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中是个小山村,在襄阳城西二十里,自公元197年叔父诸葛玄去世,诸葛亮就带着弟弟隐居于此,一住就是十年。来到隆中的开始几年,人地生疏,无亲无友,生活的重担,自然主要由他承受。然而,最大的困难,还是没有学习的条件。东汉政府虽然办了一所太学,却远在洛阳,何况诸葛亮也无条件入学学习。因此,为了获得知识,提高自己,诸葛亮只能一边进行农业劳动,一边学习。
这个时期,诸葛亮结交荆州士绅中有影响的人物,特别是有声望的名士,同他们搞好关系,向他们请教,以增长自己的见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庞家的庞德公是豪强大姓中的头面人物,是当时襄阳地区颇有声望的大名士。他交游甚广,见识颇高,而且,这个人很清高,曾经多次拒绝刘表的邀请。有一次,刘表亲自去请庞德公,劝他说:“你自己不肯出来作官求禄,那拿什么东西遗留给子孙呢?”庞德公回答说:“我和别人不同,别人给子孙留下财富,我独给子孙留下平安,只是所遗留的不同,并不是没有遗留啊。”其实,庞德公也不是真心不想做官,只是他看到刘表庸碌无能,成不了大事,因此不能公开出来支持他,以免自己在政治上失足,招来杀身之祸。
庞德公周围团聚了不少有才干的人,他们经常在一起切磋学问,评论政局。庞德公经常品评人物,他的言论在当时的地主阶级和士大夫阶层很有影响。诸葛亮非常敬重庞德公,经常登门求教,而且每次都是恭恭敬敬的在床前跪拜,以求教诲,“跪履益恭”,就像秦末张良(字子房)求教黄石公那样,很是谦虚、很是虔诚。
庞德公很有政治眼光,他议论政事,揭示时弊,都很中肯。在诸葛亮的成长过程中,他所起的作用是不能低估的。清朝的阮函在《答鹿门与隆中孰优说》中曾评论说:“隆中之所以为隆中,鹿门有以成之也”(《襄阳府志,卷二十四》)。诸葛亮住在隆中,庞德公以后隐居襄阳城东鹿门山,因此称诸葛亮为隆中,称庞德公为鹿门。
庞德公有个侄儿叫庞统(字士元),也是一个很有才能和政治抱负的青年,住在襄阳城东南汉水边上的白沙洲。诸葛亮经常与他交往,他们不仅是亲戚,而且又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庞统被庞德公誉为“凤雏”,后来和诸葛亮同为刘备的军师中郎将。
庞德公“初不令止”(《三国志庞统传》裴注),同时,并不把诸葛亮当作外人看待,还把家里的藏书借给他看,经常加以指教。随着交往的深入,庞德公对诸葛亮的为人、才能和抱负逐渐有所了解。觉得他进取心强,人又很聪明,而且胸怀大志,将来必能干出一番事业。加上庞德公的儿子庞山民娶了诸葛亮的二姊为妻,两家的关系不同一般,诸葛亮同庞德公的交往更为密切了。
东汉末年品评人物的风气很盛,如果得到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名士的好评,就能使被誉者的身价提高不少。庞德公对诸葛亮非常器重并寄予很大希望,称诸葛亮为“卧龙”。卧龙是对隐居俊杰的比喻。一条蛰伏在沼泽里的蛟龙,一旦气候合适,就会升入云霄,施展其非凡的本领。这种雅号的评定和传播,使诸葛亮的名声越来越大了。
有一天,诸葛亮将自己批注的《孙子兵法》和绘制的作战阵图呈给庞德公看。
庞德公道:“兵不在多而在精。对于兵法,一个人精通以后就可以教成十个人;十个人学了就可以教成百人,百人教千人,千人教万人。这样的军队就一定比那百万之师的乌合之众强得多。”庞德公的观点对诸葛亮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后来成为军师,特别注重练兵。弱小的蜀国之所以能与强魏抗衡,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诸葛亮练兵有方。他还将自己的心得写在《将苑》一书中:“夫军无习练,百不当一;习而用之,一可当百……教之以礼义,诲之以忠信,诫之以典刑,威之以赏罚,故人知劝,然后习之,或陈而分之,坐而起之,行而止之,走而却之,别而合之,散而聚之。一人可教十人,十人可教百人,百人可教千人,千人可教万人,可教三军,然后教练而敌可胜矣!”
诸葛亮虚心求学的精神感动了庞德公,他不仅教给诸葛亮一般的治兵技巧和用兵方法,还将自己花了半生研究兵法的成果——从八卦到八阵的推演交给了诸葛亮,他希望诸葛亮能够据此推演出完善的八阵图来。他甚至没有将自己的成果传给亲生的儿子,这令诸葛亮万分感动,决心不负庞德公的殷切期望。
为了抓紧时间学习,他每天黎明即起,晚上也总要学习到深夜。他的学习方法,主要是结合当时社会的实际,反复深入思考。学习疲倦了,他就抱膝高歌,唱一首《梁父吟》,既消除疲劳,同时也寄托他忧国忧民和“复兴汉室”、统一天下的胸怀。因此,在他刻苦学习的过程中,他并不像两耳不闻国家大事的书呆子,而是时刻以东汉政权的兴亡为己任,经常思索使国家长治久安的治国方略。为此,他特别留心研究汉以前的社会历史、诸子百家思想以及兵法等,力求从中总结出西汉兴隆和东汉衰败的原因。他的学习态度,是那样地谦虚谨慎,尽管他对当时社会的重大问题都有自己的见解,但别人问到时,他总是轻轻地笑一笑,从不在别人面前夸耀自己的才能与见地。正因为这样,当时凡是同他经常有联系的人,没有一个不称赞他的。
回到隆中,诸葛亮就把自己关在屋中,经过他日日夜夜的苦心研究,八阵草图绘出来了。庞德公告诉他:“八阵通不通,须拜司马公!”
司马徽,字德操,人称“水镜先生”,隐居在襄阳西南百里外。诸葛亮来到了水镜山庄。司马老先生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带领诸葛亮去游历名山大川,尤其是那些两军对垒、兵家鏖战、成败于刀枪剑戟之下的古今战场。
游学使诸葛亮受益匪浅。诸葛亮在隆中一共居住十年多,这期间他并没有远离尘世,孤守田园,过真正的隐居生活。随着年龄、阅历和学识的增长,他在政治上逐渐成熟了。同时,频繁的社会交往,名士们的垂青,使他的社会影响不断扩大,这就为他结束隐居生活,登上政治舞台,施展自己的聪明才智,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准备了必要的条件。
八月十五“花红宴”(花红,一种水果,襄阳特产),是庞德公用以聚集荆州名流、隐士、学者的一年一度的盛会。这天,宾客们从四面八方来到鹿门山,围坐在一起,一面品尝花红果和花红酒,一面切磋学问,交流信息。来此的皆是忧国忧民的饱学之士,大家平起平坐,不分长幼,畅所欲言。诸葛亮一反沉默寡言的常态,他以《吾有孙武、吴起之法》为题,一口气从用兵之法讲到布阵之秘,从将才、将志、将器、将弊、将德讲到用将七戒;从择才用智讲到爱兵、励士、赏罚、恩威并重。他那精益求精、天衣无缝的百战奇略与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绝论,标新立异,令人耳目一新。荆州名流们无不对诸葛亮肃然起敬。
由于诸葛亮的刻苦自励,经过十年的时间,便在荆州地区建立了广泛的社会联系,赢得了荆州士绅阶层的拥戴;通过劳动,了解了百姓的疾苦;通过艰苦学习,获得了丰富的文学、史学、军事和科学等方面的知识。从而积累了较多的社会实践经验,增长了才干,形成了对当时军事、政治形势的精辟见解。诸葛亮关心国家大事,立下拯世济时的大志,学的是安邦治国的学问,这与当时的“儒生俗士”大不相同,那些人专门在咬文嚼字上下工夫,脱离实际,毫无用处。诸葛亮是为时代而生的,属于他的时代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