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长河——恃国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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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水面无波 南下赴沈

天空中的暗云层层叠叠,透不下一丝阳光,若大的站台上昏昏暗暗,不象早晨八九点钟的光景,而像下午六七点钟一样了。站台上的人群也稀稀拉拉的,出行的人也不多。九月,南方也许还是晚夏,而在这长春,已经是秋风萧瑟了。

在站台尾处,惹人注目的站着一排军官,都身着灰白色的共和军礼服,为首的一人,肩章上两颗大星,斜挂三色绶带,与身后的军官们拉下一点距离,仿佛周围的世界与它无关一般,静默的立于冷风之中。

火车终于到了,这是一班从哈尔滨至北京的定时列车,只是今天,在列车最后加挂了一节客车。火车停稳后,列车员们纷纷下车,有些旅客也下车买早点。最后一节车上下来一个军官。他压住车门,放好了上车的踏板,向等车的军官们敬了个礼:“报告段提督,开往沈阳的专列已经到达,可以登车了。”

为首的段提督回了一个军礼,又回头向一些军官到:“诸位,就此别过。”五六个军官纷纷敬礼告别,段提督也不理他们,径行上车,另外五六人向同僚告别后,也登车,跟着提督走进车厢。

这车厢的中部被用隔板门分作两段,这一头车厢里早已坐了十来个军官,见到段提督进来,纷纷起立行礼,段提督随意的还了一个军礼,又回头对自己随行的人说:“坐吧。”就向隔板门走去。

门旁的一名军官连忙把门打开,段提督走进门里,随手把门关上。

隔板门的这边是一处贵宾房,靠着车厢两壁的是两条长长的可躺可坐的沙发,中间是一张会议桌,桌沿下有十几段可伸缩的抽板。把抽板拖出来,刚到坐在沙发上的人胸前,抽板推进去,沙发和会议桌之间就成走道了。

只是这时,会议桌叫作餐桌比较合适。桌上堆着五六屉小笼包子,一个果盆,一个盛着皮蛋粥的铝锅还微微冒着热气。屋里就两人,一个埋头大嚼,另一个斜靠在沙发上,眯着眼抽着烟斗。段提督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

吃饭的军官抬起头来,咽下口中的食物,说道:“芝泉,吃过早饭没有?一起来一起来。”

段芝泉,本名段祺瑞,芝泉是字,安徽合肥人,北庭六镇中第二十师提督,人称“北庭之虎”,其部在北庭军,乃至共和,亦是的一等的精锐,长期担任战备值班的任务。这时他笑道:“我已经吃过了,华甫你自行享受吧。”说完微微一笑,坐在沙发上。

他这倒是由衷之言。吃早饭的这人,姓冯,名国璋,字华甫,河北河间人,北庭六镇之十九师提督,该提督长期驻防东北边境,与赤塔俄军拔刀相向。其人一向滔滔不绝,号称“北庭之狗”,如果加上北庭军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军巡阅使王士珍,便是北庭“龙虎狗”三杰了。冯国璋在军中颇有威望,与段祺瑞亦交好,只是段是喜静的人,冯话讲多了,难免会使他烦。

旁边抽烟斗的人开始和段祺瑞说些闲话,这人叫张锡銮,字金波,浙江钱塘人,北庭军二十二师提督,其部驻防京哈线东北段沿线,只是现在承平时期,二十二师只有65%满员。这个师虽也属北庭六镇,却只是二类部队,与冯段二人的部队是不好比的。

这时候,冯国璋已经吃完了早饭,于是,段张二人的谈话嘎然而止。

“……二十年必开一战,想来七十年前,共和首义,1844,内战方熄。1858,北疆拒俄,斯有北庭军。1874,西疆战火方然,而后琉球不稳,左季高抬棺入疆,安西四镇扬威葱岭,平定巴尔克什湖。刘步蟾以弱冠之龄领军,靖海军耀武广岛。1884,德国西贡逐法军,北犯交趾,冯子才老骥伏枥,剑南军红河大捷,存安南半壁江山。1894,倭人蠢动,靖海军先败后胜,北庭、神策两军南北对进,会猎东京,存倭皇而惩至凶。至斯四夷宾服,东方一体。屈指算来,共和已有八年未战矣!”

冯国璋口若悬河,不愧“北庭之狗”,段张二人完全插不进嘴去。

“……兵久不战,必怠,国久无战,必惰。以怠兵守惰国,必亡。俄狄历经数帝,兹不忘东方之败,演兵讲武,修中亚,西伯利亚二铁路,颇有勾践之志,边境之上,已是剑拔弩张。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可惜中枢三十三参政,皆不见此危局。”

张锡銮终于忍不住了,说道:“华甫,你这话传出去,风波不小。”

“怕什么?共和言论自由。”

“华甫,我等军人,战和之事自有中书门下做主,不当出此越权之言。”段祺瑞也劝道。

冯国璋扫兴的挥了挥手,像是要赶开不存在的苍蝇。拿起一支香蕉,开始剥皮,不一会,香蕉皮已经扔进垃圾桶,于是:

“若袁督帅说动枢密院向中书门下进书,则未必不可防患于未然。”冯国璋口中的袁督帅,指北庭军经略使袁世凯。

段祺瑞道:“大帅志在政途,必不愿惹中书门下不喜。”

冯国璋道:“好好一个军人,想着做大将军,左右枢密使也就罢了,却想着从政。”

段祺瑞道:“我国中书门下三十三参政,总领军国事,威权无两,美国总统,英国下院,皆有不及。枢密院虽号称统领军令,总兵以上的任免却需通过中书门下。各军观察使,各师教导使,各旅教导长,各营教导员,都是吏部派出。枢密院的荣耀,又怎能与中书门下相比。共和虽以军事得建,可自两位创始者始,从未有现役军人当选参政。”

段祺瑞的话尚未说完,冯国璋就摇摇手:“我都知道,只是袁督帅不安心军务,只怕会出事。”

张锡銮忙道:“这话我们之间说说无妨,待会下一站小段上车,这种话就不要再讲了。”三人会意一笑。

张锡銮口中的“小段”,是指段祺瑞的同乡,段芝贵段香岩,二十三师提督。此人尝自云,乃祖是北宋时大理镇南王中原遗孤,为人又喜阿谀媚上,故人送外号“干殿下”。

段祺瑞不想议论同事,便没话找话说道:“华甫也不必过于担忧,民间讲武之风颇盛。”

冯国璋随口应道:“这话不假,民间的军事杂志如火如荼。有些内容倒也不乏真知灼见。”

段祺瑞本是随口一提,谁知道“狗才”还是有话说。只见冯国璋魔术般摸出一本杂志来:“这《巡洋者》便是个中翘楚,”翻到其中一页“你看,这《红与橙的碰撞》,是分析今年的布尔战争,倒也头头是道。”

张锡銮道:“英国以十倍之众,历时一年有余方才底定胜局,至今南非仍有游击战,日不落帝国不过如此。”

“不然,这杂志中另有说法。”

“哦,那倒要一观。”段祺瑞从冯国璋手中接过杂志,与其说他对民间军事杂志有兴趣,不如说他找个方式逃离与冯国璋的谈话。

段祺瑞翻开杂志,只见第一篇文章是《总体战下的德国陆军――史蒂芬转型及其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