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龙三年(709年)四月,定州人郎岌上言:“韦后、宗楚客将要兴兵作乱。”韦后下令用杖刑把郎岌打死。五月,许州司兵参军燕钦融又上言:“皇后荒淫无度,破坏了礼仪章法,干预国家政冶,安乐公主、武延秀、宗楚客阴谋叛乱已威胁到了国家生存。”唐中宗召见并当面质询他,燕钦融镇定自若,慷慨激昂地阐明了他的观点,唐中宗听后,若有所悟。宗楚客却假传圣旨让飞骑士兵将燕钦融摔死在殿庭石上,并非常得意。唐中宗看见宗楚客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里觉得十分不舒服,而且中宗不满韦后及安乐公主迫害自己胞弟相王李旦,这些让韦后及其党羽十分担心。
景龙四年(710年)六月初二,韦后和安乐公主与经常出入宫廷的散骑常侍马秦客、光禄少卿杨均秘密筹划,在皇帝饭菜中下了剧毒,结果唐中宗被毒死在神龙殿。
就在中宗死的当天,韦后秘不发丧,先由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起草中宗的“遗制”。遗制内容的核心,是确定中宗死后的帝位继承人。中宗共有四个儿子。长子李重润,在武则天时被张易之兄弟迫害致死;次子李重福,因与重润案件的牵连,被幽禁于均州(治所在今湖北丹江口);三子李重俊,率为太子,在肃章门之变中被杀;四子李重茂,当时才十六岁。由于李重福尚在幽禁之中,连祀天大典都不许他参加,更不用说让他继承帝位了。“景龙三年,中宗亲祀南郊,大赦天下,流人并放还。重福不得归京师,尤深郁快。”。所以,中宗死后,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仅在中宗之子中间选择继位者的话,可选的对象只有李重茂一人。而韦后的用意,是要由她来听政。参与起草遗制的太平公主,本来就对韦后的专权不满,而且早已在私下里与相王和李隆基结交甚厚,在起草遗制时,把相王摆在了重要的位置,用以牵制韦后。遗制草稿中,除确定立中宗最小的儿子温王李重茂为太子外,最主要的是两个内容:一是决定由韦后知政事,二是决定由相王参谋政事。显然,太平公主是想用相王对韦后形成制约。
六月三日,也就是中宗死后的第二天,韦后召集了有十九位大臣参加的政务会议,与会大臣多是韦后的党徒。会前,宗楚客就与韦温密议,提议修改太平公主起草的遗制,取消相王的参谋政事权。宗楚客以叔嫂不通礼的习俗理由为据,对相王的参谋政事权发难,说:“今须请皇太后临朝,宜停相王辅政。且皇太后于相王居嫂叔不通问之地,甚难为仪注,理全不可。”虽然苏毙在会上坚决反对,称:“遗诏是先帝意,安可更改!”堆在韦温、宗楚客的压力下,会议最终决定罢相王辅政。六月四日,韦后发丧,宣布遗制,改元“唐隆”。六月七日,太子重茂即位,由太后韦氏听政。后来,睿宗即位后,形容当时的情势说:“韦温、延秀,朋党竞起;晋卿、楚客,交撬其间。潜结回邪,排挤端善,潜贮兵甲,将害朕躬。”这种说法,难免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却反映了睿宗当时受韦氏排挤打击的部分事实。
韦后“智识浅短”,当然,她也采取了两个防范措施。一是用韦氏子弟守卫京城,令从父兄韦温总知内外兵马,守援宫掖,“又引从子播、族弟培、弟捷、灌等,分掌屯营及左右羽林军”;并调来诸府折冲兵五万人,屯防京城,均由韦氏子弟统领。二是派人加强对中宗次子李重福的看守,“遗令左屯卫大将军赵承恩以兵五百人就均州守卫重福”。韦后任命刑部尚书裴谈、工部尚书张锡为同中书门下三品,留任东都留守。韦后卫任命吏部尚书张嘉福、中书侍郎岑羲、吏部侍郎崔湜为同平章事。而对于暗中策划反对她执政的李隆基和太平公主,则完全失去防范,与之敌对的相王府没有引起她真正的重视。
实际上,有的韦党对相王还是有警惕的。如大臣李峤,在中宗刚死就给韦后密奏,建议“请处置相王诸子,勿令在京”。但韦后根本不把这一警告当回事。而且韦氏也太性急了一点,重茂刚刚即位七八天,她就开始策划“革命”。六月十二日,她的党徒宗楚客、武延秀、诸韦子弟以及司农卿赵履温、国子祭酒叶静能,“共劝韦后遵武后故事”。宗楚客还秘密上书,“称引图谶,谓韦氏宜革唐命”回“时京城恐惧,相传将有革命之事,往往偶语,人情不安。”韦氏急于“革命”,反而在京师形成了动荡气氛,有利于李隆基和太平公主暗中起事。
太平公主与上官婉儿商议起草唐中宗遗诏,把温王李重茂立为太子,政事由韦后主持,参谋政事的还有相王李旦。宗楚客率领宰相们一同上表,请求由韦后一个人去临朝持政,免去相王李旦为参谋政事的官职。苏瑰质问道:“怎么可以违背先帝的遗诏命令呢?”韦温和宗楚客大怒,苏瑰非常害怕,便顺从了他们,于是任命相王李旦为太子太师。万事俱备后,初四,韦氏集团才公开发丧,并把持朝政,大赦天下,改元唐隆。初七,年仅十六岁的李重茂登基,即为少帝。
韦后的子弟和亲信同党手中掌握了南北卫军的兵权,还控制了很多要塞,势力几乎覆盖全国的各个地方,宗楚客与太常卿武延秀、司农卿赵履温、国子祭酒叶静能及诸韦聚集在韦后周围。韦后集团想铲除相王李旦和太平公主,因为他们二人很可能会成为韦后集团夺权路上的障碍。相王李旦的儿子临淄王李隆基在此之前已被免去潞州别驾的职务,他在京师私下招募智勇双全之士,密谋光复唐室。
兵部侍郎崔日用平常一向依附韦后及武氏集团,与宗楚客交情也很好,他得知宗楚客的阴谋以后,害怕自己也会身遭不测,就派宝昌寺僧人普润秘密地去向李隆基报告这件事情,同时,还告诉李隆基尽快地发兵以抢得先机。
李隆基于是与太平公主及其卫尉卿薛崇晾、西京苑总监赣县人钟绍京、尚衣奉御王崇哗、前任朝邑尉刘幽求、利仁府折冲麻嗣宗等人谋划先行必兵发难,铲除韦氏集团。韦播,高嵩二人多次毫不留情用鞭抽打万骑兵,以此树立二人在万骑兵中的威严,这样做的后果却导致了万骑兵对他的怨恨。葛福顺和陈玄礼向李隆基诉说此事。李隆基暗示他们应当铲除韦后集团,两人听后都信誓旦旦地表示愿意效忠,参与了具体谋划的还有万骑果毅李仙凫。
有人建议李隆基应当把这件事告诉他的父亲相王李旦,李隆生回答说:“我们这些人是为大唐的江山社稷才干这种事的。如果事情成功了,对相王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但是万一失利丁,我们为了国家牺牲自己就行了。如果告诉相王,让他也陪着我们牺牲,这是非常不值得的。若父亲不同意,则难免会坏了大事。”于是,李隆基把这件事瞒了下来。
参与政变密谋的有下列人员:李隆基最主要的谋士刘幽求,太平公主的儿子薛崇简,太平公主府的典签王师虔,尚衣奉御王崇晔,利仁府折冲麻嗣宗,押万骑果毅葛福顺、李仙凫,前商州司马崔谔,还有兵部侍郊崔日用派来联络的宝昌寺僧人普润,东明道士冯处澄,山人刘承祖。从崔日用的情况来看,当时已经有一批洞察风向的官僚开始转向,支持李隆基。史载崔日用本来依附于韦后集团,与宗楚客相善。看到宗楚客等人的倒行逆施,恐怕连累了自己,就改换门庭,投靠李隆基。崔日用“知玄宗将图义举,乃因沙门普润、道士工哗密诣藩邸,深自结纳,潜谋翼戴”。李隆基已经拥有了以太平公主为首的皇室支持和以葛福顺等人为代表的禁军支持,现在又有了官僚集团的转向和支持,多了几分成功的把握。《旧唐书·外戚传》中称:“及立温王(即太子重茂为少帝),数日,天下之心归于相(王)府。”所谓“天下之心”,显然不是远离权力中心的芸芸众生,主要的应该是那些善于观察政治气候的官僚。
二十日,李隆基身穿便服与刘幽求等人进入禁宫之中,到钟绍京的住所集台。此时钟绍京已颇有悔意,便想退出行动,他的妻子许氏对他说:“那些为了国家大事而不计较个人安危的人一定会得到上天的帮助,再说你平时就一直与他们一起谋划这件事,就是你现在不参加了,也不能没有牵连。”钟绍京听完后赶忙开门出来拜见李隆基,李隆基拉着他的手与他一起坐下。这时左右羽林军将士都驻扎在玄武门,等到夜暮降临之际,葛福顺和李仙凫都来到李隆基处,询问开始行动的信号好方便行动。二更时,夜空的流星像雪一般散落,刘幽求说道:“这是上天的意愿,要我们这样做,这样的时机一错过就再也不会有。”葛福顺拔剑直闯羽林营,将韦培、韦播、高嵩三人斩首示众,高声说道:“韦后毒死先帝,图谋不轨,今天晚上我们要通力合作,铲除韦氏家族,所有的人都格杀勿论一拥立相王为帝以安定天下。假如有人胆敢当奸细,帮助叛军,给他判的罪要株连三族。”羽林军将士全都表示服从。钟绍京率领着二百多工匠,拿着斧子锯子跟在后面。李隆基派葛福顺率领左万骑攻打玄德门,派遣李仙凫率领右万骑攻打白兽门,双方约定在凌烟阁前会师后,就发出大声的叫喊故意制造出混乱的声势。葛福顺等人分别杀掉守门的兵将,攻入宫中。
葛福顺等占领玄武门后,把韦培等人的首级送到钟绍京廨舍,经李隆基“取火视之”,验证无误后,李隆基、刘幽求和钟绍京等率领禁苑内的丁匠二百余人,手执斧锯工具作为武器,出禁苑南门到玄武门。然后,李隆基在玄武门勒兵等待,由葛福顺和李仙凫分别率领左右万骑之兵,从东面的玄德门和西面的白兽门两面夹攻,斩关而人,速战速决,会合于凌烟阁前。左右万骑之兵会合后“大噪”,表明已经基本控制太极宫北部。三鼓时分,李隆基听到噪声,率众突人玄武门,进攻太极宫太极殿。太极殿内守卫中宗灵柩的南牙卫兵,在糊里糊涂中仓促迎战,很快就被李隆基参与和政变的万骑禁军击溃。太极宫中一片混乱。混乱之中,韦后惊慌不知所措,逃入太极殿飞骑营,被军士所杀。安乐公主正在揽镜画眉,听到宫中喧哗作乱,逃到太极殿西侧的右延明门,被政变的兵士追及,斩其首。武延秀逃得稍微远一点,出了肃章门,但也被兵士杀掉了。至此,禁宫已完全被李隆基的人马所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