渐渐松开，柳玲珑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说道：“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去调查一下，隐藏在天河高校中的秘密。”
韩苍的目光惊得发颤，他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愈来愈复杂，愈发的危险。
柳玲珑的神色显得十分凝重，她微皱着眉头，道：“那本《清河大典》的内容并不是真正的历史，我不关心它的作者是谁，也不想知道为何要编造这样的谎言，但我很想弄清楚高远是怎么得到它的。除此之外，天河高校还有另外一件非常蹊跷的事情。”
韩苍的心里忽然打起了鼓点，击鼓的声音越快，则证明他的心越慌乱。
“天河高校与碧水学园的学生在年满十八岁之后可以选择离校或者留校，离校的学生不得再使用天启者或者星兆者的能力，并且他们会服用一种药物，经过长期的治疗逐渐失去能力，变回普通人，之后的十年时间内他们还会受到两校的暗中观察，防止任何突发事件——”
柳玲珑返回了办公桌跟前，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份文件夹，放在了韩苍的面前。
“这里面有一份名单，上面的人都是过去几年里选择从天河离开的学生。”她顿了顿，神色严峻地盯着韩苍，道：
“他们中没有一个人回到原来生活的地方，而是人间蒸发了。”
韩苍眼神中的惊骇随着眼睛的睁大而被无限放大，他听得有些毛骨悚然。
柳玲珑坐回到椅子上，靠着椅背，十指交叉叠在胸前，严肃地说道：“第二轮比赛将在九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举行，地点定在了天河高校的‘青云阁’。还有一个星期左右的准备时间，你利用这次去天河的机会想办法调查一下，名单上这些失踪的学生到底去了哪里。”
韩苍现在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疑惑，他感觉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但又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样的安排。
柳玲珑把桌子上的钞票跟装金条的木盒都收了起来，说道：“钱我明天就会打到你的卡上，如此一来，是不是觉得更方便了？”
听她那话的意思，好像吃准了韩苍不会拒绝似的，但事实上，韩苍也的确别无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