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身后突然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转头,只瞧杜红稀叉腰站在台阶上,地上有个摔碎的花瓶,“吵吵闹闹烦死人了。一点规矩都没有。你们几个,把他们都扔出去!”杜红稀向着身后跟随的小厮指挥道。
“这是宋家的表小姐杜红稀。”我向着身旁的季帘璧悄声道。
“小姐!”季帘璧忙委身上前,行礼道:“小姐,在下季帘璧,云际行水路采砂船上的厨娘,因为老家有事情,特意来跟父亲一起辞行,还望小姐通融一下宋夫人。季帘璧在此谢过!”
“你是什么人关我什么事?你又不是我的楚瑜哥哥,哼!我还要找楚瑜哥哥呢!”杜红稀冷哼一声,提起裙袂下了台阶,从我身边走过时,斜睨了一眼,冷哼道:“都是贱丫头!”昂然而去。
“孩子,等等!”我没反应过来,季乘黎忽然风一般窜出,拦住杜红稀,跄踉一下,跪在地上,抓住杜红稀,颤抖的把手伸向杜红稀脖子上挂的玉锁,眼睛中竟然还有泪水,颤抖道:“这块玉佩,是哪来的?”
杜红稀被他吓坏了,愣愣的不敢说话。几个仆人也惊呆了,只瞧季乘黎翻过玉佩看向背面,慢慢吟道:“红稀绿暗掩重门,芳径罢追寻。已是老于前岁,那堪穷似他人。一杯自劝,江湖倦客,风雨残春。不是酴醿相伴,如何过得黄昏。哈哈,是的!哈哈,是的!你是红稀?你是叫杜红稀吗?”
“你干什么,放开我!”杜红稀回过神来,使劲挣脱季乘黎,奈何七岁的孩子劲力太小,反而被季乘黎抓的更紧了。旁边几个仆人一声怒喝,奔上前去将季乘黎扭开,一顿拳脚相加。
“爹爹!你们干什么!”季帘璧忙去相救。
季乘黎却没有感觉一般,看着站在一边受到惊吓的杜红稀,“你的妈妈是柳清音吗?柳清音是你母亲对吗?是不是……!”
“爹!你说什么?”季帘璧呆了一下,“妈妈已经死了十一年了!”
季乘黎被打的鼻青脸肿,却努力爬向杜红稀,伸手去扯杜红稀的衣角,“告诉我,你的母亲是不是柳清音?”
“不是!”断喝声打破吵闹的人群,阁门打开,音绣容豁然走出。
“姨妈!”杜红稀已经吓坏了,哭着跑到音绣容身边,“姨妈救救红稀,他们都是疯子,好吓人。”
“没事的!”音绣容摸摸杜红稀的头发安慰着,吩咐丫鬟带着杜红稀离开,又吩咐那些仆人先下去。场中清净下来,只剩下音绣容、季乘黎父女和我。
“这孩子是清音的女儿?”季乘黎颤抖着爬起道,“那是清音的玉佩!”
“你给我闭嘴!”音绣容怒道:“你还有脸提清音,如果当年不是你一意孤行,怎么会惹来家破人亡。如果不是你的懦弱无能,清音怎么会嫁给杜笠泽,导致最后触鼎而死。你知道她的最后有多痛苦,看着自己的血在哪儿一滴一滴流尽,想死却死不了的那种痛苦。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是你惹出的祸端,却让清音帮你承受了一切。你给我滚出这里。清音早就跟你没有任何瓜葛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分明看到,他们……他们很恩爱……杜笠泽那么宠她,那么护着她,那么……对她那么好……”季乘黎想起当初他去城里找过柳清音,看到她和杜氏茶行的杜老板在一起,杜老板那么好,给她买漂亮衣服,扶着她小心翼翼下马车,大雪天把自己的大氅解下来亲手系在她的身上。
怎么会,怎么会触鼎而死。
“啪!”音绣容一个巴掌摔了出去,“原来,原来……你竟以为是清音是抛弃你们,你这个懦夫!当年追杀的人你也见过,你也知道,你竟也不想想,哪个门第敢跟他们为敌,那个门第敢收留清音。你竟以为清音是抛弃了你们自个儿去享受荣华富贵!你……你这个懦弱怕死又胆小的懦夫!”气的声音都在发抖。
“爹!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季帘璧忙去搀扶季乘黎,“娘不是在我六岁那年就去世了吗?您亲口告诉我的,您还在娘的坟前发誓,永远不会在参与朝堂之争!您究竟说的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季乘黎疯了一般大笑:“都是我的错,我是懦夫。我胆小,我怕死!当年在看到清音被那么多人欺辱时,我不敢出去,只能躲在草丛后使劲的咬着自己的手,最后把指头都咬断了。后来我去城里寻找清音,看到她和杜老板在一起,我不敢出去问这么多年她都是怎么过来的,我不敢,我没脸去问。谁知清音竟然……都是我的错,我这个没脸的懦夫,我这个胆小怕事又怕死的懦夫……!”季乘黎坐在地上又哭又笑,满脸的泪水,一个劲地抽自己巴掌。
季帘璧也呆住了,瘫在地上好一会儿,抬头看向音绣容:“我娘究竟怎么了?”
音绣容冷哼一声:“你想知道?当年都是你这个窝囊的父亲,身为五品小吏竟然上书弹劾朝廷大员,信没送到皇上手里反而招来追杀,官职丢了,还害死了清音。你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吗?清音为了救你们独自留下阻挡官兵,官兵为了逼迫你爹现身,当着他的面侮辱了清音。当时你爹就躲在稻草后,却不敢现身,而是一走了之……”
“你胡说!”季帘璧勃然怒道“我爹才不是这样!”
“不信吗?”音绣容轻蔑,“后来清音选择自杀,被杜老板所救,杜老板本对清音也是很好,甚至他们自己的孩子死去,杜老板怕清音伤心,不敢告诉清音,就从外面抱养一个孩子哄清音高兴。可谁知好景不长,当日帮助官兵围剿清音的那些人找到杜家门上,拿着杜家全家性命做要挟。杜老板也只能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直到最后清音受不了百般的折磨,触鼎自尽。”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这个懦弱的父亲导致的!都是他!”
“姨妈!”杜红稀突兀的声音突然传起。音绣容一呆,忙拂去脸上的泪水,转头瞧花圃后走出的杜红稀。“姨娘!”杜红稀先开口道:“您在说什么呢?您说过,娘亲是病死的啊!您说爹爹和娘亲的孩子死了,可红稀就是爹爹和娘亲的孩子啊!红稀是娘亲和爹爹抱养来的吗?”
“红稀!”音绣容忙道,狠狠的扫了一眼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两个是侍女,向着杜红稀和蔼道:“不会的!红稀是杜氏茶行的大小姐,杜老板唯一的女儿。是杜老板和清音真真实实的女儿,千真万确的孩子!”
“不,不是的。刚才您说过,我是爹爹为了哄母亲高兴从外面抱养来的孩子。红稀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姐,更不是爹爹的女儿对吗?“杜红稀抬头看着音绣容,目光中有疑惑,也有期盼,盼望刚才音绣容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红稀!”音绣容弯腰将杜红稀揽在怀里:”刚才姨妈是吓唬他们的,都是假的!“
“哈哈,哈哈!”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的季乘黎忽然站了起来,大跳着笑道:“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你们都是假的!”疯了一般挥舞着双臂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