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西口现在是一个非常热门的话题,围绕这个主题的影视作品,文学创作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但是究竟如何认识这段历史的史学价值和现实意义,却是一个值得认真研究和探讨的问题。我认为不能把这段历史仅仅作为一个传奇故事,用来增加影视作品的“戏份”。我们应该把它作为一种文化进行研究,充分挖掘这段历史的丰富内涵与核心价值。
鉴于这种认识,我认为《西口在望》带了一个好头,它从学术这个角度,对这段历史进行了有益地探索,没有把对这段历史的讲述停留在求热闹的“戏说”水平上。我从心里认为《西口在望》使我们看到了对走西口这段历史实事求是的评价。
走西口起伏跌宕的故事虽然吸引人,但是走西口真正的价值,我认为是这段历史反映出的山西人,特别是走西口的山西人,他们那种勇于进取,不畏艰苦,忠厚诚信,与人为善,宽厚感恩,勤勉敬业的精神品性。这些精神品性是“走西口精神”的核心价值,是山西前辈留给后人最值得弘扬,传承的宝贵遗产。
现在,在市场经济与金钱至上大潮的冲击下,传统的优良品质面临崩溃的边缘,所以提倡与弘扬走西口精神有着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我们千万不能只为了吸引人们的眼球,一味追求和渲染走西口故事的离奇与悬念,而忽视了“走西口精神”丰富的内涵和核心的价值。
为了实践自己的看法,我在古稀之年写出《走西口的那些人那些事》一书,如果山西父老乡亲能看到这本小书,那将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愿望。
悠悠故乡情缱绻故乡梦——《西口在望》感念
王菁
和许多出生在塞北,祖籍山西的年轻人一样,每当有人问起我是哪里人时,都会含糊作答,末了补充一句:“老家是山西。”从没有仔细想过,我的故乡到底是哪里?我和周围的人们或浓或淡的山西口音是何缘由?在父辈们只言片语的描述中,故乡只是我脑海中浅浅的一个影子,只是我偶然梦里依稀可辨的滔滔黄河水和漫漫黄土地,对故乡的感受是那清香纯正的杏花村汾酒,甜绵酸香的山西老陈醋,还有那高亢激越的古老晋剧声腔……故乡似乎离我有些遥远,它又时隐时现在我的身边。
黄河电视台《西口在望》摄制组来了,我的老乡来了,沿着数百年前先辈们走西口的足迹一路风尘仆仆地来到塞外我家。没有过多的寒暄和客套,没有过多的陌生和拘谨,就那么自然而然,乡里乡亲地聊起了过去的人、过去的事、过去的那个年代。
我的爷爷王玉山在民国时期就开始走西口,曾经是享誉晋、冀、陕、蒙、京、津地区的一代晋剧名伶,因其台步如行云流水般曼妙,故在新中国成立前得艺名为“水上漂”。山西有句民谚:“山西出了两件宝,阎锡山和‘水上漂’。宁叫阎锡山不坐了,也不叫‘水上漂’不唱了。”爷爷专攻青衣、花旦,扮相俊美,才艺超群。他的表演贴近生活,生动感人;他的演唱扬长避短,风格迥异;他的“漂功”功力非凡,无与伦比……有人盛赞他是“晋剧的梅兰芳”。他曾与京剧四大名旦尚小云同台献艺,与荀慧生切磋艺术,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陶金、王丹凤、石辉、崔嵬等都慕名登门拜访过他。
爷爷原本是可以载誉回乡的,但最终却选择了扎根塞北。他把对家乡的拳拳赤子之心全部倾注到了晋剧艺术上,无论盛与衰,无论荣与辱,“戏比天大”是他一生的信念。他不仅对晋剧的生、旦、净、末、丑五行样样精通,更深谙每一部传统剧目,将其中的精粹带到了边塞,进一步奠定了晋剧在这里作为一个大剧种的坚实基础。他以山西人吃苦耐劳、坚忍不拔、勇于创业的精神,自筹资金创办了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个晋剧艺术学校——漠南艺校,为晋剧在内蒙古的传承、发扬培养了一批优秀人才。
爷爷生前曾担任内蒙古政协委员、包头市人大常委、人大代表;内蒙古戏剧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戏剧家协会理事、包头市文联副主席、包头市晋剧一团团长等职。1964年,包头市文化局特意为他隆重举办了“舞台生涯四十年纪念”演出。他将最灿烂的艺术生命无怨无悔地留在了口外,但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那坎坷的艺术人生曾经如流星般璀璨,但在“文革”时也如流星般坠入到冰冷的黑暗。不知有多少人在替他扼腕叹惜,人们知道,那痛失的是一朵晋剧艺术的奇葩。
《西口在望》本期节目制作完成了。当《晋腔蒙韵》这一专集播放时,我的爷爷“水上漂”唯一遗留下的录音片断贯穿在专集的始终,那略显悲怆凄凉的唱腔在广袤的塞北大地上回荡着,人们回忆着爷爷生前的每个故事,流年似水仍然冲不淡对他的追思,我知道,这里的人们深深地记着他,家乡的人们更没有忘记他。几十年漂泊的魂魄终于回归故里,几十年的梦魇应该苏醒了。
【作者介绍】(王菁,晋剧名角水上漂的孙女,现定居内蒙古包头市)
“西口在望树”栽种传奇
娜仁托亚
2008年10月16日,来自山西的一行人肩承特殊使命抵达包头。满面风尘的他们顾不得旅途劳顿,直奔人称“老包头”的东河区。下午3时,这干人如约与东河区区委宣传部的同志会合,随即又马不停蹄地朝著名的南海湿地风景区而去……
这是一项怎样的使命呢?竟然特殊到相隔千里的两地人都为此像高速旋转的引擎一般行动起来,而且招得新闻媒体高度关注,报纸、广播、电视及网络等记者蜂拥而至。若知事情原委,还得从一桩宣传活动的创意及策划说起——
2008年,对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中国是颇具意义的年份,它标志着自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确立了改革开放大政方针以来,世界人口第一大国乘风扬帆,破浪远航了整整30年。其间,在这块一度沉寂、贫弱的古老土地上发生了令人瞩目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唤醒的东方巨龙终以应有的姿态昂首矗立于世界强国之林。为了纪念这具有现实与历史意义的特殊纪年,中国黄河电视台联合中共忻州市委宣传部、山西宝洁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特别策划推出了“纪念改革开放30年广播电视大型主题宣传活动‘西口在望’”,以“走西口”的地域和历史为背景,抚今追昔,展示改革开放以来的变化与发展,特别要深度开掘“走西口”500年历史所形成的独特文化现象,从而深化主题,彰显精神。照主策划人、中国黄河电视台常务副台长张敬民的话说:“之所以以‘西口在望’为题,就是要我们的媒体人担负起时代记录者和守望者的责任,站在现在即当下的时空交叉点上,回眸历史,审视当今,展望未来!”于是,围绕这项重大的宣传活动,铺展开了扇状形的多发亮点,有11个子项活动呈现出来,其中有40集广播电视新闻报道《今日西口路》、30集大型广播直播访谈节目《西口文化现象访谈》、15集大型文化纪录片《西口在望》、20集广播文艺专题《唱着民歌走西口》等等。如此精心策划的活动,自然少不了隆重而热烈的启动仪式,因此主办者特意将会场选择在了“走西口”发源地的忻州,而且还极端朴实地在小檀村的玉米大田里搭起简易的露天舞台。仪式简朴热烈,程序的最后一项特别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极大兴趣和关注——为一株一人多高的榆树苗培土,从树稍垂展下的红绸带上可见赫然写着“西口在望树”。原来,这是主办者意味深长的创意——随采访团带上忻州最有代表性的榆树苗,沿西口古道一路跋涉,最终移栽到走西口人的聚集地包头,借此寄托故乡亲人对生活在“口外”骨肉同胞的深情厚意和美好祝愿!启动仪式整整2个月后,这株榆树被如愿以偿地运送到了包头,而张敬民和忻州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张森、中国黄河电视台副总编聂新荣、国内台总监肖亚光、记者王斌以及河曲的张建军等一行,亲临包头,就是为“西口在望树”选址并组织举办栽种仪式专程而来的。
碧空朗朗,秋阳高照,南海湿地风景区偌大的湖面闪烁着灿灿金光,仿佛像清翠芬芳的草原缀满了炫目的珍宝。这个地方曾是黄河的古渡口,走西口人就是通过这里将一船船货物运回“口里”。可以想象得到,当年那是怎样一番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繁忙景象啊!黄河改道之后,码头的喧嚣亦随着曾昼夜不息的水浪声远去了,留下来的就是这形成于洼地里的巨大湖泊,因其位于包头的南面,故当地人把它习惯地称作“南海子”。
出面接待山西客人的是风景区管委会的张颖琦书记——走西口人的后代,原平人。他非常热情,伸手大大画了个圆弧说:“这么大的湿地风景区随便选、随便挑,看中哪一块地,我就给你们划哪块地来栽‘西口在望树’。”这实在是令人感慨的慷慨之举,主人这么一画竟是1664公顷,仅围湖而筑的道路总长就有9.8公里。据悉,为把湿地风景区打造成国际一流的休闲度假胜地,目前已投入建设资金5个多亿。
张书记领着众人由北岸一直看到南岸,边走边如数家珍地滔滔不绝作介绍。尽管这里已规划得井井有条,“天人合一、天地合一、自然为上”的设计理念得以完美体现,可谓处处风景,美丽如画,但认真查看的张敬民台长一直若有所思地摇头。大家行至南岸的中段,与湖相隔于路南的一处原始生态的景致令人豁然开朗——一大片的芦苇荡,黄黄的苇叶与蓬松的芦花在轻拂的秋风中“沙沙”摇曳。张台停下脚步,朝相距100多米远的西南角的一块草地凝望。见此情景,张书记顿觉醒悟地说:“过去的水运码头就在这个地方!”
“西口在望树”找到了满意的归宿,大家十分欣喜,甚至有人击掌欢呼。陪同而来的区委常委、宣传部长刘燕丹(蒙族,蒙名为:阿拉腾其其格,金花的意思)、讲师团团长李艳华(西口文化研究专家、山西走西口人的后代)等也如释重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们为选址的事没少劳碌操心啊!接下来就是石头的问题了,因为主办方要郑重其事地在“西口在望树”的栽种处安放一块石碑,希望用中国历史上最古老、最庄重的方式,把这次具有纪念意义的活动凿刻、记录在石头上。其实,在这之前张台已将此事安排给了张建军,请他委托在包头工作的河曲老乡到山里去寻找石头,但直到现在对方还没有回音,石头还没有着落。大家为此十分焦虑,因为栽种仪式已确定在后天即18日上午举行,所以心里都不免有几分担忧。这时,正同大家随主人环湖而行的张台忽然叫车停下,推门奔向湖边的一片人造沙滩,哦!原来沙滩上摆放着一排天然形成的大石头,以作为供游人观赏的景观。张台像发现了梦寐多年的宝藏,两眼放光地抚摸着一块块形状各异的石头。张书记完全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禁朗声慷慨地说:“这些石头是专门去大青山选运的,只要中你的意,看上哪块我送你哪块!”张台连连道谢,并一再表示一定要出费用。张书记却动气了,沉下脸来:“你这是说什么话?这不是打我的脸嘛!钱,我坚决不能要!”他植根于骨子里的“走西口”情结和对故乡人的深深情意,令大家无不感动!
大家一拥而上,瞪大的眼睛像雷达一样扫寻着石头。找了一遍又一遍,最终选中了一块3人合抱的不规则的椭圆形石头,尽管都觉得还不够特别理想。天渐黑了,张台在这块石头上作了记号,留待备用,同时委托东河区委宣传部的同志帮忙联系刻字的石匠和吊车、叉车,因为这块石头不是仅靠人力能搬起来的。他们答应想尽一切办法,明天一早把事情办妥。
这时,忽听有人在喊:“快看!快看!”大家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望去——干干净净的天空上,一个白色的不规则的环状的云团,正在慢慢扩散。他们说刚才看到的时候是一个小白点,似乎突然炸开了,之后就形成了这个神奇的样子。如此天象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天色尽黑。第二天,包头城的老百姓都在议论,媒体也做了报道,但没有人能说清楚这是一种什么现象。
晚餐后大家随张建军来到一家茶馆,应约相见他那位姓刘的老乡谈石头的事。原来这个人是包头某部队的一个营长,刚刚转业到地方。就在今天,他借用原服役部队的汽车跑了一天,从大山里拉回了一块石头。他说石头现锁在营房车库里,但任其比划老半天也形容不出石头的样子。张台道了辛苦,说明天一早去看,同时告诉他在南海湿地风景区也找了一块石头做备用。谁知,这句话惹恼了姓刘的老乡:“你们让我辛辛苦苦跑了一天,可你们又自己找了一块,你们到底用不用我的石头?”大家顿觉愧疚,赶紧解释事情的前因后果。最后他说:“行啦!按照草原的规矩,那张台得喝一杯酒。喝了这杯酒,我就觉得你们是诚心的、是对我苦劳的奖赏。”他不由分说,拎起高粱白一下子斟了满满一茶盅。张台也不多说废话,双手接过来,一饮而尽!
第二天一早,大家到昆区的部队营房去看石头。车库一打开,一块躺在军用中型吉普后舱的石头赫然入目——青灰色,形状呈不规则的圆形,有两人合抱那么大。姓刘的老乡说,我们昨天跑了整整一天,到了很远的山里头,找了很多石头,最后才选中这块。它要几个大小伙子一起才能挪到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