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想通了,什么都只能靠自己,如果要再找男朋友,也纯粹是为了性,为了证明自己还是个女人,享受做女人的乐趣。
艾妲
刚结束大西洋东方医学院的董事会议,随着腰间手机的震动,耳上的蓝牙内响起了悦耳的铃声,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尽管通常不接陌生的来电,还是按下了蓝牙的接听键。
“梁先生,我有点钱了,能不能先付两星期的房租,另两星期的,等我领下一张支票时再付?”电话那端传来艾妲响亮的但有些乞求的声音。
“好吧,反正你每次都是这样。如何把钱交给我呢?”
“你能来取吗?我的车快没油了,我如果加了油,你的房租就只能少付了。”
“那好吧,你现在在家吗?我顺路过来取。”连油都加不起。
艾妲是我的房客。一年多前,由于佛罗里达州房地产市场升值很快,我在邻近的库泊市买了一套三房一厅的排屋作为投资。按当时的市场,将房子出租的租金应该可以支付每月养一幢房子的所有开销,包括银行贷款、社区费用、各项保险、地产税、维修费用等等,而所投资的只是房价的百分之十左右而已,其余由银行付。当时正想在报纸上登广告招徕房客时,有一位很熟的拉丁裔朋友安德鲁介绍了艾妲给我,并愿意作担保,保证艾妲会准时付房租,不惹不必要的麻烦。
出租房子最怕的就是遇到三种人:或是不付房租,或是对房子不爱惜,或是三天两头来打扰房东的房客。有些投资者将房子租出去后,房客没钱而不付租金,又赖着不走。叫法院下传票让警察来赶吧,又必须保证房客有去的地方,即不能将房客赶到街上,往往拖很长时间还赶不走。更糟的是碰到无赖,在被赶走之前,对你的房子作些小动作,如将胶水倒进澡盆、水池的下水道,将墙上的电插头线从里面剪断,甚至搞一桶漆来倒在地毯上或涂在墙上,绝对让你欲哭无泪。去告他吧,本来就连房租都付不出,哪来钱赔你。即使告到法院,赢了诉讼,判他每月偿还几十元,还不一定能拿到钱,只能自认倒霉。而按照美国法律,房东是绝对不可以由于求租人的肤色、性别、宗教而寻找借口拒绝出租的。所以房客最好是熟人介绍,以避免日后的麻烦。
驳不过安德鲁的面子与对他的信任,就在没有详细调查艾妲的信用背景、收入情况下将房子以900美元的月租包水费租给了艾妲,并预收了一个月的房租与一个月的定金。契约定好每月1日至5日交房租,过了5日要缴25美元的罚款。当时只知道她是单身母亲,有三个孩子,已在一家保险公司做了很多年的资深会计助理,所以认为她的收入应该不会太差。
可是后来发现,她每次的房租都要催几次,拖过缴租的最后期限,才勉强地先交两星期的房租,剩余的往往要再拖一两个星期,从先交租后住房成了先住房后交租了。但她每次都会极有礼貌地寻找各种借口,使像我这样软心肠的房东在她面带笑容、一付可怜兮兮的申诉中,开不出口来问她要罚款,而且尽管她有三个孩子,却能够将屋子内外保持得干干净净,从来也不会像其他房客那样,三天两头烦人地来电话要修这儿修那儿,一会儿要求洗地毯,一会儿要求修空调的。有些小问题,如灯泡坏了,空调跳线了,也不来麻烦,所以我总是尽可能不去按照契约去惩罚她。可是这一次,她已将应该在月初交的房租拖到了月底,而且还只愿付两周,我决定与她去好好谈一下,不行的话只能下定决心,不管她如何哀求,向她摊牌:动用她的定金,并请她立即搬出去。
离开学院,驾车从那海峡水道上的活动桥上经过,水中那一艘艘动辄上百万的游艇,显示着主人的身价,那一天300美元的停泊费,可不是中产阶级能负担得起的。有着“美洲威尼斯”之称的罗德岱堡,有着众多的可称为海峡水道的明净水域,聚集着美国最富的大亨们错落排列着的价值上亿的豪宅,与十几英里之外的低收入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目前世界上唯一一位创办过三家入《财富》五百强企业的,以收垃圾起家的韦恩·休伊曾加一人就拥有六栋5000万美元以上的巨宅,其中最大的一栋房子可举办有4000个来宾的聚会。连总统来南佛州为共和党开募捐会,都需借用他的豪宅一用。
下了I-595公路,沿着宽畅的、两边与中间车行分离、岛上挺立着排排高耸挺拔的王棕树的火烈鸟路朝南,路过全球闻名的,作为野生动物保护园地的火烈鸟园,在53号街左转朝东来到“湖边”小区。天色尚明,火红的夕阳在落进地平线前,在白云与深蔚蓝的天色背景中极其温和艳丽。
小区周围的路旁与进口都种着不同的棕榈树,有贵为州树的蓝棕榈,主干婀娜多姿、顶端树叶婆娑起舞的椰子树,叶子如蒲团的盖屋顶棕榈,收入眼中尽是棕榈的绿色。世界上2800多种棕榈树内,一大半生长在热带、亚热带地区,难怪棕榈从来就是画境、影视与人们概念中热带风情的象征。
这里是典型的佛罗里达排屋小区,四个单元一排,每个单元上下两层,门口是一个停车位与一小片草坪,后门口也有一小片草地,像这种小区的公共草坪、外墙、屋顶,都是由社区收取社区管理费,统一负责维修保养、定期油漆,所以所有房子都是一样的颜色与同样的新旧成色,外形也都一样。小区一般都有一个公共活动中心,内有对小区居民开放的游泳池、网球场、健身房等。因为住房面积较小,介于1000到2000平方尺,业主一般都是年轻人,要有孩子也最多一个。因为这些人多半才参加工作,收入不高,不甘心每月支付不能减税的租金,而买独立屋条件又不够;也有很多业主是投资者,买了房租出去的。
“湖边”小区兴建得比较早,所以不像大部分新建小区那样,有带警卫的或用门卡的大门,而是可以自由进出。但是进入小区后,除非熟门熟路,否则因为各幢房子的外形一样,又不是整齐地排列,而且建造方位都不一样,里面的路往往是弯曲循环,极难找的。曾传说有小偷被困在里面出不去而被擒的故事。
清一色浅橘黄色的外墙,大门上面有一绿色的遮雨屋檐,二楼的窗户也都披着绿色的窗檐,门前种着几棵矮矮的常青树。可能是小区刚将所有的排屋粉刷过,一片明亮的黄色夹着绿色煞是好看,一点也看不出是15年的旧社区,在夕阳的照耀下,倒有些像童话中的积木世界。
与大部分小区一样,除了下班的车一辆接一辆地驶回来,外面静悄悄的。尽管是傍晚,也不见在外玩耍的孩童与散步的老人。绕过游泳池与网球场,来到艾妲屋前,里面漆黑一团,门前也不见有车。正纳闷时,她那辆四五年旧的红色雪佛莱驶回来了。车停在我的边上,三个理着短发的男孩,蹦蹦跳跳地与她一起下了车,个个有礼貌地与我打着招呼。她开了门,走进屋去开了灯,然后让我进去,那三个孩子早已抢在前面,喧闹地溜进了屋。
“请进,对不起,屋子里很乱。梁先生,让你等了。要不要来点喝的?可乐还是橙汁?”
“哦,谢谢,不用了,我不渴。近来好吗?”
“还好,谢谢。不好意思,我因为刚拿了工资,去交电话费,所以接孩子晚了。”
她30多岁,操着哥伦比亚口音的斯班格里胥(带着浓重拉丁口音英语的俗称),典型的中南美人士。金色的披肩长发,古铜色的肤色,大大的棕色眼睛凹在浓重的双眼皮下,更显出颧骨的丰满,曲线分明但光滑的脸上一讲话就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厚厚的双唇涂着鲜红的唇膏,满身散发着廉价香水的气味。不高的身材,像很多这个年龄的拉丁裔女性一样,尽管从侧面看后背仍有S型的线条,在T恤衫的紧紧包裹下,过分丰满的胸部已略显臃肿,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突出的肚腩给前面塑出了双重曲线。拉丁裔人士,特别是女性,大多豪爽健谈,讲话很快,待人也热情外向,少有心计。大概因为有我在,她用英语对着那个10岁左右的大孩子说:“彼特,赶快去做功课,你何时做完,我们何时出去吃饭。好好做哦,这次考试不拿A,下周不能出去吃饭。”
另两个更小些的则一进屋就满屋子地互相追逐着。
“艾妲,我是想来提醒你,这个月的房租你还没付,按契约你应该在月初就付一整个月的,而今天已是28号了。”
“梁先生,这是我刚用薪水支票兑来的一半房租,我不是不想付另一半,真的是有困难。”她递给我450美元现金,又是一付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决定视而不见。
“那你就讲一下你究竟有什么困难,你准备如何付房租呢?”
她以诚恳的眼光看着我,“你看我一个人带三个小孩,全靠我做会计的微薄薪水,我的时薪才12.5美元,幸亏因为我们收入低,孩子的早饭与午饭都由学校提供,每个月还可以从政府领取一些食品券,用来在食品杂货店内以其价值换取各类食品。但是每个月除了房租,还有食品、汽油、汽车保险、电话、电费等一大堆基本开销都是一定要付的。你的房子是我能找到的、能容纳四口之家的最便宜的了,也要花去我将近一半的工资。所以只要有一项额外的开支,当月马上就会入不敷出。上周我的车子突然坏了,花了几百元,一下就将本来要给你的房租钱花掉了。”谁知道是真是假,可能又是一个借口。
美国联邦政府规定的2007年贫困线,为每四口之家的年收入为20650美元以下。一年有2080个工作小时,按她的时薪,还够不上贫困户,很多只对穷人的联邦或州的福利都不能享受。
“那你这几个孩子的父亲呢,难道他们不负担任何抚养费吗?”美国政府对离婚家庭内非抚养子女的家长所付抚养费的监督是极其严格的,美国民事诉讼案件中,近百分之四十是与追讨抚养费有关的。这三个孩子的父亲们应该付抚养费。
“拉丁裔的男人要么极其顾家,要么极其花心不负责任,两个极端。那些花心的男人在追求你的时候甜言蜜语,将你哄得对他爱得死去活来,可是等到你陷进去了,为他怀了孕,他却另结新欢。我们公司有400多个女人,其中拉丁裔的像我这样的单身母亲就有100多个。
我真算是倒霉的。那个大孩子的父亲马克,算是我的初恋吧,我也是他的初恋。我从哥伦比亚的圣汤玛士大学毕业,又自学过多年英语,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申请到了一张旅游签证来美国,想在这我们拉丁裔人追求的‘人间天堂’里留下来生活。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马克。为了能与他结婚,在美国留下来,我拼命地勾引他,追求他。在热恋之中,我未婚先孕就与他同居了,迫使他与我结了婚。哪想到在孩子3岁的时候,他就离家出走,从此再也没有他的音讯。后来为了取得抚养费与单身证明,政府都发公告寻找马克,半年多无回音后,作为失踪处理了。其实谁知道他跑到哪个州去了。
没过几年,在一个聚会上我认识了荷西,他长得一表人才,又酷又帅。当时我身边正缺少男人,渴望得很,我一见到他就被吸引住了。他当时连正式工作都没有,只是在拉丁裔的小商号里打些零工。他说他其实有很多技能,可以做很多不同的工作来养活我。那时他每天送鲜花给我,用甜言蜜语哄我,我真如掉进蜜糖罐那样,每天都盼着与他相聚,享受情爱与性爱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