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争,还是不争?是攻,还是不攻?在决策的十字路口,如果放弃总的战略目标;如果为眼前的困难或小利所惑;如果只凭主观估计办事,而不进行定量分析,统筹计算;如果前怕狼后怕虎,犹豫徘徊,就会一步失足,陷入被动,甚至留得千古遗恨。
在现代战争中,随着部队机动能力的空前提高,战术上的“蛙跳式”攻击,逐渐取代以往的逐点争夺;战略上的纵深穿插、侧翼迂回和空降兵的“中心开花”作战相配合,常常使对方的战略防御一举失去平衡。战争的实践证明,固若金汤的要塞防御,直接被攻克夺取者甚少,而被间接的军事行动所瓦解者甚多。因此,进攻者的“箭头”常常都是指向对方防御者的背后。
十八、隔岸观火
这一策略有点类似反间,所不同的是,用此术者并不派出间谍去离间敌方,而是不动声色地让敌方内部互斗。此计之意,即我们通常所说的“隔岸观火”、“以静制动”的谋略。最擅于此道的是曹操。
《三国演义》记述了曹操在平定河北时,两次使用“隔岸观火”、“以静制动”之计,诱使敌人内部变化,以小的代价换取大的胜利。
曹操第一次“隔岸观火”,是在袁绍死后,曹操亲率大军前来讨伐袁氏兄弟,企图一举平定河北。曹操的军队以破竹之势攻占了黎阳,很快便兵临冀州城下。袁尚、袁谭、袁熙、高干等带领四路人马合力死守,曹操连日攻打不下。谋士郭嘉献计说:“袁氏废长立幼,而兄弟之间,权力相并,各自树党,急之则相救,缓之则相争;不如举兵南向荆州,征讨刘表,以候袁氏兄弟之变;变成而后击之,可一举而定也。”曹操从其言,留下贾诩守黎阳,曹洪守官渡,便引军征讨刘表。果然,曹军一撤,袁谭便同袁尚为争夺继承大动干戈,互相残杀。斗争结果,袁谭失败,派人向曹操求救。曹操乘机再次出兵北进,杀死袁谭,打败袁熙、袁尚,占领河北。
曹操第二次“隔岸观火”,是在平定河北之后。当时,袁熙、袁尚被打败,逃往辽东投降公孙康。夏侯悖等人劝曹操道:“辽东太守公孙康,久不宾服。今袁熙、袁尚又往投之,必为后患。不如乘其未动,速往征之,辽东可得也。”曹操却笑着说:“不烦诸公虎威。数日之后,公孙康自送二袁之首至矣。”诸将不信。但不久,公孙康果派人送来袁熙、袁尚的首级。众将大惊,俱服曹操料事如神。曹操乃大笑:“不出奉孝之料!”原来郭嘉临死前留给曹操一封信。信中写道:“今闻袁熙、袁尚往投辽东,明公切不可加兵。公孙康久畏袁氏吞并,二袁往投必疑。若以兵击之,必并力迎敌,急不可下;若缓之,公孙康、袁氏必自相图,其势然也。”原来,袁绍在日之时,常有吞并辽东之心,公孙康对袁氏家族恨之入骨。这次袁氏二兄弟去投奔,公孙康就存心想除掉他们,派人探听曹军动静。当细作回报“曹公兵屯易州,并无下辽东之意”时,公孙康立即将袁熙、袁尚斩首,使曹操兵不血刃便达到了目的。
《孙子兵法·火攻篇》后段提到,战争是利益的争夺,即使打了胜仗,攻取了几座空城,如果没有得到实际利益,而自己却劳民伤财,军队长期滞留在外,这仍然是不幸的事。所以说,对待攻战问题,要慎重考虑,认真对待,切忌感情冲动,失去理智。故认为,这种慎于用兵、戒于轻战的思想同隔岸观火的意思是吻合的。可见,隔岸观火并非全然坐观,等到时机成熟,就要由“坐观”转为“出击”
《三十六计》关于隔岸观火之计是这样解释的:当敌方内部矛盾趋于激化,产生混乱,我便静待它发生暴乱。敌方反目为仇,势必自取灭亡。这就是以柔顺的手段,坐待愉快的结果。实施这一谋略,要求在敌方内乱时,不能轻易逼近,否则,可能使敌一致对外。通常采取“坐山观虎斗”的态度。当敌方矛盾突出,相互倾轧的气氛越来越暴露时,不可急于去“趁火打劫”。操之过急常常会促成其达成暂时的联合,从而增强敌方的还击能力。故意让开一步,坐待敌方内部对抗矛盾发展,以致出现互相残杀的动乱,就会达到削弱敌人、壮大自己的政治、军事目的。
十九、以静待躁
《唐太宗李卫公问对卷中》,靖曰:“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以略言其概耳。善用兵者,推此三义而有六焉:以诱待来,以静待躁……”此处的“以静待躁”与“以静待哗”在谋略意义上是相同的。意思是说,以沉着安静的态势,乘机进攻浮躁不安的敌人。或是以冷静的态度,控制动荡不安的局面。公元617年,唐太宗霍邑(今山西霍县)之战,虎牙将宋老生精兵2万屯霍邑不住,太宗与建成数十骑至霍邑城下,举鞭指麾,像要围城的样子,且高声辱骂,宋老生大怒,引兵2万出城,愤怒轻躁,导致大败,就是以静待躁的战例之一。
公元383年,前秦王苻坚以90万军队攻晋,时东晋总兵力不超过15万,局势危急,朝野震动。执掌朝政的宰相谢安竞从容出游,照常会见亲朋好友,并命谢玄和他下棋。之后,又独自出游,至夜方归。但在这平静之中,他看到了秦军的上下离心,将士厌战,沉着果断地调兵遣将,大败秦军。唐李白诗赞:“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
曹操平定袁绍、袁术后,派张辽前去屯兵长社(今河南长葛东),以防备荆州刘表。张辽会集手下众将,正要出发。但当天晚上,军营中有人谋反,火光冲天,军中大乱。张辽对手下说:“大家不要动,这不是一营全反,有个别人想图谋叛乱,趁机惑众。”张辽下令:“不反的人老实坐下!”张辽手下几十名防卫亲兵站成一圈,警卫中军。军中士兵听到张辽号令,都老实安定。不一会儿,便弄清最先谋反的是谁,张辽立即命人杀掉。于是一场谋反引起的大乱便被平息了。
荀攸是荀彧的侄子,其谋略与才智,堪比乃叔。曾因谋杀董卓事败露,被关在狱中,幸董卓被杀才幸免于难。出狱后政府召他担任要职,他却请求做个蜀郡太守。曹操迎天子到许县后,写一封信给他,说:“现在天下大乱,正是智谋之士劳心费神之时,而你却在蜀汉静观时局变化,不要坐山观虎斗。”召他为汝南郡太守,入京任尚书。建安三年,苟攸随从太祖征讨张绣。苟攸说:“张绣与刘表互相依赖,力量甚强,但张绣是流动部队,食物要仰仗于刘表,刘表无力供给他,双方势必背离。我们不如暂停进军,以观其变,这样可以诱使他们发生矛盾……终于进军,到了禳县,与张绣作战。张绣危急时候,刘表果然来救,曹军两边受敌,处于不利境地。曹操对苟攸说:“当时没有采纳你的意见,才导致这个局面。”荀攸说:“现在还来得及。”随即截断刘表援军退路,刘表撤退,张绣一看刘表后撤,就没有信心。接着曹军设置奇兵再战张绣,将张打得大败。(《三国志·魏书·荀攸传》)
用兵之道,不必泥古不化,而在于见机而动,知难而退。北凉开国君主段业生性愚暗,短于谋略,却偏偏自以为是,所以在战场屡吃大亏,幸好他的部将沮渠、蒙逊机智过人,才使他免于灭顶之灾。其后吕光派吕绍、吕纂率军讨伐段业等人,有志在必得之势。段业向南凉秃发乌孤求援,秃发乌孤派秃发鹿孤和杨轨前来救援。吕绍一看段业援兵到来,实力猛增,就有些胆怯,想从三门关依山东行。吕纂不以为然,他说,段业等人兵马虽多,毕竟是与借来的援兵合作,大家不可能团结合作,只要我们结阵前冲,他们必然各怀异志而不敢应战,反之,我军若依山东行,表明懦弱怯阵,他们便会立即联手对付我们,将我们击败。于是吕绍、吕纂率领后凉兵马向南开去,并不回避北凉和南凉的联军。段业准备出兵迎击,蒙逊力谏不可。蒙逊倒并不惧怕后凉兵马,他是考虑到南凉援军也不可靠,尤其是杨轨阴险诡诈,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后凉军队一旦置身死地,必然会奋勇冲杀,后凉军队在这种情况下与他们作战绝对捡不到便宜,假如杨轨又在背后发难,那就不再有北凉这个国家了。只有拒不交战,才能稳如泰山。段业也意料到形势的严峻确实如此,总算采纳了蒙逊的意见而按兵不动。吕绍、吕蒙一看北凉摆出以静制动的架势,也不敢贸然进击,观望一阵之后,便撤军回后凉去了。
二十、等待天时,避其锋芒
周迪以临川为据点,起兵对抗陈王朝,郢州刺史、平西将军章昭达领兵前往征讨。周迪失败后逃亡,被陈宝应接纳。天嘉四年,陈宝应、周迪进攻临川,朝廷又以章昭达为都督征讨。章军到达东兴岭,周迪败走。章率军越岭进驻建安,进攻陈宝应。陈宝应占据建安、晋安二郡之间,重重布防,抵抗章昭达。章进攻不利,就据守上游,命令军士伐树木为筏,上设拍车,用绳索连结,夹水而阵。陈宝应多次挑战,章按兵不动。不久天降暴雨,江水猛涨,章令军士解开竹筏,用拍车冲击陈军水营,大获全胜。又出兵攻陈的步兵,正好陈世祖陈蓓派遣余孝顷从海道增援,两军合力,大败陈军,俘虏留异、陈宝应等人,安定了闽中地区。
北魏末年,六镇起义的将领之一葛荣攻城掠地,自称天子,建国号齐。魏冀州刺史源子雍与裴衍发邺郡兵将进讨,源子雍认为调兵出战,冀州难守,便上书道:“目前,贼军粮食极度缺乏,仰仗打掠以充补给。而朝廷将士丰衣足食,兵卒饱暖。为今之计,我宜高壁深垒,不与其争锋,他们求战不得,野掠又无所获,不到数十天,我可坐制凶残之敌。”但裴衍再次上表请求调兵出战,朝廷便下诏指示源子雍与裴氏一道从速进发,源子雍一再坚持不发兵,并说此请若不获准,恳请皇上让裴衍独自领兵前行,假如不能解除自己之职,则请阻止裴衍的轻举,若硬逼着与他同行,失败只是迟早的问题。朝廷下诏不准,源子雍只好与裴衍一道进发,大军到阳平郡(今河北大名县一带)东北的漳曲时,葛荣率锋头正健的起义部队10万人围逼魏军,交战之中,源子雍战败身亡,朝野十分痛惜。
唐宝历二年,幽州卢龙节度使朱克融扣留朝廷派去的杨文端,奏称今年三年春衣不足,要求皇上拨给一季春衣,大约30万匹,又请求允许他派工匠五千帮助修复东都。唐敬宗对朱克融的态度,甚是担忧。问宰相说:“对于朱克融的要求,如何处理?我想派一重臣前往抚慰,顺便将杨文端带回来。”裴度说:“朱克融出身暴徒的家庭,现在无故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定会自取灭亡,陛下不必担心。这个叛逆只敢在他的老巢无礼,不能离开幽州半步。因此现在既没必要派使者去慰问,又不要索取所扣留的杨文端,只要延缓10天以后,给他下一诏书说:‘听说朝廷派去使者有失体统,等他回来作处理。所说派工匠5000人前来助修东都,大可免除。又听说三军春衣一事,朝廷只有因为出兵打仗时才赏赐,现在无缘无故赐给范阳的军队春衣,不符合有关规定,这点你应该清楚。’只是这样处理就行了,陛下更加不要介意。”唐敬宗采纳了裴度的意见。果然不出所料,唐敬宗诏书下达不到10天,幽州发生兵变,朱克融及其二子被杀。
“以治待乱,此治心之术。”治,包括内容很广,国家治可求安,军旅治可求胜。战争胜负,最终决定一个国家的政治经济实力。国家政局不稳,动乱不堪,经济凋敝,在外患来临之时,就不可能取胜。两国交战,治者胜,乱者败,古之常理。一个国家、一支军队的“治”,非朝夕之功,靠日积月累。
公元前564年,晋悼公时,晋以治闻名。晋伐郑,郑求救于楚。楚军昼夜兼程,想趁晋军不备,借夜暗掩护,直进至晋军营门,使晋军无法出营列队。晋军面对不利局势,丝毫不乱,从容于营内平灶掩井,排列阵势。并以“三分四军”之法对付楚军,使楚军疲惫。楚共王本想出其不意进攻晋军,以造成晋军内部慌乱,却被晋军从容而解。
一个国家、一支军队、一个社会团体,无不励精图治。只有严治,才能恶人畏惧,防止动乱;只有久治,才能国泰民安,人心归向。唯有以治待乱才是胜策。那种通过“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或是依赖临时应付,虽然可能暂时渡过难关,但人民是要付出许多血的代价的,也是不得已的下下之策。
二十一、兵以静胜
战国《尉缭子·攻权第五》云:“兵以静胜,国以专胜,力分者弱,心疑者背。”这一谋略的意思是说,军队坚定沉着,就能克敌制胜。兵之所以能以静胜,一则由于“静则无形”,敌不知我之行迹,无法知道我之虚实和企图。不知我所防何处,薄弱何处,因而不知从何处向我进攻。不知我从何处向敌方攻击,因而也就不知应在哪里防守。二则由于“静则不躁”,不易暴露自己的弱点,敌人找不到可乘之机。将帅冷静,就能缜密地考虑问题,判断准确,出奇谋,定奇计,做到“多算胜”。军队能保持良好的战略状态,良好的纪律和秩序,能坚决执行命令,密切协同。
公元前154年(汉景帝三年),吴、楚七国叛乱,周亚夫奉命率军征讨,进至昌邑(今山东金乡西北),坚壁拒守。吴、楚军进攻梁国睢阳,梁派使者请求周亚夫驰援,景帝也派人令周亚夫救梁,周亚夫却按兵不动,只派了一支轻骑,切断吴、楚军粮道。吴、楚军久攻不下,粮食匮乏,急于同汉军主力决战,而周亚夫一直坚壁不出。吴、楚军求战不得,士卒饥饿,斗志衰竭,只好退兵。周亚夫乘敌撤退之机,派精兵追杀,大破吴、楚联军。
“静”与“动”是相互矛盾的两个方面,绝对的“静”是不存在的。“兵以静胜”强调的是以静制动,以静胜敌。先静而后动,静中亦有动。静是为了动,没有动,静就失去了意义。战争必以一系列敌我消长的活动而最终决定胜负。不动,就不能消耗和灭亡敌军。周亚夫不顾梁使请求、景帝命令而按兵不动,总体上是“静”,但同时也派出一支轻骑断敌粮道,可以说是“静中有动”。所以,“兵以静胜”的谋略,应该深刻理解“静”的内在涵义,统兵打仗,须小心谨慎,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不可大意,不可轻动,更不可妄动。也不能把“静”看成保守的消极的等待和观望而贻误战机。
二十二、以怒致敌
《历代名将事略》云:“误敌之方,不可悉数。……其道一在疑之;动而若静,则疑我之休兵……一在形之:欲东而形之以西,欲西而形之以东。一在致之:以怒而致,以情而致,挑以害而致……凡此疑之、形之、致之,皆误敌之要也。”这一谋略的核心是激怒敌方将帅,使其失去理智,出现错误。
《资治通鉴·晋纪》记载:公元357年,姚襄带兵占据黄落,前秦君王苻生派大将黄眉、苻道、邓羌等,领军进攻姚襄,姚襄坚守不出。邓羌向黄眉建议:“姚襄被桓温、张平打败,部队锐气已经没有。但姚襄性情暴躁,如果我们打着战旗大叫大嚷,直逼营垒,向他挑战,他一定会被激怒,出营应战,这样就可以将其擒获。”邓羌率领兵3000,直逼黄落城门,摆开阵势。姚襄大怒,所有部队倾城而出。邓羌佯败而走。姚襄追到三原,进入黄眉的伏击圈,这时邓羌回军再战,黄眉等的大军也相继到来,大败姚襄。
任何谋略在实行过程中的成功与否,不仅取决于己,亦取决于敌。你用“以怒致敌”之谋,我则可能考虑到“激怒思变”之策,不被感情左右,冷静对待,沉着应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