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说说开元之治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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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登基称帝,诛杀太平(2)

李隆基大惧,只得先把自己洗脱清白,上表给睿宗报告了刘幽求和张畔的密谋。睿宗把刘幽求等人抓了起来,治其死罪。“睿宗下幽求等诏狱,令法官推鞫之。法官奏幽求等以疏问亲,罪当死。”。玄宗为刘幽求多方辩护,言刘幽求在扶立睿宗即位的政变中立有大功,不可杀。最后,刘幽求被判决流放于封开(今广东封开)。崔湜对刘幽求恨得咬牙切齿,暗中指示广州都督周利贞杀刘幽求。幸有桂州都督得知其谋,把刘幽求扣在桂州(今广西桂林),不让他前往封州,才使刘幽求保住了性命。

关于刘幽求谋杀崔湜和岑羲的起因,《旧唐书》认为是权力官位之争。《旧唐书·刘幽求传》中称:“幽求初自谓功在朝臣之右,而志求左仆射,兼领中书令。俄而窦怀贞为左仆射,崔湜为中书令,幽求心甚不平,形于言色。”《旧唐书·崔湜传》中称:崔湜“拜中书令,与刘幽求争权不协,陷幽求徙于岭表”。《资治通鉴》不取这种说法,称:“幽求素尽心于玄宗,涅等附太平,非幽求因私忿而害之也。”按照唐朝的体制,尚书省不设尚书令,由左右仆射主事。唐人尚左,左右仆射中,左为上右为下。刘幽求谋杀太平公主的党羽,究竟是因为没有能够当上左仆射而发泄私愤,还是因忠于玄宗而出于公心,现在已不可得知,单独强调其发泄私愤或单独强调其尽忠保主,都可能有失武断,或许两种因素兼而有之。但是,刘幽求的密谋,得到了玄宗的首肯,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对这一事件,玄宗的处置确有失当之处。作为皇帝与作为太子,处理政务的方式和手段是大不一样的。如果玄宗还是太子,面对太平公主党羽的威逼,在无法和平共处并危及自己地位的情势下,采取非常的暴力手段,应当说不失为一种应急措施。但是,作为皇帝,尽管上有太上皇的制约,下有太平公主的进逼,毕竟已经取得了正统地位,再采用密谋暗杀的方式,显然与皇帝的身份不符。如果玄宗借用自己作为皇帝的特殊身份,避开太上皇与公主,先斩后奏,堂而皇之地自作主张将与自己作对的大臣撤职查办,或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密诏自己信得过的羽林军诛灭公主党徒,就有可能出现另一种局势。即使太上皇与公主不满,恐怕也无能为力。但是,李隆基身为皇帝而采取了不应该采取的做法,反而使自己处于十分被动的地位。在即位后与太平公主较量的第一个回合中,李隆基失败了。

刘幽求谋杀崔湜、岑羲的密谋失利后,太平公主也看到了自己地位的危险性。至此,她深知自己与玄宗之间的冲突已经不可能和平解决。如果说,在李隆基即位前,太平公主对玄宗的态度是“废而不杀”,还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而现在,太平公主则要下手了。于是,太平公主开始积极活动,重点是执政大臣和禁军,为自己采取非常手段作准备。

刘幽求被贬出宰相班子后,经太平公主推荐和太上皇力保,公主的死党萧至忠补为中书令。在中宗时,太子李重俊发动肃章门之变失败,中宗清查重俊同党查到了当时为相王的睿宗以及太平公主头上。萧至忠力保睿宗与公主,由此而得到睿宗的赏识。所以,睿宗推荐保举萧至忠,应该说是正常的。睿宗当上皇帝后,萧至忠在外任晋州(今山西临汾)刺史,秘密结交太平公主,谋求京职。在太平公主的推荐下,当上了刑部尚书。从此,他便成为公主的得力干将。太平公主保荐萧至忠,也是有其企图的。

当初王琚参加了王同皎等人谋杀武三思的计划,事情败露后逃命出走,在江都替他人抄书谋生。王琚见太平公主加紧行动,李隆基的地位已岌岌可危,于是对唐玄宗进言道:“现在情势已非常紧急,请陛下迅速行动。”

尚书左丞张说从东都洛阳派人给唐玄宗送来了一把佩刀,意思是请玄宗尽早决断,清除太平公主一党。荆州上长史崔日用入朝奏事,对唐玄宗说:“太平公主意图谋夺帝位由来已久。当初陛下在东宫做太子时,在名分上还是臣子,如果那时想铲除太平公主,需要施用计谋。现在陛下是一国之君,只需要颁布一份诏书,又有谁敢抵抗,不服从您的旨意?倘若仍优柔寡断,不下定决心,万一让那些叛逆者的阴谋实现了,到时候追悔莫及了!”唐玄宗说:“你说得太对了,只是我怕会惊动太上皇。”崔日用又说道:“天子的大孝在于使国家安定,四海太平。如果奸党的阴谋得逞,那么国家的统治将瓦解,国家也会灭亡,这时陛下的孝心又怎么能够体现出来呢?请陛下首先控制住左右羽林军和左右万骑军,然后再把太平公主和她的势力全部消灭干净,这样就不会惊动太上皇了。”唐玄宗认为他说得很正确,便任命他做吏部恃郎。

开元元年(713年)七月,侍中魏知古密告“公主欲以是月四日作乱”。唐玄宗与歧王范、薛王业、郭元振以及龙武将军王毛仲、殿中少监姜皎、太仆少卿李令问、尚乘奉御王守一、内给事高力士、果毅李守德等人,定计诛杀太平公主及其同党。史载太平公主密谋先天二年(713年)的七月四日发动政变,由左右羽林军首领常元楷和李慈率领禁军,占据玄宗上朝办公的武德殿。窦怀贞、萧至忠、岑羲等依附于公主的宰相率南衙卫兵响应,废玄宗,另立新帝。宰相魏知古因在公主和玄宗的争斗中持中立态度,被太平公主认为是可以争取的人物,故也被召去预知密谋。结果,魏知古把这一密谋报告了玄宗。

玄宗抢先了一步,与他的两个弟弟岐王范、薛王业,以及亲信宰相郭元振、龙武将军王毛仲、殿中少监姜皎、太仆少卿李令问、尚乘奉御王守一、内给事高力士、果毅李守德等商议确定,七月三日开始动手。这天,玄宗亲自带领王毛仲、高力士等亲信,取闲厩马及卫兵三百余人,从武德殿出发,到太极殿左侧的虔化门,先召见常元楷和李慈,杀了他们两人,把羽林军掌握在手中。这一先着,使太平公主失去了发动政变的依托。接着,开始搜捕公主党羽。在朝堂抓住并处死了萧至忠、岑羲,又抓住并处死了李猷、贾膺福等人。窦怀贞闻讯外逃,自缢而死,被玄宗追戮其尸,改姓曰毒。

太平公主逃进山寺,直到事发三天以后才出来,唐玄宗下诏将她赐死在家中,她的儿子以及党羽被处死的有好几十人。薛崇简因为平时经常劝阻他母亲太平公主而被责骂挨打,所以,被破例免予处死,唐玄宗还让其改姓为李,并且允许他保留原任职务。唐玄宗还下令将太平公主的全部财产没收充公,在抄家时发现公主家中的财物堆积如山,珍珠宝皿器皿玩物跟皇家府库里的差不多,收养的羊马、拥有的田地园林和放债应得的利息,几年也没收完。

玄宗的这次行动,太上皇确不知情。为了防止太上皇出于兄妹之情干预,同时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玄宗在七月三日特地派宰相郭元振率兵“侍卫”太上皇。当太上皇听到鼓噪声时,不知所措,急忙登上承天门楼,并询问侍从。郭元振奏日:“皇帝前奉诰诛窦怀贞等,惟陛下勿忧。”待玄宗掌握局面后,即率领王琚等人来到承天门楼上,给太上皇讲明了原委,并以太上皇的名义起草了一份诏令,颁行天下。为了说明玄宗行动的合法性,诏令中称太平公主的党羽叛乱在前,而玄宗的行动在后,说:“逆贼窦怀贞、萧至忠、岑羲、薛稷、李慈、李猷、常元楷、唐睃、唐昕、李晋、李钦、贾膺福、傅孝忠、僧惠范等,咸以庸微,谬承恩幸,未申毫发之效,遂兴枭獍之心,共举北军,突入禁中,将欲废朕及皇帝。朕令皇帝,率众讨除。”这份诏令,由太上皇出面肯定了太平公主党羽“谋逆”的罪状,为玄宗处死太平公主提供了依据。

事已至此,玄宗的羽翼已丰,睿宗作为太上皇,再也无法继续干预政治了。玄宗平定太平公主的第二天,即七月四日,太上皇下诏,宣布自己不再过问政务,军国大事一律由玄宗直接处理。“自今以后,军国政刑一事以上,并取皇帝处分。朕方高居大廷,缅怀汾水,无为养志,以遂索心。”当天,太上皇就迁至百福殿,彻底脱离了政坛。

太平公主的依附者,有不少人无德无能,只是靠阿附权势向上爬。其中最典型的当属窦怀贞。窦怀贞是一个“谄顺委曲取容”的小人,在中宗时,他就百般巴结韦后,韦后拿他开心,把自己的乳母嫁给了他,别人都暗中耻笑,他反而深为得意。睿宗时为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大兴土木营造道观,别的大臣都纷纷进谏以为不可,唯有窦怀贞不仅大力支持,而且还亲自去监工,“时人谓怀贞前为皇后阿釜,今为公主邑司”。还有如崔湜,依赖太平公主推荐得以见用。太平公主的党羽大都是这样一些人物。

当然,依附于太平公主的人中也有以才能著称的,但却品行不端。如萧至忠,史称其少时就“以清谨称”。神龙年间任御史中丞兼吏部侍郎,仗着武三思的势力,“掌选无所忌惮,请谒杜绝,威风大行”。后任中书令,“时宗楚客、纪处讷潜怀奸计,自树朋党,韦巨源、杨再思、李峤皆唯诺自全,无所匡正。至忠处于其间,颇存正道,时议翕然重之”。这样一个很能干的官员,却外显清高,内存贪欲,平时以“清俭刻己”著称,“及籍没,财帛甚丰,由是顿绝声望矣”。韦后得势时,萧至忠的亡女与韦后的亡弟结为冥婚;韦氏失势后,他立即掘开坟墓,把自己女儿的灵柩搬回去。后来,萧至忠依附于太平公主以求京职,他的妹夫劝道:“如子之才,何忧不达!勿为非分妄求。”他却听不进去。这样一些人物,聚集在太平公主周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正如唐人张鹭所说的那样:“并外饰忠鲠,内藏谄媚,翕肩屏气,舔痔折肢。附太平公主,并腾迁云路,成自以为得志,保泰山之安。七月三日,破家身斩,何异鹩鹅栖于苇稻,大风忽起,巢折卵破。后之君子,可不鉴哉!”

相比之下,追随玄宗的官吏,虽然也有见风使舵的势利之徒,但志在为国为民、处事公正者要多一些,特别是如姚崇、宋璟等大臣,在治理国家上是一把好手。在景云二年(公元711年),姚崇和宋璟被贬后,柳泽就针对奸佞小人充斥朝廷的现象上书睿宗道:“今海内咸称太平公主令胡僧惠范曲引此辈,将有误于陛下矣。谤议盈耳,咨嗟满衢。故语曰:姚宋为相,邪不如正;太平用事,正不如邪。”

玄宗和太平公主的斗争,在本质上是统治阶级内部争权夺利的斗争。在手段上,双方都有不光彩的地方。但是,从总体来看,太平公主的党羽,奸佞小人居多,而玄宗的亲信中,耿直忠正之士居多。因此,对于玄宗诛灭太平公主之举,还是应当肯定的。特别是这场斗争中玄宗的胜利,结束了自武则天以来的宫廷纷争,促成了统治集团的稳定,为开元之治奠定了基础,无疑具有积极意义。

局势稳定下来后,玄宗下令彻底清查太平公主的势力,“穷治公主枝党,当坐者众”,“百官素为公主所善及恶之者,或黜或陟,终岁不尽”气同时,玄宗改组了中枢班子,除了保留郭元振、魏知古等人的宰相职务外,任命政变中的功臣张说为中书令,刘幽求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王琚则被封为赵国公。其余功臣,或奖或陟,形成了一个新的以玄宗亲信为主的辅政集团。唐玄宗自诛灭太平公主势力,掌握了全部国家军政大权,便把目光和精力投入到治理大唐帝国上面来。这一年,他29岁。十一月,玄宗加尊号为“开元神武皇帝”。十二月初一,改年号为“开元”,预示着“开元盛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