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玉女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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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狀年海华损命日军 受重伤海云赚归去(2)

大车过了周家洼子,刚转过一个小树林,突然,在路上出现了十几个伪军,一个一个低着脑袋,无精打采,萎靡不振,肩上斜挎着三八枪,有气无力地在路上走着。尚润瞧见了就对海云、海华说:“前边有几个伪军,你俩用被把身子蒙起来,我加两鞭子大车跑过去算了。”海云、海华把大被子蒙好,尚润在枣红马的背上抽了两鞭子,那马“啾!”一声,大车就飞奔起来,刚冲过伪军的身边,几个伪军追赶着大叫起来有车!有车!快停下,不停下老子就开枪了!”尚润只好把车停下,那十几个伪军不由分说连爬带挤地一齐上了车,把车上的大花被伪军们乐不可支,这被子底下还藏着两个漂亮的姑娘,那真是如出水的芙蓉一般,几个伪军立马来了精神,得意忘形起来。一个伪军小头目说:“这么漂亮的小妞,钻被窝陪咱们玩玩。”几个伪军一齐钻进了被里,做起了鼠窃狗盗之事,伸腿动脚起来,吓得两个小姑娘藏东躲西,哭了起来。一个伪军问尚润:“车老板,这两个姑娘是你的什么人哪?”尚润说是我的妹妹,请老总自重些。我拉你们走就是了,放开她们俩。”几个伪军同声说啊呀!你的妹妹?瞧你那样子,还有这么如花似玉的妹妹,这明明是我的小姨子,哈哈……”车里正闹得嘻嘻哈哈不可开交之时,后边十多个鬼子骑着高头大马,一个一个凶神恶煞一般,如狼似虎一样把大车围了起来,看见十几个伪军坐在大车上,钻到大花被下,调戏车上的两个漂亮姑娘。一个小队长模样的鬼子,把那下颌子向前动了动,眯起小眼,上唇的鸡屎胡子动了几下,车上的伪军瞧见了,个个吓得死狗相,准备下车逃跑。那小鬼子一举胳膊,嘴里喊了一声,鬼子的皮鞭雨点般地落在伪军的头上,一顿暴打,把这些伪军抽得屁滚尿流,狼狈地逃下车来抱头鼠窜。鬼子们哈哈大笑,那个小队长模样的鬼子瞧了瞧车上被吓哭的姑娘,把马靠近车边,伸手摸了摸海云和海华的小脸蛋说:“中国的小姑娘大大的漂亮,妙不可言,我喜欢你们。”把个尚润吓得面如土色,颤抖着说皇军大大的好,让我们过去。”那个小队长模样的鬼子用半懂不懂的中国话说中国军人的坏蛋!打仗的不行!欺负本国老百姓是一绝。我们大和日本军人,是从来不欺负弱小女子,小姑娘不要害怕,有我们保护你们。”他骑着战马围着大车转了一圈,突然,手起鞭落,尚润的身上挨了两马鞭。鬼子骂道中国男人,骨气的没有,一点反抗的精神都没有,算什么男子汉。应该把卵子统统地割掉!”那个小队长模样的鬼子很礼貌地说:“小姑娘坐好,车老板上车,我与你们玩玩,我会帮助你们让大红马跑得快点!”尚润心想,我虽然挨了两鞭子,人家说的也在理,不够个男子汉。鬼子中间也有好人,到底放行了。尚润刚把鞭子举起来,那个小队长模样的鬼子说等等!马身上太热了,我给它浇点水凉爽凉爽!”说完他掏出军用水壶,咕咚咕咚地把一壶烧酒全倒在马身上,那枣红马已经十二分的不耐烦了,那浓烈的酒味很呛鼻子,尚润耐着性子任从鬼子摆布。

突然,那个小队长模样的鬼子转过身去,划根火柴点着一支香烟,顺手就把那根火柴扔到马背上,只听“呼”的一声,那马全身就蹿起蓝色的火苗,那鬼子飞快地掏出手枪对着枣红马的左耳“砰!砰!”两枪,把马的左耳连根打落,瞬间抽出战刀,插人那匹枣红马的裆下,手腕一转,割卞那马的一个卵子,掉在地上。这马满身是火,耳朵和阴囊喷着鲜血,痛苦得全身抖动,惊慌失措地撕叫了两声,前蹄直竖起来,呈现出雄狮之状,张着大嘴疯狂地向前奔去,尚润也吆喝不住枣红马,鬼子们发出了一阵疯狂的笑声。马惊了!车上的三个人好像三个皮球,在车上被颠簸得滚来滚去。尚润大喊马惊啦!前边有人吗?把马挡一下,了不得啦!海云、海华,把车沿抓牢,千万别松手!”海华吓得哭喊起来:“姐姐!姐姐!快救我!”海云也哭着说妹妹别怕!把车沿抓牢,马一会儿就会停下来的。”一会儿,尚润从车的前边摔了下来,左侧车轮子从小腿上重重压过,尚润叫喊着站不起来了,他疼痛地缩成一个挖瘩。前边路上还真有两个人想拦住惊马没有成功。那马拉着大车跑到了荒滩上,也不管沟壑、荆棘,一阵地疯跑。海云从车的后边跌了下来,腰部正摔在一块石头上,躺在地上呻吟。后边紧跟着六七个小伙子,准备拦住惊马。海华双手紧紧地抓着车沿不松手,前方有一条一丈多宽、两三丈深的大沟,几个小伙子站在沟沿上想挡住惊马,有一个小伙子喊小姑娘快跳车!快跳车!前边是大沟。”只听海华哭喊着大哥哥们救我!姐姐救我!妈妈呀!我不敢松手!”那马瞪着血红的眼睛,张着大嘴,打着鼻响,吐着鲜血,人们阻挡不住,马从深沟狂奔而过,车、马、人一瞬间落人沟底,摔得是七零八落,车毁、马死、人亡。这几个小伙子赶紧下到沟底救人,全都晚了。

傍晚,李坤在家中才接到这一突发的疆耗,他流着眼泪找了几个好友,去了两辆大车连夜将受伤的尚润、海云拉了回来,将海华的尸体抬上另外的一辆大车。

当晚,海华的尸体停放在李坤的院子里,院子里一片哭声,震天动地,哭声惊动了街坊邻居,人们都纷纷赶来问个究竟,马惊摔死了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人们都痛心地流下泪来,媛媛妈扑在海华的身上哭得像泪人一般,嘴里说着:“我的儿,你怎么这等命苦,妈妈死了你又跟着去了,爸爸又远走他乡,让我如何是好……”媛媛也强撑着身子,走到海华的灵前哭倒在地,几次昏迷过去,尚三嫂子、锦毛耗子妈急忙把媛媛救起扶入房中。珠珠和小蚕也是哭着喊着拉着扯着叫着海华姐姐!海华姐姐!你醒醒!你醒醒!”来人一边落泪,一边冷言冷语地说:“李坤也不是个东西,净干一些没屁股眼的事,有事没事就让尚润赶车干这干那!他爹是个毛神,尚润也好不到哪去,把马弄惊了,把人摔死了,看姑娘爸回来怎么交待!”小泥鳅擦着哭红了的眼睛,找到了锦毛耗子拉到一边说:“哥,这事你一定要帮忙,我姐姐海华摔死啦,这是尚润搞的鬼,把马弄惊了,大姐姐海云从车上掉下来也摔了个半死,咱们得为姐姐报仇!”锦毛耗子说:“怎么个报法?”小泥鳅毅然决然地说让尚润偿命!”锦毛耗子听了小泥鳅一番话后义愤填膺地说杀人偿命,古今一理。你说怎么办吧?”小泥揪说你去拿枪来,多带些子弹,我找一柄开山大斧,你瞄准脑袋打两枪,我再砍他几斧子,他就完了!”

锦毛耗子和小泥鳅两人贼头贼脑杀气腾腾地走进尚润的院子,屋子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他俩就悄悄地蹲在西墙根猪圈旁。锦毛耗子说我把小枪的子弹先装好,你先把子弹给我拿着,我得一顆一颗往里压,小心天黑掉在地上找不着。”小泥揪说:“一共才三颗,哎哟,真小气!要是打不死尚润,那小子反过来就要了你的命了,我这斧子也干不过他们。一定要打准,你那枪法也不行。”就在锦毛耗子、小泥嫩来这之前,郭大愣看望尚润后从屋里出来,拐到猪圈内解手,把锦毛耗子和小泥鳅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小泥鳅说:“一定要打死,为我姐姐报仇!”说着他就去夺锦毛耗子手中的枪,说:“你要打不准我打,我看你也是没用的货!”锦毛耗子生气地说广抢什么!”就在这时,小泥鳅的手指勾动了手枪的扳机,“砰”一声,子弹从锦毛耗子耳边擦过,锦毛耗子立即给小泥揪一耳光,骂道找死哪!”郭大愣听到枪声,也没有顾及系裤子,从圈里冲出来,一把就把锦毛耗子、小泥鳅逮住,左右开弓把锦毛耗子嘴打出血来,小泥鳅屁股上也重重地挨了两脚。郭大愣的棉裤掉了下来,他用右手把裤子提了提,愤怒地骂道你们这两个兔崽子,还想杀人,进屋瞧瞧去,尚润的小腿都压折了,王先生在屋里接骨呢,是小鬼子捣的鬼,你们俩有能耐去对付小鬼子去,在这搞什么鬼!”小泥鳅的屁股又挨了一脚,锦毛耗子的脸上又重重地挨了一拳。郭大愣发出狮吼一般的叫声“滚!”锦毛耗子从地上摸到手枪,领着一瘸一拐的小泥鳅落荒而逃。

郭大愣打跑了两个要行凶的小混蛋,气呼呼地到李坤家来看海华,李坤和郭大愣互相搀扶着哭了一阵。李坤把郭大愣让到屋里,马灯下,炕上坐满了人。尚玉生、尚玉贵、黄观书、郭秀才、尚三都在议论这件事,刘春浩也从后门溜了进来。李坤把从尚润那听来的前前后后事情发生的过程说给大家听。郭秀才说小鬼子欺负咱中国人太厉害,没把中国人当人看哪,我算看透了,让他折腾死不如与他拼,我决心巳定,要报此仇。”郭大愣说:“要干不能单枪匹马,到北边找八路,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去,小鬼子完蛋也是早晚的事。”黄观书慢条斯理地说阳气已绝,阴气太盛。路数已尽,必亡无疑。什么事都有一个盛衰过程。”李坤说:“出了这档子事,真叫我进退两难啊,我对李怀弟弟怎么交待呀,活脱脱的一个漂亮大姑娘就这么去了,怎能不叫人伤心呀…”说着说着他又号啕大哭起来,大家也跟着落下泪来。尚玉生叹口气说事情已出,人也去了,无法挽回,哭也无用。把昏迷中的海云治好,把老奶奶安慰好这是大事。”尚玉贵说大哥说得对,先别告诉老太太。过个一两月再说吧。”这时王先生过来了,媛媛妈陪着王先生到东屋去看海云。

尚玉生说:“李坤历来都是熊包,干什么,什么不行。这场丧事还是由我主持,现在人都在这里,我就安排一下:黄观书天一早跑一趟沙后所棺材铺,买一副合适的棺材回来。郭秀才采办香火、错烛、黄纸、小的纸人纸马之类。吹鼓手也就算了吧,死得比较凶险,简朴办一下也就行了。”黄观书说:“这孩子死得可怜,我家有一副红松棺材,李坤明早去看看,看上眼就用上,稍稍给点木头钱也就算了。坟茔地我也想好啦,就放在润秋的坟场吧,没出阁的姑娘又进不了祖坟。在郭玲之侧吧。”李坤说行!行!行!大家看着办吧。”郭大愣说:“锦毛耗子、小泥揪两个兔崽子,说海华之死是尚润干的,两个坏小子带上枪要收拾尚润,让我碰见了,揍了一顿,现在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尚玉生说郭大愣,把你儿子那枝手枪赶紧交上来,那就是闯祸的根子。你小子不管,有你吃亏的时候。”郭大愣说我管!我管!我一定管就是了。你可别向鬼子汇报”媛媛妈从东屋过来特意安排尚三说:“海华特爱干净,你明早就去一趟红崖子集,把那上好的布料,各买上两丈来,我要给这孩子赶做几件像样的衣服穿。”尚三说:“二姑,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当王先生把海云的外伤处理完毕后,头遍鸡叫都过去了,尚玉生叼着大烟袋子说:“鸡都叫了,也别睡了,该谁办的事赶紧去办吧。”

三天后,润秋的坟地又增加了一个新坟。

大年过后,李坤家东屋的坑上睡着两个病人,媛媛从安达回来后,精神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每日昏昏沉沉,夜间经常被靈梦惊醒,不能人睡,饮食大减,日渐消瘦。每天在炕上躺着。海云是脊椎严重骨折,下肢瘫痪,动弹不得,大小便都不能自理。媛媛妈每天侍候这两个病人,王先生来过多次,悄悄对李坤说:“海云很难恢复,脊椎骨巳经折了,压迫了神经,这叫截瘫,终身残废。你得想一想办法,去大医院去看一看,也许有救。”李坤请上郭秀才与他一起跑去兴城、绥中几家医皖说明了病情,问清楚能否送来治疗,均被婉言谢绝。李坤含泪回到家中,也病了几天。

海云也多少知道了一些自己的病情,伯母也告诉她母亲已经不在,父亲带着弟弟去了牡丹江,她更是愁上加愁,每天以泪洗面。一日,她对伯母说二大妈,我这两只手怎么这么沉重,好像活动不了了。”媛媛妈抹着眼泪说:“不要紧,过两天就会好了,我喂你饭吃。”从此海云每天就不能自己吃饭了。日复一日,珠珠和小蚕也帮助喂饭、喂水。这—日,小泥鳅跑到东屋爬到炕上,盘腿坐在两个姐姐之间,他叽叽地逗着两个姐姐玩了一阵说:“海云姐,你都成了这个样子,活不了几天了,手脚都不会动弹,活着也没用,还不如死了好。要是我呀,早不吃饭了,几天不就死了。”正赶上小泥鳅妈进来听见,一把把小泥嫩从炕上扯下,没头没脑地一顿乱打,把个小泥鳅打得吱吱号叫。媛媛在炕上狠狠地骂道:‘妈!替我多打两巴掌!这小子太坏。”媛媛妈气愤地说这个烂嘴丫子,胡说八道,海云,你当姐姐的,也别往心里去,我揍他就是了。”只听小泥鳅大叫一声“哎哟!”挣脱了妈妈的手跑了。海云又呜呜哭了起来。

雨水过后,天阴了几天,又下起了鹅毛大雪。虽然窗外雪花飘飘,房间里一点儿也不寒冷。早晨,媛媛妈把这两个病人料理完毕,海云含笑对二伯母说昨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我的妈妈和妹妹,她们带我去海边抓鱼,蓝汪汪的大海一望无际,我与海华游泳,玩得可开心啦。”嫂援妈说好!好!好!你的病有希望了,好好养着吧!”这时小泥鳅伸头探脑想进来,媛媛妈一把推出去说:“滚开!又来胡说八道了!”媛媛说:“小弟弟进来吧,上炕来给姐姐暖暖脚。"小泥鳅顺从地上了炕,拉开了媛嫒盖的被子,钻了进去说:“大姐,你有啥病?身体好好的,不就是出了一趟门吗,回来就病得不成了,我看你就没有病,是装病,妈一天还得侍候你。刘志成那小子丢了,与你有什么关系。刘志成也是一个坏人,是个汉奸,丢了好,省得被八路打死。”媛媛说:“又胡说/UI了,你在外边乱跑没听到什么刘志成的消息?”小泥鳅眼睛滴溜乱转地说听了好多,但不能告诉你。”媛媛说:“为啥?”小泥揪说:“我也不知道。”媛媛用手做着要挠小泥揪胳肢窝的架势说说不说!不说啊?”小泥鳅吓得缩着肩膀说:“别动!别动!这可是要我的小命的,我说!我说。”媛媛说快说嘛!”小泥鳅叽叽地笑着说:“大姐,你把手放下,我害怕你的手。”小泥鳅拍着脑门想了想说:“是这么回事,锦毛耗子给我说的,甜大玛玛要与刘志成成亲嘛,刘志成不是丢了吗,这事就说是刘春浩搞的鬼,惊动了叫山本大佐的鬼子,下令逮刘春浩,刘春浩吓得东躲西藏也没有逮住。后来听说刘志成被抓了劳工,也就不抓刘春浩了。还有好多我也没记清楚,这都是锦毛耗子告诉我的,要问我叫锦毛耗子去,他可是什么都知道。”说着小泥鳅钻出被窝,说了声我说的全是假话,骗你们呢!”下地跑了。

晚上,海云有气无力地对媛媛姐说:“姐姐,你何必对刘志成那么痴情,如果你从现在丢开他,你的病不就好啦。我今天感到有些气短,让二伯母今晚来陪陪我,说说话。”媛媛说:“小妹妹,人的一生这一个情字是丢不开的。父母情丢不开,爷奶情也是离不开的,叔伯之间这个情字也是重的,恋人之间这种情更是难以割舍的。我与志成从小一起长大的,是青梅竹马,真是泰山若在情就在,黄河流水剪不断。情比大海深千尺,我要与志成白头偕老。”海云勉强笑笑说:“你这海枯石烂的精神,实为难得,我们是做不到的。”

媛媛妈陪着这两个有病的小姐妹睡觉。过了半夜,媛媛妈才迷迷糊糊睡去。突然,听见海云大喊一声:“妈妈!等等我丨妈妈!”媛媛妈惊醒了,想是孩子做了鏖梦了,赶过来大声地叫海云!海云!醒醒!醒醒!”没有声音,点起灯一照,海云已经停止了呼吸。李坤全家人号啕大哭,把个媛媛妈哭得死去活来,小泥鳅哭得撕扯着自己的小褂,媛媛又伤心地昏过去两次,夜半,院子里充满了撕心裂肺的哭声。街坊邻居也都陆续赶过来,含着眼泪吊唁海云,安慰着媛媛妈和李坤。黄观书从家里叼着烟袋出来,在李坤门口碰上了刘春浩说我说春浩,李坤家这是怎么啦,不到两个月死了三口人,怎么这么倒霉!”刘春浩说不就两口吗?怎么会是三口呀!”黄观书没听说吧,海华死了大家都瞒着老太太,可是惊马翻车之事早就在北石屯传得沸沸扬扬。北石屯闲汉咸鱼干,他一天巴不得谁家出点事,他听到了这个消息,赶紧来到四奶奶家说:‘四奶奶,我有一个消息告诉你,有酒吗?’老太太还以为是老儿子有什么消息,赶紧把一瓶陈年老酒拿了出来,递与他说:‘说吧!说吧!’咸干鱼把瓶盖咬开,喝了两口酒,把关于马惊车翻砸死人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扬长而去。老太太一听就瘫在炕上再也没有起来,初三就死,过了初五就把老太太与老伴拼骨了。那个咸鱼干髙兴地来到海边,把那一瓶老酒灌进肚子,在海边耍起酒疯,赶上鬼子夜间巡査,也是该他命绝,酒壮人胆,把鬼子骂了一顿,鬼子就让人连夜在海边冻沙地上挖了个一人深的大坑,把个咸鱼干立在坑里活埋了,外边只留一个脑袋,今年开海早,涨潮落潮,那颗小脑袋还伴随着水流晃来倒去的。哎呀,人这一生。”

三天后,润秋的坟地上,又增加了一座新坟。诗曰:

如花似玉身已坠,凄风撒雪人心碎。

豆蔻年华遭凄惨,悲悲切切悄悄睡。

苍松W来相伴,新坟座座心憔悴。

鹤停松枝又长鸣,钩月群星都落泪。

昏昏沉沉梦又续,企盼梦醒杨柳绿。

辞谢土地回家转,何时全家能团圆。

海云、海华去世后,媛媛的精神又遭受切肤之痛。当夜暮降临、悄然无声的丧晚,媛媛躺在炕上,她细细地品味着她与志成从小一块长大的一幕幕情景:志成像亲哥哥一样关心爱护着她,背过她,抱过她,依在他的胸前睡觉,他是那样的宽宏大度,带着她玩耍,游山玩水,是那样的怡然自在。他是那样的眉淸目秀,面阔口方,腰圆背厚,仪容不俗,就这样离开了她,怎能不让她伤心落泪。整夜难眠,思绪万千。只求再见一面,死而无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