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罗衫》系中路梆子传统剧目,事见《警世通言·苏知县罗衫再合》。清人刘方有《白罗衫》传奇。我省的蒲州梆子、北路梆子均有演出。
明朝永乐年间,涿州进士苏云被钦点兰溪知县,偕妻郑氏及仆人别家赴任。
苏家原有男女罗衫两件,临行时女衫郑氏所穿,男衫因破损留给家中老母。
苏云夫妇南行途中,误乘水寇徐能、陶大的贼船。船至黄天荡,苏云及仆人被杀。徐能逼郑氏为妻,幸得徐家老仆姚达相救,郑氏得以逃脱。
郑氏逃入尼庵,生一子。老尼恐污佛地,郑氏无奈,以女罗衫包婴弃之。
徐能追杀郑氏,拾得弃婴,取名继祖,并托陶大之妻代为抚养。
15年后,继祖偕老仆姚达上京应试,路经涿州,因口渴与井边汲水的苏家老母相遇。
苏母向继祖诉其苦情,并托其代为打听苏云夫妇的下落。临行之时,以男罗衫赠继祖,以做凭证。
徐继祖得中,出任南京巡按,遇郑氏状告其父徐能。
继祖详状,坐卧不安。后经老仆姚达言明真情,进而审问奶父陶大,并以男女罗衫对征,方知自己乃苏云夫妇之子,徐能实为杀父仇人。
剧终诸贼正法,亲人团聚。
引人入胜的离奇情节,行当齐全的唱做念打,使该剧盛演不衰,极受欢迎。剧中《汲水》中的唱和《详状》中的道白,颇为有名,为晋剧名家郭凤英之代表性剧目。
在戏曲表演中,讲究的是“千斤道白四两唱”。
“咬字千斤重,听者自动容”。《详状》一折,即为一出以小生念白见长的折子戏。
“告状人郑氏,年四十二岁,直隶涿州人氏。配夫苏云,甲午年间科举,乙未年间会进,钦点兰溪知县。夫妻领凭上任。船行仪征,因船破漏,另雇船舟。不料船主徐能——不料船主徐能,结伙行凶,船拨江心,杀害夫命,劫去夫财,又欲霸占我身。幸我遇救逃出,至今一十九载,沉冤未明。徐能家住五坝街,恳祈天台,捕贼正法,生死衔恩,激切上告!”
“——啊呀,我当此状告的何人,原来是我家爹爹。你把我家爹爹,告在我手,这案官司,教我该怎样的审,怎样的问!冤仇一十九载,可说是道姑啊道姑,你有一十九载冤枉,偏偏等到如今才告?我若不准此状,道姑决不甘心,必然上告。圣上不知还则罢了,若还知晓,必然问到于我:‘徐继祖呀徐继祖,你头戴皇家纱帽,不能治家,焉能治国;不能责己,焉能责人?’……有了,我不免将道姑暗暗唤至二堂,一顿竹板打死,与他个死无照对!啊呀通通通不得。我想那一道姑,有这天大冤枉,好容易盼到我学生下马,好比深沟望月,拨云见日。我不能与她雪冤报恨,反将她一顿打死,天理何容,良心何在!配夫苏云……这个名儿好熟,我在哪里会过此人?想起来了”。(唱)“那一年路过涿州郡,井台上遇见年迈人!”
大段的念白,要一气呵成。特别是人物的情绪,要自始至终依状纸内容而起伏变化,不能有丝毫走神或松懈。
极强的道白功底与娴熟的记词功力,是完成此段表演的关键所在。
身居高官的徐继祖,接到了道姑实为其生母郑氏的状纸。
看状过程,心生疑窦,又联想到当年赴京赶考路过涿州井台求饮之事,心潮起伏。后经侠义老仆姚达告之实情,才决心除贼归宗。
当年郭凤英饰演徐继祖,丁果仙饰演姚达,二人珠联璧合,配合默契。
随着徐继祖的步步紧逼,姚达眼看事情瞒不住了。手托茶盘,惊慌中弄倒茶,茶杯在盘中滚动不止,被徐继祖看出破绽。
此处丁果仙的表演很是出彩。姚达的惊慌失措,闪烁其词,极力遮掩,到最后的毅然决然。其心理变化过程,层次清晰。台上演得真切,台下看得明白。
关于该剧的结局。徐能以己之不义,替人养子,最终因果报应。元杂剧纪君祥之《赵氏孤儿》中,屠岸贾同样抚养了被其杀害的赵家孤儿。孤儿长大成人,手刃屠岸贾,报得赵家冤仇,留下千古名剧。
民间朴素的是非观,善恶分明。戏曲作为一个代言的平台,在传递着这种声音,在张扬着正义与道德力量。
郭凤英(饰徐继祖)演唱《双罗衫·汲水》中之唱段——
徐继祖手捧罗衫打一躬,
老妈妈她哭得好伤情。
我把你举家大小罗衫以上写,
写在罗衫记在心。
长子苏云次苏雨,
他本是双双亲弟兄。
长子苏云求功名,
皇榜上得中进士公。
他夫妻领凭去上任,
兰溪县里去辖民。
上任走了一年整,
无有书信捎家中。
你差次子去打听,
谁料想一去也影无踪。
人人说来个个论,
言说他弟兄命归阴。
自古道山高路远人传信,
耳听是虚眼见真。
我多谢老妈妈把罗衫赠,
我至死不忘你的恩。
徐继祖我应试到京城,
先将你儿子下落打问清。
有一个,留一个,
我早早转告他回家中。
倘若还弟兄二人无音讯,
也要与妈妈把信通。
但愿我皇榜身得中,
把老妈妈接在我任中。
老妈妈权当我亲祖母,
徐继祖就是你的小孙孙。
假若还妈妈身有病,
我情愿侍奉你煎药调羹。
假若妈妈把命尽,
我情愿头戴麻冠,身穿重孝,腰系
麻绦,手拿丧棒,一步一步送你坟茔。
老哥哥,把马拢,
老妈妈含泪送出门。
我不骑马要步行,
一步一步赶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