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一个社会主义经济、政治制度自我完善的全面改革的浪潮正在席卷我国的广大城乡,长城内外,大江南北无不在议论、在争论、在探索、在实践。这场改革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它的首要目标是明确的,这就是要在本世纪末使我国的工农业总产值实现翻两番的任务,全国人民的生活达到小康水平。在下一个世纪,紧接着要发展高技术,依靠高技术来振兴我国的经济,使我们国家在建国100周年的时候,在科学技术上成为世界上的一个强大的国家,在经济上大大缩短与世界上最发达国家的差距,成为一个真正的社会主义强国。面对这样一个历史性任务,壮族地区怎样跟上时代的步伐呢?简单地说,就是一靠政策,二靠科学。政策问题不是本文的议题,这里着重探讨如何使科学技术能够深入壮乡的千山万峒,成为推动生产力发展的强大动力。自从18世纪西欧发生了产业革命,人类社会经历了劳动方式的大转变,即从自然经济向工业化生产的转变。到了20世纪的今天,工业化又向全面自动化转变,这是波及全球的又一次技术革命的浪潮。然而由于种种原因,壮族地区的广大农村尚未实现从自然经济向工业化生产的转变。占壮族经济主导地位的仍是以传统方式经营的农业,而衣业生产水平之低,是众所周知的。从全国来说,1985年工业人口人均工业产值为4400元,而农业人口人均产值仅为560元,为工业人均产值的八分之一。由于我国农业人口仍占绝大多数,如果只用工业产值“带动”农村,即使生产率再提高10倍,我国人民也还富不起来,因为按人口平均才增加两倍。这就告诉我们,如果我国农村不踩出一条较快地提高劳动生产率的道路,上述的历史性任务就要落空。而要大幅度地提高农业劳动生产率,就必须实现产业结构观念的现代化,传统消费观念的现代化,商品经济观念的现代化和传统管理观念的现代化。“左边一只鸡,右边一只鸭,背上背着一个胖娃娃”的传统田园生活与我们的奋斗目标相距甚远。自然经济注定地要在劳动方式的转变中被抛到历史车轮的后面。壮族地区和全国相比,情况又更加严峻得多。
壮族广大农村要实现这个转变,应当靠什么呢?应当怎样去实现呢?应当靠现代化生产和科学的经营管理。而稳定的现代化生产和科学的经营管理是以现代科学技术为支撑的。对于广大壮族农村来说,缺乏科学技术,缺乏最新科学成果信息、生产信息、经济信息、技术信息、质量信息、市场信息等等,是振兴农村经济的严重障碍。不说百色地区,也不说河池地区,就以贵港市来说,这里应当说是交通比较发达的地方吧,1985年由于农民缺乏产销及运输方面的信息,结果万吨果蔗的外运遇到了极大的困难。该市中里乡平山村牛角屯因信息不灵,6万斤生姜找不到出路,农民心焦如焚。可见传统的生产和经营方法已经成力农村发展的桎梏了。农村要科学,要信息,人们大概没有多大争议了。问题是怎样才能在较短的时间内使壮乡的千山万峒尽快地得到这些信息,这是当前应当不应当推行壮文和怎样推行壮文的争论焦点。靠文盲来取得信息行不行?相信大多数人的回答是否定的。但有的观点实际上等于说靠文盲也能取得科学信息。“搞壮文是倒退”,“壮族和汉族都差不多了,再推行壮文是浪费钱。”这种观点忽视了壮族地区还有700多万文盲半文盲,以及壮族地区绝大部分人不能熟练运用汉语这个严酷的事实,这种观点无异于主张文盲可以建设高度发达的社会主义。而文盲能不能担当此任,列宁早已论述得十分透彻了。壮族中虽然有一些人掌握了较高的汉文和现代科学技术,但他们在全民族中是少数。而且他们绝大多数集中在大中城市里,在高校和科研机关中。有的人在科研中取得了很好的成果,但是,这些成果农村里谁能应用,这还要看生产者个人的文化水平。据《人民日报》1986年7月29日报道,自治区科委实行国家科委的“星火计划”,派有关科技人员为各县编制经济、社会和科技协调发展的总体规划,并帮助各县培养干部和指导规划工作。
这对壮乡是一个好消息。然而仔细想起来,也不无令人忧虑。按国家科委“星火计划”的设想,就是把科学技术的“星火”撒向农村山区,使生产力之火在农村,在“老、少、边、山、穷”地区熊熊燃烧起来。然而,壮乡的大多数人听不懂汉语,看不懂汉文,他们如何吸收?如果让壮族农民学习汉语汉文,则几乎相当于让中国农民学习一门外语,这是不可能在短期内收到明显的效果的。这样,广大壮族农民也就不可能很快地掌握科技知识,这是与“星火计划”的精神很不相称的!因此,推行壮文应当在全自治区的“星火计划”中占有相应的比重。在普及科学之前,首先让群众识字,掌握普及科技的工具,这才是符合逻辑的。有的同志把扫盲的希望寄托茌消灭壮语,迅速普及汉语和汉文上,这只是个幻想。语言具有极大的稳固性,对一个像壮族这样人口众多,聚居区域宽广的民族来说,不要说十几年,就是百年也未必能够实现语言的转用。等到壮族人民学好汉语和汉文再学现代科学知识,汉族地区的四化建设必定已远远地走在前面,那样,壮族与汉族的差距不但没有缩小,反而变得越来越大了。在本世纪初期,我国基本上仍是个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社会。那时,广东和广西经常并称“两广”,两省的经济状况还差不多,因为广西的农业自然条件并不比广东差多少。但当科学技术在生产中占据越来越重要地位的今天,不用说广西已经远远不能与广东相提并论,我们这个号称“饿不死人”的富饶土地,也已经逊色于别的民族自治区了。从这里可以看出,要使广大壮族地区,主要是乡村,迅速普及科学技术,只靠发展汉语文教育的道路,实际上是一条企图与高速公路并驾齐驱的羊肠小道。貌似捷径,实欲速则不达。这一点,1958年急于民族融合的宣传和“文革”中某些地方要在几年内“消灭”民族语文造成的混乱和损失,已经给我们留下了沉痛的教训。我们的工作应当从客观条件出发,因地制宜,不要实行简单的“一刀切”。在基本实现了汉语转用的地区(这是少数,比如城市),继续大力发展汉文教育,而且质量也要不断提高。要培养出一批掌握汉文的高级科学技术人才,作为壮族地区发展高技术的带头人。在汉壮两种语言都同样通行的城镇,可以让汉文教育和壮文教育同时发展,并驾齐驱。在广大的壮族农村,则主要是推广壮文,用壮文来办教育,用壮文来扫盲,用壮文来普及科学技术。壮文教育首先是发展小学教育,在六年里给学生打下坚实的基础,使没有考上初中的壮族小学生回到乡间,有一个发展的基础,可以在这个基础上通过业余教育得到提高。壮文进中学,让壮族中学生在完成舰定的汉文课程的同时,壮文也有所提高,以便他们考不上高中大学,回乡可以用两种文字吸收科学种养技术。中学适当用壮文是否可能?会不会影响教学质量?这是人们极为关心的问题。我们认为,虽然壮语中科技词汇比较贫乏,大部分将不可避免地借助汉语言,但作为一种语言,它有自己独立完整的体系,是完全可以吸收和消化这些新借词的。任何科学概念都有一定的内涵,而任何语言总是可以找到相应的表达方法的。汉语中很大一部分科学技术的术语是通过日本的译名借用西洋的。日本创造了许多新词来表示西洋传到日本的那些新概念。中国早期的日本留学生开始把大量的译名搬到中国来,诸如“政策”、“系统”、“批评”、“解放”、“调整”、“制约”
等等,这种情况并没有给汉族人民学习现代汉语和现代科学文化造成困难。
越南的科技术语主要是借汉语和法语的,但也没有影响越南学生学习数理化知识。实际上,广大壮族乡村的中学生课堂上虽然听的是汉语课,然而低年级常常用壮语解释,下课后思考问题、讨论问题大都是使用壮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