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牢里一片孤寂,凌寒刺骨的冰霜从地面层层溢出,司舞缩在角落的暗影里,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想将自己环抱起来。
她不住地打着哆嗦,身上深可见肉的伤口已不再流血,却被敷上一层寒霜,疼得她紧紧地咬住毫无血色的下唇,硬是咬出了朵朵梅瓣。
司舞的意识渐渐模糊,她努力地吐出每一口夹杂着血腥味的空气,却不敢吸进那似被冰冻起来的鲜氧。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吞进一把锋利尖刀,割伤司舞的喉。
这便是玄冰酷刑了,司舞虚弱地想,比自己当初上天时遭受的一切还要痛苦,还要令人绝望。自己今日,约摸是要丧命于这暗怖的天牢了。
想自己成仙才将将百日过去,如今却要魂飞魄散,难得慕上了个人儿,如今却要抱憾丧命。
早知如此,还不若那凡人廖短一生,虽是难逃轮回,却是嫁人生子,平平凡凡,没有缺憾。
可究竟,自己在那花朝会上,如何会不受控制,伤了那比翼鸟族的女君呢?司舞抱着肩膀颤抖,她想不明白。
锦华,锦华他想拦住自己来着,可后来,后来怎么了呢?司舞努力地回想着,却忆起她狠狠一掌将不可置信的锦华推出好远。
再后来呢?她似乎记得她掐着峒雁女君的脖子,身体里似乎有个恶狠狠的声音在蛊惑她:“杀了她,杀了这些个道貌岸然的仙。”
司舞记起那藏在她身体里的人儿似哄劝她一般,在她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们本来就该死。”一时间竟将她脑中唯一一缕清明生生排挤去,叫她失了心智。
而天帝那凌绝的厉火劈来,将坐台上几乎快要杀死峒雁女君的司舞劈出好远,司舞的清明似被拉扯回来,坠落下去时望见了锦华飞奔过来的身影,还有舞台上溯弦的惊恐面庞,那一双显出惊慌的眼睛,丝毫遮不住得意欢欣的神色。
司舞颓然地摇摇头,她无论怎样,也想不明白。
天牢里的凌寒之气越发重起来,司舞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往那门边走去,想呼喊出来,好央个好心的人救她一命。
可是这玄冰之刑却不似凡间严寒,司舞每挪动一步,那冰霜就愈是挟她挟得紧,一片一片冰刀直入骨肉,疼得司舞又是狠狠一颤,意识逐渐模糊,终是再也强撑不住,倒了下去。
也不知在玄冰室里晕死过去多久,司舞的上方出现一丝亮光,玄冰室的门不知谁人启开,那人缓步走进来,一双玄色云靴将将停至司舞跟前。
司舞的灵台一度清明了些许,她伏在地上,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搁在了那双云靴上。想抬起头望清来人的脸,脑袋却沉重得动也动不得。她只能紧紧握住那人的靴,颤抖着央求:
“救…救救…我”,司舞小而飘渺的声音颤抖着传入那人的耳朵,“救…救我…我不是…不是有…意要…”
司舞还未说完,那人却并未理睬,只是捏了个仙诀,往司舞头顶使去。
司舞只觉得身上的伤口一时间通通爆裂开来,血流不止,染到地面的冰霜上变成诡异的暗红色。身体里似有什么在狂躁不已,司舞控制不得,自己却又不听使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