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悦读MOOK(第十六卷)
30000000000032

第32章 寂寞的纯文学和空洞的时代

而伴随着“八〇后”写作一路走过市场的喧嚣和功成名就的镁光灯,或许应该问一句,传统意义上的所谓纯文学,又该怎样?

建国以来的文学界,自有自己的一套提携文学新人和培养文学趣味的体系,就是自上而下的作家协会体制和网络广织的文学期刊,以及相配合的文学批评、文学研究和文学奖励,也就是韩寒所说的“祭坛”和“花圈”。长久以来,文学爱好者通过向期刊投稿,发表作品,得到编辑的指点与肯定,通过在这些期刊发表而获得读者的认同,进而跻身文学秩序当中。而新概念系统和市场流行之外,也确实仍然存在一个真正沉默的大多数,仍然执著于前辈成功的模式,勤勤恳恳地学习传统文学的方法,希望以主流的方式登上文学舞台。主流文学期刊遂纷纷设法,或直截了当,或半抱琵琶,向年轻一代伸去橄榄枝。他们中的一些人,已具备一定的文学素养,但整体看来,仍不能令人满意。

以先锋实验和推举新人著称的老牌文学杂志《山花》,曾经连续两年设立“大学生原创小说”栏目,希望从在读大学生这一最为庞大的潜在纯文学创作群体中,挖掘出值得栽培的人才。但出人意料的是,诺大一个中国,数不清的大专院校,竟几乎使这个栏目闹稿荒。后来《十月》、《人民文学》等都曾专门开辟专栏发表“八〇后”作者的作品,后者更是拿出创刊第六百期几乎整整一期刊物的版面,发表年轻作者的作品,但是一读之下却令人不耐。这些作品,大多在传统文学作品的阴影下亦步亦趋,从形式到内容,再到精神内涵,都严重缺乏创造力和时代感。不像是年轻的“八〇后”创作,倒像是“五〇后”、“六〇后”的新世纪山寨版。纯文学在长期的继承当中,实际上已经形成自己的一套腔调,而若不作深刻的省察与操练,机械地以这幅腔调写作,又比郭敬明的“抄袭”好到哪里去呢?纯文学自己下的蛋,再自己吃下去,气闷与否尚在其次,如此近亲繁殖下去,义正词严的文学正统难免丧失其内在生命力。

其实我从来也不相信什么纯文学的说法,这个概念本身已是相当晚近的创造,而过分迷信它只会造成视界的狭隘和僵化。但是我总相信有一种用心处理时代的自我省察的严肃文学创作。我并不为既有的文学体制的寂寞而哀婉,但是如果我们的文学,未能为我们记录下来我们独特的时代与这时代中的生活,未能记录下在这时代与生活中的我们的独特心灵体验,我将感到无比遗憾。每一代人总该有新的文学,它一方面是文学的,一方面是时代的:它不是呐喊,不是意见的发表,而应该经过深沉精致的文学处理,有新的形式与内涵;它也不是一己之私的喃喃自语自恋自怜,更不应该是文学经济学意义上的粘贴与复制。在本文开头我所提到的那些独特的经验,应该有一种坚固如大理石般的创作,将它们铭刻下来。

——或许,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太显奢侈的过分要求?我带着这样的疑问观察“八〇后”文学的前世今生,也愿意怀着与困惑同样程度的希望,期待这一代人奉献给这一时代的文学祭礼。

2010-3-18

存在着,只不过变了一种方式。他们的创作笼罩在各种“腔”里,比如“期刊腔”,“纯文学腔”。如果说,郭敬明是模仿,他们则是沿袭。而且,不得不说,前者模仿的背后有数十万粉丝追捧、“新新人类”欲望奔涌的生机,后者沿袭的背后却难掩精英文学日益圈子化、“贵族后裔”缺乏繁殖更新能力的暮气。或许今日文坛之变局,不是新生力量太强大,而是传统力量太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