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抚摸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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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中国根祖(5)

今欲使红夷不敢去住澎湖,诸国不得往来澎湖,其策有六:一曰专设游击一员,镇守湖内。二曰招募精兵二千余名,环守湖外。三曰造大船,制火器,以备用防守。四曰招集兵民,开垦山荡,以助粮食。五曰建设公署营房,以妥官兵。六曰开通东西洋、吕宋商船,以备缓急。

此六项大策,可行与否,沈铁又以实例说明:

此六仪似当斟酌举行者。夫澎湖险地,什倍南澳,地在海岛,夙盗薮也。万历初年,抚台刘凝齐公祖移会广东制台,题设副总兵坐镇于中,只合兵民完叙,田土开辟,屹为海邦重镇,俾夷不敢窥伺,漳潮赖以安抚,信明验矣。今澎湖可而行之。

似乎上述六项大策,读来有些笼统,到底有无可行性?怎么才能实行?莫急,沈铁还有细述。先让我们看看如何专设游击一员:

请设游击一员,坐镇湖内,仍设左右翼把总哨官,为之辅佐,择闽中惯历风涛诸练水路者屯之。无事则演艺守汛,有事则料敌出奇,俾诸夷不得复窥中土。并议久任责成,凡兵之进退,粮之出入,咸游击是赖。三载加衔,六载成,特升大将。每岁或委廉干佐贰,不时查点。如兵士有虚捏,月粮有克减,参处查究,追出银两,以充兵饷,庶知劝惩,永奠沃壤,殆与南澳一镇,并为闽中屏翰矣。此议设游击之策一也。

沈铁的此一策,不仅设职,而且有责任;不仅战时要料敌出奇兵,而且平时要演艺守汛;不仅有粮饷供应,而且有监督实行。读来头头是道,句句有理,绝不是纸上谈兵。不必再逐条往下读了,仅此一条我们就可知沈铁既胸有大略,又部署周密。这就让我们发问沈铁为何能有这般谋略高见?

这是审时度势的精神产物。时在1622年,也就是韦麻郎一伙撤退不到20年时,荷兰鬼子又来了,而且又侵占了澎湖。是年秋天,占据澎湖的头领雷尔生居然接到总督的训令,要他除了抢占地盘,还要修墙筑城。主子有令,奴才效力。雷尔生大打出手,指挥将士赶往福建沿海,抓了1150名劳工,押解他们每日劳做,赶到1623年筑起澎湖城廓。此时,侵略者野心毕露,看来要久占为业,据澎湖为己有了。

在此危难关头,明政府却忙于与大清交战,顾不上海屿危机了。只有书生沈铁站在国土完整的大局,提出了收复失地的六项大策。六项大策,如杜鹃泣血,金石为开。看过之后,福建巡抚南居益不敢对澎湖局势掉以轻心了。南居益上奏朝廷,陈述荷兰鬼子入侵澎湖的情状,力主尽快出兵收复。

1624年,尽管明朝北面满清压力日益增大,还是下定决心要收复失地,赶走荷兰鬼子,并授南居益全面实施战略计划。南居益也算个有谋略的将领,受命后并不急于出兵,认真分析了岛上敌情,海上行程。他认为,要一举取胜,必须有强大的阵营,以多制少,速战速决。整个战役准备了将近半年,半年之中,兵士力量由三千增至五千,又由五千增至八千,再由八千增至一万。而且,边扩军边训练,不仅要召之即来,而且要来之能战,更重要的是战之能胜。半年时间过去了,南居益自觉将士训练有素,才挂帆出征。

战舰成阵,旌旗招展。荷兰鬼子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一个个吓破了胆。1624年8月24日,仓慌挂起白旗,投降了,撤走了。

遗憾的是,稳操胜券的大军没有剿灭这伙鬼东西,居然让他们龟缩到了台湾东平港,在那里苟延残喘,留下了不应有的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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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湾的历史中,有一个响亮的名字:郑成功。

郑成功是从荷兰鬼子手中收复台湾的民族英雄。

不过,论及加快台湾开发建设的功勋人物,那就不是郑成功了,而是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奇怪的是郑成功大名鼎鼎,而郑芝龙平庸无奇。究其原因,是我们的历史只注意了主权的完整,却忽略了台湾的经济建设和社会进程。如果我们站到一个全面发展的高度去审视历史,就会发现郑芝龙是台湾发展中不可忽略的功勋人物。

这位功勋人物的一生是富有传奇色彩的。

1604年,郑芝龙出生在福建泉州。那时候的泉州,堪称中国对外贸易的大港。郑芝龙耳濡目染的都是商贸之风,也许小小心灵就羡慕上了那些锦衣荣化的商人作派。偏偏,他的父亲郑绍祖在泉州府中为吏,当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官场如赌场,也如酒场,有着难以抵御的吸引力,父亲竭尽全力想官进一品,但是,晋级的路上充满了沟坎荆棘。眼看自己难以官高位显,就把光门耀祖的希望寄托在了小小的郑芝龙身上。芝龙,芝龙,望子成龙也!只是,任何聪明的父母,在赐予子女肉体时,也难以给予他们志向,更不能代替他们思想。幼小的郑芝龙就和父亲的意愿有些悖逆。他生性好动,每每静坐书斋吟读圣贤书籍,如坐针毡,时间变得漫长难熬。顺利熬过这漫长路程的办法是瞌睡打盹,而瞌睡打盹又是父亲所难以容忍的。

父亲最难容忍的还不是这事,是时不时他就会惹点小乱子,弄得家人很没脸面,不得不抹下在府中的那点威色去给人道歉说好话。就这么过日子也罢,哪料,郑芝龙还嫌小乱子不够热闹,居然热闹出祸事来了。

说来这祸事也起于小孩子的天性,天性就是爱玩。玩其它的还好,那一天郑芝龙和小伙伴玩闹的是扔石子。扔石子的玩耍不稀罕。稀罕的是石子飞过了高墙,落到一个人的头上。那么多的人在扔石子,而那颗飞过高墙的石子竟出自郑芝龙手中。那么多的人在高墙内的院中,而那石子却妙妙落在了知府大人的乌纱帽上。乌纱帽是官职的体现,也是皇恩圣德的象征,以石击帽是不是犯上作乱?

一伙衙役冲出府来,抓捕投石的乱贼。没想到,抓进府中的会是个未满十岁的孩童。知府叶善继是个明白人,见是个小孩,一笑了之,放郑芝龙回家。

知府笑了,芝龙也笑了,一出府门笑着就往家里跑去。

然而,小小芝龙没有想到事情没完。父亲闻知,将他摔倒在地,好一顿毒打,口口声声要打死这个闯祸的害货!之后,父亲又三番五次向知府赔礼道歉。在他看来,小子这一粒石子,很可能打断了他升迁的前程。从此,闷闷不乐,动不动就朝小芝龙撒气。儿子成了父亲的眼中钉,肉中刺。

天下母亲最疼爱儿子。看看这么下去,芝龙会被折磨成个疯子,就带着他到了广东香山澳,也就是现今的中山县,寄居在舅父家里。郑芝龙真没有想到进了舅父家会如鱼得水,日子变得生龙活虎。舅父是商人,言谈举止,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过去,父亲数道的那些毛病,再无人提及了。舅父外出闯荡,他就和舅母待在家里。舅母见他活泼好动,就请人教他习武练拳。这正对郑芝龙的心思,一招一式,过目不忘,苦练不止。刚刚18岁,即练就了一身好武艺,敢于出门办事,闯荡江湖了。舅父见外甥有了出息,很是高兴,有时带他出去,有时派他出去,郑芝龙正式经历风浪了。

在办事的过程中,郑芝龙结识了大海商李旦。李旦一见这位青年就喜欢上了,将其收留在身边,替他商办事情。不久,李旦去了日本,将郑芝龙带到了日本。在日本,他认识了在商界声望极高的汉人颜思齐。颜思齐也是福建人,出生在漳州。一次为抱打不平,解救被官宦毒打的穷人,失手打死了人。官府追捕他,只好漂洋过海流落到日本。在异国他乡,他先是干裁缝维持生计。后来,积累了本钱,就做生意,渐渐做大了,做到了海上贸易,成了在日本有影响的商人。

李旦带着郑芝龙到了日本长崎,颜思齐见了他也很为赏识,于是,他们合伙干起了大事。当时,颜思齐身边已经聚集了28位海商,这些人对海上风浪,人间商情了如指掌,完全左右了长崎的海上贸易。尽管他们很懂规矩,经常孝敬那些管理海贸的官员,但是日本官方也不能容忍他们。不久,他们全被驱逐出境。

郑芝龙随着颜思齐他们登上一条商船,在海上漂泊了八天八夜,总算着陆了。他们登上陆地,来到岛上。这岛屿就是台湾,他们登陆的地方是笨港,也就是今天的北港。那是一个没有任何人记住的日子,可是,从那天起,台湾的发展就要在这些人手中步入快车道了。

颜思齐带着他们到诸罗山住了下来,其时,吴凤正好在那里任通事。他们对当地住民以礼相待,住民也同他们和睦相处。他们选块高地建起村寨、房舍,安然居住,接着,开荒种地,大搞农业生产。他们见多识广,把家乡的先进农业技术传播过去,广种薄收的台湾农业很快变了面貌。农闲时,有人过海探亲,也算是衣锦还乡。家乡的亲友一见人们在台湾发了财,也紧步后尘,纷纷东渡。郑芝龙的兄弟们先后来了,漳州、泉州没有土地的佃农也来了,全都投奔诸罗山。没有几年,诸罗山就兴旺发达,颜思齐的下属就有10多个村寨了。郑芝龙的发展更快,他兄弟多,各领一支人马,已经扩展到几十个村寨了。诸罗山真有点花果山的意味了,不过,统领这里的不是孙悟空,而是颜思齐。

世事变化莫测。身强体壮的颜思齐说病就病,病得一塌糊涂。他是乘兴上山打猎的,猎物没到手,就浑身瘫软,移不动脚步。猎手们抬下山来求医问药,却越治越重。没有几天,撒手人寰,长久安眠在美丽的宝岛。

三个有头,万个有尾。颜思齐去世,诸罗山还应该有个头领。大家异口同声拥戴郑芝龙,郑芝龙成了海岛开发的盟主。这是大家对他的厚爱,也是历史对他的厚爱。郑芝龙没有辜负这种厚爱,在台湾的岁月里他至少办了两件好事。

头一件好事是大规模开发了台湾。郑芝龙虽然是个大家拥戴的盟主,却有着少见的管理才能。他严格治理,赏罚分明,不许任何人掳掠妇女,焚烧他人居室。对于老弱贫穷者,他十分关心,经常接济钱粮,他的威望越来越高。他一边组织生产,一边组织武装。武装队伍既保护生产,又保护他去海上贸易。海上贸易使他们很快富裕了,农业耕种又保证了应有的衣食。诸罗山上真成了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

郑芝龙的势力日渐庞大,明朝统治怕他再发展,成为起事的后患,就派兵征讨。没想到郑芝龙有谋有略,英勇善战,每次作战,都大败明军。征讨不成,就好言安抚。郑芝龙被招抚,成了福建总兵。时隔不久,福建遭了大旱,饥民遍地,衣食无着。福建巡抚熊文灿束手无策,召来郑芝龙商议,郑芝龙胸有成竹的告诉他,移民过海,开发台湾。

就这样,中国政府主持的第一次有组织的移民台湾启动了。官方文告一出,饥民蜂拥而来,不几日就招募到数万人众。郑芝龙调集上百条海船,渡载饥民。到了台湾,每人发给三两白银,三个人还发给一头黄牛,有了生存和生产的基本条件。这不仅可以看出,郑芝龙组织严密,而且还有一定的物质基础。

移民成功了,垦田成功了,到了秋日,种有所收,饥民们不愁衣食,皆大欢喜。郑芝龙的威望更高了。

第二件好事是打击了荷兰侵略者。郑芝龙入主台湾后,台湾的经贸长足发展,美丽的宝岛更有诱惑力了。贪图财富的荷兰人仍然梦想着这里的金银。郑芝龙既搞农业生产,也搞商业贸易,少不了要和经商的荷兰人接触。台湾是中国人的天地,荷兰人贸易要履行一定手续。同谁履行?郑芝龙。那时候郑芝龙势力强大,出面就代表了台湾。这一点,不仅荷兰人,其它国家也认可了。1628年10月1日,荷兰安平长官诺与兹正式同郑芝龙签订了为期3年的贸易契约。

签订了贸易契约,荷兰人认为有了合法手续,居然在合法的幌子下干起了不法的勾当。看来,你想尊称他荷兰人还不行,侵略的本性难改,鬼子还是鬼子。鬼子的伎俩是来时为商人,去时为海盗,见什么顺手就抢,就掠,严重影响了台湾海峡和岛内的正常经贸秩序。一经发现,郑芝龙就坚决打击,毫不手软。所以,荷兰鬼子对郑芝龙恨之入骨。

荷兰鬼子恨是恨郑芝龙,由于做事无理,也拿他没有办法。没有正义的办法,不等于没有卑劣的行径。一天,他们邀请郑芝龙同荷兰总督鲁培斯会商,刚到荷兰军营,无耻的洋鬼子就把他骗到旗舰,扣押起来。接着威逼他向荷兰人开放东南沿海各商埠。郑芝龙不答应,就脱不开身,答应了岂不是丧权辱国?忽然,郑芝龙灵机一动,说是个人乐意和荷兰人扩大贸易,每年买进人家的胡椒2000两,卖出蚕丝1400担,而且连续买卖三年。荷兰鬼子看看再强硬也不会有什么成效了,只好就此作罢。

郑芝龙虎口脱身,尚未来得及征讨仇敌。荷兰鬼子又得寸进尺,通谍福建当局,要郑芝龙派8艘货船到台湾贸易。贸易本是两情两愿的商谈,不然为何又叫商贸?荷兰鬼子的这种做法,显然是对郑芝龙的公开挑衅。

荷兰人敢于公开挑衅,是由于他们已有了新式战舰,所以不把郑芝龙放在眼中了。郑芝龙正准备打击荷兰鬼子,鬼子却气势汹汹打来了,来得措手不及。郑芝龙的二三十艘战舰受到了重创。是可忍,孰不可忍,郑芝龙激怒了。这时,郑芝龙已升为福建水师都督,1633年10月22日,他调集战舰50艘,在金门摆开了战场。

荷兰战舰确有优势,灵便轻巧,易于活动,船帆如蛛网一样密布,八面受风,无风不顺。而且,船上四面装炮,每船可装20门大炮。战斗开始,鬼子依仗优势向中国战船猛烈攻击,炮火密集,烟雾弥漫。然而,他们低估了郑芝龙。郑芝龙率领战舰,避其锋芒,当退则退,令鬼子轻敌麻痹。突然,退逃中的中国舰,分散行动,卷土扑来,以小围大,以火制火,包围和压倒了鬼子的船队。两舰相接,炮火发挥不了作用,鬼子干着急没有一点办法。眼看着5艘战舰被烧毁,118人被葬身火海,其余人等狼狈逃窜。

荷兰鬼子又一次在台湾海峡失了手,丢了脸。

我想关于郑芝龙不必再花笔墨了。我看到这些史实就大为感动,深为钦佩郑芝龙在开发台湾农耕,致力两岸经贸,扞卫祖国主权上所做出的突出贡献。同时,也深为历史学家忽略他的功绩而耿耿于怀。我认为历史学家的忽略,不是无意的忽略,而是有意的忽略,忽略的直接原因可能是因为郑芝龙先降明,后来又降清,以为他商人的成分太浓,似乎缺乏应有的民族气节。站在这个角度看,固然不乏道理,但是,我们也不应忘记,每个人都有一定的历史局限,不应对历史人物求全责备。如此看来,我以为郑芝龙还是值得海峡两岸的人民共同纪念和怀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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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郑芝龙的历史功绩,似乎应该说其子郑成功了。然而,我的目光却被另一个人物吸引而去,不能偏移。因为我得知了,在大陆赴岛的子民为扞卫台湾英勇奋战的时候,台湾同胞也在慷慨以赴,浴血争斗。这个人名叫郭怀一。

郭怀一与荷兰鬼子的斗争不是台湾人民抗击侵略的惟一斗争。史书有载:1623年荷兰舰队侵入台湾,台湾住民同大陆汉民并肩作战,烧毁了鬼子的营地;1629年1月,新港社民暗自集结,突袭荷兰鬼子的驻地;1635年9月,麻豆社民武装袭击荷兰鬼子,击毙荷兰鬼子60余人;1641至1643年间,台湾人民还有大大小小的38次反抗荷兰鬼子的行动。只是相形比较,郭怀一领导的这次抗争是规模最大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