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渊
澳大利亚报纸近日报道,北京有的免费公厕变成了洗衣房。有在那里洗头、洗袜子的,有把手纸、烟灰缸、挂画、拖把顺手拿走的,令管理人员叫苦不迭。丑出到海外了,真叫“臭名远扬”。
这种现象在澳大利亚是不可想象的。澳大利亚城市里的公厕都十分洁净,地上墙上都擦得锉亮,气味也令人愉快。洗手池边有洗手剂,擦手纸和烘干机更不必说,有的厕所还有冷热水。由于公共场所不可抽烟,烟灰缸是没有的,也没有超前到挂画的程度。澳大利亚乡下的厕所我也去过,比城里的差些,但水、手纸和肥皂都是有保证的。因为人烟稀少,几乎没人去,把它拆了也没人知道,但从来没有人去洗头、洗袜子,也没有人会拿手纸。
我们的毛病远不止表现在公厕里。在机场登机时一拥而上的,肯定是中国人,老外则总是站得远远的,等急性子的中国人上完了再从从容容地上去。机票都是对号入座的,你急什么?我一直想不通:我们五千年文明古国的国民怎么那么多毛病?是民族基因有问题?经过细心观察,苦苦思索,我得出结论:还是因为穷。
我不得不承认,澳大利亚人的公共道德水平高。他们在几乎荒芜的自然公园里都守规矩,不乱扔东西。吃了苹果,蒂儿仍握在手里不肯扔,虽然周围并没有人。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也有乱扔废弃物的。有人将商店里的手推车扔在空旷处甚至推入小河里,还有的把自家庭院盘勺树枝什么的垃圾堆到公共绿地里。那么,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到公厕里去洗袜子或把公厕里的东西拿回家呢?
因为没这个必要
澳大利亚人从小生活在优裕的条件下,根本就没有“省一点是一点”的观念。他们学习、医疗都不发愁,住房可以贷款,没有什么大的开支可以叫人牵肠挂肚的。有了钱就玩,旅游、爬山、冲浪、打球……谁会想到去厕所拿个脏兮兮的拖把呢?他们人少东西多,早去晚去都一样,脑子里也就没有争抢的概念。因此他们什么时候都那么有耐心,那么彬彬有礼,那么“温良恭俭让”,显得自己有教养。
经济的烙印是深刻的,它体现到每一个生活细节上。我们的人现在一般都穿得不错,尤其是出国,更是穿得好。然而,仔细一瞧,头发上有他自己体内的脂肪,因而不驯贴;衬衣领子,西服肩上总有不该有的东西,男人鼻子里的毛扎出老长。澳大利亚人的衣服普通,平常,宽松,舒适,一般场合不穿高档衣服,甚至常常在跳蚤市场买旧衣服穿,但总是干干净净的。他们每天早上洗一个澡,总像刚洗过的萝卜那样鲜亮精神。衣服多,一天换一件,攒几天用洗衣机洗一次。说他们多讲卫生,却不见得,我常见他们将买来的水果在衣服上擦一下就咬。有朋友甚至看到有人光着脚,拿起放在鞋子里的苹果就吃。他们追求的是形象,是体面。在一个群体里,吃没洗过的水果是自己的事,而遨遏则有损形象。他们有讲究形象的条件。住独门独院的HOUSE,家家有个小锅炉,烧煤气,自动控制,一天24小时有热水。公寓房是集中供热,他们也不在乎那点水费,不会到公共厕所里去洗头洗袜子。
澳大利亚人还热心于志愿行动和慈善事业。植树,环保,灭火,踊跃得很。悉尼奥运会,志愿者争先恐后,很多老年人也精神抖擞,当然不是全部。有个驾驶员,给志愿汽车驾驶员们讲课,大赚了一笔。我问他为什么不做志愿者,他说:“不,没钱不干。”我又问为什么他们愿意。他告诉我,那些人想拿件有奥运会标志的衣服做纪念,以后好拿出来看看,说“曾经为悉尼奥运会服务过”。这老小子说完还骂了句“靠,是个粗人。澳大利亚慈善事业发达,已经成为调节社会的重要润滑剂。前不久,报纸上登了一头阿富汗动物园里骨瘦如柴的狮子,他们一捐就是几千万。能这样做,原因当然不止一个,但最基本的是:生活富足。
人的生活,本来就分精神和物质两部分,物质在下,是根;精神在上,是花叶。根发达了,花叶自然茂盛。物质生活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就要追求精神的享受。文明、体面、尊严、仁爱、奉献等等,都可以给人以精神上的享受。如果连肚子都填不饱,哪里有心思去追求精神享受呢?所谓人穷志短,也是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