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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宋辽战争(4)

1.七次南侵:咸平四年,辽统和十九年(1001)十月初一日,辽圣宗复南征,初四日次盐沟(今北京市西南)。遂命皇弟梁王隆庆统先锋军南进。是月十六日,辽军进至遂城,与宋兵战,败之。宋北面前阵钤辖张斌与辽师遇于长城口,时天雨连绵,辽师弓用皮弦因皆驰湿,斌遂击败之。至是月二十八日,辽主以天雨道路泥淖,不便骑兵运动,乃命班师,是时宋以不堪辽骑之扰,职方员外郎吴淑建议,复古车战之法,宋不能行,真宗仅称淑博瞻而已。

2.八次南侵:咸平四年十月,宋真宗以边患日亟,乃与群臣议筹边之策以陕西二十三州图示辅臣,历指山川险易,蕃部居处。望群臣能为之守卫,不为敌国所灭。

咸平五年四月十一日,辽复遣其南府宰相耶律奴瓜及南京统军使萧达兰南侵,进攻定州。宋定州路驻泊兵行营都部署王超,遣副都部署王继忠率军逆战于望都(今县)北,王超将兵继之。继忠转斗累日,又与奴瓜战于康村(在望都县东北),自昼至夜,敌势稍却。翌晨复战,为左右翼以御之。辽兵悉众攻东翼,直出继忠背后,遮绝粮道。继忠率麾下禁兵驰击之,遂被围。激战之下,士皆重创殊死战。已出围且战且却,傍西山而退至白城(似在定州北),人马困乏力不能支,遂就擒。当辽师出继忠背后,继忠驰击之时,王超等竟引兵还定州,继忠以孤军战没。真宗亦以继忠战死,赠大同军节度使兼侍中,官其三子皆加等。

十、辽第九次南侵——澶渊之役

(一)九次南进

真宗景德元年,辽统和二十二年(1004年)八月,辽主开始大举南征前,多纵游骑,略深祁间(今河北深县安国),小不利则引去,徜徉不决战,盖其目的乃在扰乱宋国防前线的后方及搜集情报。辽善用此种游骑战术,以搜索地形、敌情,即大举南侵的前奏。此时宋宰相寇准曰:“是狃我也。愿朝廷练帅领,简骁锐,分据要害以备之。”是时寇准亦知大战将要临近。

闰九月初八日,辽主与萧太后大举南伐,十二日进次固安。十五日,分兵攻威鲁、顺安,大破顺安宋军。十六日,达兰攻遂城,又破之,擒守将王先知。遂欲自定县突破宋军防线南下。但进攻北平寨时,为宋将田敏所拒止,不得进,遂东趋保州,攻城又不克;乃与辽主萧太后会兵望都,欲攻定州。王超等大军阵于唐河,执诏书按兵不出战。辽主与太后乃用避实击虚,实行深入之计,自定州东方突破唐河防线,帅众进驻阳城淀(即博水,在望都东南),兵号二十万。然后分军三路南趋瀛祁二州(今河间安国二县),将乘虚直下贝冀天雄军。

宋君臣自九月十六日议真宗幸澶州之期,迄未能决。是时告急文书一夕五至,寇准不发,饮笑自如。明日,同列入奏,真宗大骇以问准。准曰:“陛下欲了此事,不过五日尔。”因请幸澶州。同列惧欲退,准止之,令候驾起。真宗有难色欲还内,准曰:“陛下一人,则臣等不得见,大事去矣。请毋还而行。”真宗乃议亲征。参知政事王钦若江南人,密请真宗幸金陵(南京),佥署枢密院事陈尧叟蜀人,又请幸成都。真宗以问寇准。时钦若、尧叟在傍,准心知之,乃阳应曰:“谁为陛下划此策者,罪可斩也。”真宗乃止迁都之议,二人由是怨准。

是年闰九月下旬,辽在山西方面亦发动牵制攻势,趋宋岢岚军(山西今县),遂以数万骑攻草城川(今岢岚县东北),宋岢岚军使贾宗率兵迎击之。并代二州钤辖高继勋先率兵赴援,与贾宗兵会。继勋登高望草城川,谓宗曰:“敌众而陈不整,将不才也。我兵虽少,可以奇取胜。先设伏山下,战合必南去。尔起乘胜之,当大溃。”遂与战于寒光岭(今岢岚县东北),伏发,敌兵果败,自相蹂躏者万余人。翌日复至,又败之。十月初四日,麟府路(今陕西神木县北四十里)钤辖韩守英、张志又大破辽军于朔州(山西今县)界,杀戮甚众。岢岚方面的辽军闻败,以后方感受威胁,遂即遁去。(《续通鉴长编》卷五十七)

宋真宗既决亲幸澶州督战,河北方面军事部署大致已定,乃于十月初二日部署陕西军事。盖虑陕西摇动,则影响河北方面作战。当辽师自阳城淀分兵趋瀛祁二州时,王超奏辽师引众沿葫芦河东去。真宗又得辽师逼武强县(河北今县)讯息,于是一面命雷有终等率兵趋镇州(今正定县);一面命山西之岢岚军及河北之威鲁军、保州、北平寨部署等,速深入敌境,腹背夹击之,以分敌势。保州张凝北平寨田敏皆偏师进抵易州南,掳辽人畜铁杖凡数万计,独魏能(威鲁军)逗挠无功,岢岚亦有斩获。

十月初六日,辽师抵瀛州城下,昼夜攻城。击鼓伐木之声闻于四面,大设梯冲竿牌等攻具,皆被之以铁,用密集矢束掩护奚人负版乘墉而上。宋知州李延渥率州兵拒战,又集贝冀巡检史普所部拒守,发垒石巨木击之,皆累累而坠。逾十数日,多所杀伤。辽太后亲鼓众急攻,矢集城上如猬,城上悬版绳数尺,集矢二百余。辽军死者三万余人,伤者倍之,竞弗能克,乃转兵南向。分兵攻沧州不克,又转趋贝冀等州。且有分兵掠青齐郓(今山东益都、济南、东平西北)之势。是时宋又侦得辽军欲乘虚疾趋贝冀天雄军,真宗乃诏督诸路兵及澶州戍卒,皆会天雄军,以备在天雄与辽决战。既而辽师稍南,民大惊扰,奔趋杨流渡南渡。丁谓乃将逃奔民众编组,使沿河执旗帜,击刁斗,呼声闻百余里,以张声势,辽师追者遂引去。

十月十四日,辽萧达兰、萧观音努率师攻陷祁州(今河北安国县),士卒多降。十一月十三日,辽将耶律课里至洺州(今河北永年县),与宋军遇,击退之。翌日,其东京留守萧排押擒宋魏府(即大名)官吏田逢吉、郭守荣、常显、刘绰等,献于辽主。于是辽师进逼大名,游骑遍扰缘河北岸各地。是月十八日,真宗以辽师既逼河上,乃再命李继隆、孙全照、张曼先后至澶州,候敌远近,以防拒辽骑。

辽师数攻大名不克,乃复南趋。王钦若遣精锐追击,为辽伏兵所围,孙全照赴救得还。十一月二十日,攻陷宋德清军,张旦与胡福等皆死之。同月二十日,辽主与萧太后遂次于澶州,萧达兰中伏弩死之。二十五日,又陷通利军(今河南浚县东北)。盖康保裔、王继忠被俘后,辽人已知宋京城空虚,遂欲效其先帝耶律德光之智,谋避坚击虚长驱直下宋之东都。

(二)澶渊之盟

景德元年、辽统和二十二年(1004年)十一月二十日,辽师攻破德清军,是日宋真宗始自东京进发幸澶州。宰相毕士安以疾留京师。起驾时,司天言日抱珥,黄气充塞,宜不战而却,有和解之象。盖宋朝既有谋和之计,乃藉司天文者为言,以掩城下求和之耻。

初,王继忠在辽,曾乘间言和好之利。时萧太后亦以困于连年用兵,有厌兵意,虽大举深入,然亦纳继忠之说,志在以兵逼和,以求关南故地。于是遣小校四人持书箭,以继忠书交宋莫州(今河北任丘县北)部署石普,且致密奏一封,请速达阙下。是日(闰九月二十四日),普遣使赍其奏至。真宗发视之,即继忠状。具言:“北朝钦闻圣德,愿修旧好。必冀睿慈,俯从愚瞽。”遂以手诏令石普付小校赐继忠曰:“朕丕承大宝,抚育群民,常思息战以安人,岂欲穷兵黩武!今览封疏,深加恳诚。诏到日卿可密达兹意。果有审实之言,即附边臣闻奏!”继忠欲宋朝先遣使命,真宗不信辽有诚意,故以小校往还以探之。

十一月十四日,宋师大败于洺州(今河北永年县),真宗于二十日自东京(汴京)向澶州进发。真宗驻跸韦城,不敢复进。群臣乃有以徙都金陵之谋重提者,有言宜且避其锋者。真宗迟疑不能决,乃召寇准问之。准将入,闻内人有谓真宗者曰:“群臣辈欲将官家(唐以来宦者称帝为官家)何之?何不速还京师。”准至,真宗曰:“南巡何如?”准曰:“群臣懦怯无知,不异于乡老妇人之言。今敌骑逼近,四方危心,陛下惟可进尺,不可退寸。河北诸军日夜望銮舆至,士气当百倍。若回辇数步,则万众瓦解。敌乘其后,金陵亦不可得而至矣!”真宗意犹未决。准出,遇殿前都指挥高琼,谓曰:“太尉受国恩,何以报?”对曰:“琼武人,愿效死。”准乃复人,琼随立庭下。准曰:“陛下不以臣言为然,试问琼。”遂复申其前言,词气慷慨。琼仰奏曰:“寇准言是!”且曰:“随驾军士父母妻子,尽在京师,必不肯弃而南行,中道即亡去耳。愿陛下即幸澶州,臣等效死,契丹不难破。”准又言:“机不可失。宜趣驾。”时王应昌带御械侍侧,真宗顾之。应昌曰:“陛下奉将天讨,所问必克;若逗留不进,恐敌势益张。”真宗意乃决。是月二十四日晨发韦城,夕次卫南县,遣翰林侍读学士潘慎修先赴澶州,诏澶州北寨将帅及知州,不得擅离屯所迎驾,盖恐为辽师所乘。

是时辽师数万骑自德清攻澶州,十一月二十二日抵于城下,围合三面(北城之东北西)。李继隆等率陈师于北城外,毁车为营,与石保吉率众御之,分伏劲弩,控扼要害。辽将萧达兰恃其勇,以轻骑案视地形。时宋军张瑰掌床子弩,弩潜发,达兰中额而仆,辽军救还至寨而死。

是月二十六日,真宗自卫南至澶州南城,将止舍。寇准固请幸北城,曰:“陛下不过河,则人心益危。敌气未摄,非所以取威决胜也。且王超领劲兵屯中山(即定州)以扼其吭,李继隆石保吉分大陈以扼其左右肘,四方征镇赴援者日至,又何疑而不往!”(此时宋战略形势亦佳)高琼亦固请,佥署枢密院事冯拯在傍呵之。琼怒曰:“君以文章致位两府,今敌骑充斥如此,犹责琼无礼;君何不赋诗退敌邪!”即麾卫士进辇扣陛。真宗遂幸北城。至浮桥犹驻车未进,琼乃执挝筑辇夫背曰:“何不亟行,今已至此,尚何疑焉!”真宗乃命进辇。既至,登北城门楼,张黄龙旗,诸军皆呼万岁,声闻数十里,气势百倍。是时毕士安遗寇准书,言大计已定,惟君勉之。准在澶州,每夕与知制诰杨亿痛饮,讴歌达旦。真宗使人觇知之,喜曰:“准如此,吾复何忧!”时人比之谢安。(《续资治通鉴》卷二十五)

时曹利用已自天雄赴辽军中,见萧太后、辽主与宰相韩德昌,共议和约之事。未决。辽主乃遣韩杞持国书与利用俱还。真宗命知澶州何承矩郊劳,十二月初一日,韩杞奉国书入见,以关南故地为请。真宗谓辅臣曰:“吾固虑及此,今果然。将奈何?”辅臣请答书,言关南之地久已属宋,不可拟议。或岁给金帛,助其军资,以固欢盟。真宗曰:“朕守祖宗基业,不敢失坠。所言归地,事极无名,若必邀求,朕当决战耳。”

曹利用临行,真宗面嘱之曰:“地必不可得,若邀求货财,则宜许之。”利用请示岁许金帛之数,真宗曰:“必不得已,虽百万亦可。”旋寇准召利用至幄次语之曰:“北朝既兴师寻盟,若岁希南朝金帛之资以助军旅,则犹可议。”其接伴政事舍人高正遽曰:“今兹引众而来,本谋关南地,若不遂所图,则本国负愧多矣。”利用答以“禀命专对(即召集之全权大使)有死而已。若北朝不恤后悔,恣其邀求,地固不可得,兵亦不易息也”。辽主及太后闻之,意稍怠,至于岁取金币,利用许以绢二十万匹,银十万两。和议遂定。(引文同上)

曹利用既与辽成约而还,入见真宗于行宫。时真宗方进食,未即见,使内侍问所赂。利用答以机密之事当面奏。复使问姑言其略,利用终不肯言,而仅以三指加颊示之。内侍入报曰:“三指加颊,岂非三百万乎?”真宗失声曰:“太多!”既而曰:“姑了事,亦可耳。”及入对三十万,真宗不觉喜甚。初七日,遂命西京左藏库使李继昌假以左卫大将军,持誓书与柬之俱往报聘,称辽太后为叔母,金帛之数,如利用所许,其他亦如继忠所奏。(引文同上)

是役,真宗以寇准之功,待之甚厚。王超上章待罪,真宗以其太宗幕府旧人不责,只解其军职,以为崇信节度使。

三、战略评论

一、先南后北

公元960年始建的北宋,在主客观有利的形势下,正确策定先南后北削平割据谋求统一的战略方针,到公元979年平定割据诸国,结束唐末以来五代十国分裂混战局面,基本上统一了中国,开创了赵宋王朝三百年中央集权专制主义的封建统治,在前代基础上发展了中华民族的文化与经济,使中国封建社会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是有其积极意义的。但是,宋的统一又是不完全的,当时与宋并存的政权,北有辽(契丹),西有西夏,西南有吐蕃和大理,并未恢复到汉、唐时代的局面,最明显的是幽云未复,连赵匡胤自己也承认未达到“一统太平”。

战略方针策定后,在执行中出现情况变化,局部或全部变更作战计划是可能的。但这种情况,必须是带全局性根本性的情况。比如说,影响敌我力量对比和战机的紧迫性,导致战局发生变化的情况,是应该调整原定的战略决策的。如果仅是某些枝节上出现新情况,贸然改变既定的战略方针,则往往是失策的。赵匡胤在平后蜀以后,企图乘北汉内部争夺王位之隙,改变先南后北的方针,转锋先灭北汉。这样改变是轻率的,结果虽然击退了契丹援军,包围了太原,并采取引水灌城的办法,但契丹援军陆续来到,宋军顿兵城下多生疫病,减耗了战斗力,因而不得不撤兵。其实北宋在未统一南方之前,并不具有超过北汉与契丹的实力,后来高梁河、歧沟关两次对辽作战失败证明了这一点。即使这次灭了北汉,也只能更加速与契丹直接对垒的局面。宋实力未壮大起来,战争准备不足,在北方连兵未解的情势下,难免南方诸国乘机起衅,如宋平南汉时,南唐林仁肇也曾建策取淮南即其一例。如果形成两面作战,则难以善其后了。差幸赵匡胤能及时停止北攻,继续执行先南后北的决策,可谓知机,亡羊补牢,时尚未晚。

赵匡胤对西北方面羁縻党项,以求安边;对契丹谋以“封桩库”积聚财帛,赎买幽云,充分备战而后求战的谋路和设想,是基于当时形势和力量对比作出的。可惜他早死,其弟赵光义刚愎自用,一失于急谋攻辽而失败,再失于逼反党项,兵连祸结百余年。宋在高梁河战败后,令党项羌族首领李继捧挈家入朝,企图消灭这一割据势力,激发了其弟李继迁的叛离。从此党项与宋为敌,结连契丹为援,称夏国王,公元1032年,元昊称帝。西夏以和战两手策略与宋长期对抗,“战”以扩地,拓土至22州(位于陕甘宁地区),给了宋以极大的威胁;“和”以索宋银绢,使宋财力枯竭。北宋在对辽、夏两面作战的困境中,国力军力日益困弱不振。这种情况一直继续到公元1126年北宋亡于金。正所谓一着之差,祸延百岁。

二、强干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