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不敢说话,只是抹眼泪,问了几遍,她才说:“我不知道!我在家里睡觉不知怎么就到了这里。”
马琳盯着她楞了半晌,忽然想到了一个人——王晨,除了他,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十里外的青梧擒来,又掉包将王榛榛带走。如此说来,王晨一直就跟在自己身后,他为什么要跟着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王榛榛跑了,躲在和他约会的地方等他,而王晨找不到她,就尾随自己找到了女儿,然后又为了不惊动自己和区青云,跑去擒了青梧,施了一个掉包计。
他越想越泄气,他沮丧极了,蹲在墙脚自言自语道:“这老家伙神通广大,你就是逃跑一万次,也会被他捉回去,也不知我们俩何时才能再相见?”他说完了又吧嗒吧嗒落起泪来。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双脚,马琳抬头一看赫然是区青云,他急忙站起来说:“你怎么还不肯放过我们?”区青云嘿嘿一笑说:“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看一看,究竟是何方美人能令你,如此舍生忘死,肝肠寸断。”
马琳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心道:难怪我那岳父大人要费这般功夫,偷一个美人让我带走,原来就是为哄骗他,让他过过眼。
区青云看了看青梧后称赞道:“真是天生尤物!”见马琳不搭话,又说:“刚才我听你说有个神通广大的人物,让你们为难,不知这个人物是何方神圣?”马琳这才听出了味,明白他是想结交自己,不过可惜……
区青云见马琳虽不搭话,眼神里却已少了八分敌意,便又说:“你不说也无妨,日后但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消到太和居找我说一声即可。”马琳急忙回应到:“眼下就有一桩为难事,你可愿帮忙?”区青云心道:他倒是不客气!口里却说:“当然愿意了,是什么事?”
马琳脑子转了两个圈,看了看青梧,说:“你能否替我照看她几天,那个人现在到处在找她,我怕…….”区青云笑道:“如果你不告诉我那人是谁,我又如何帮你呢?”马琳故意犹豫了许久,小声说:“不瞒你,她是我从宫里弄出来的。你帮我藏几天,只消三天,如何?”
青梧脑子单纯,听了二人对话心想:我曾是二皇子殿前侍姬,但是二皇子早年赌马认输了,将我送给了少爷,怎么现在他又要捉我回去?她一回想起在宫中所受的ling辱,不禁又急得哭了。马琳以为她害怕,急忙又改口说:“算了算了!我还是另想办法吧!就不麻烦你了。”
他拉起青梧又跑到一处僻巷,一边抹掉她的泪珠,一边道歉,青梧一高兴说:“你这么护着我,我就听你的,你让我去哪,我就去哪!”马琳暗叫一声:惭愧,我刚才那个主意太冒险了,闹不好,就鸡飞蛋打两头空,还会害她掉进狼群,永世不得超升,她却还以为是真救她!
这个时候,青梧忽然拉着他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万一被二皇子找到了我,我就要受一辈子苦了,既然那位公子愿意帮我们,我们就去找他吧!”马琳说:“你疯了!你这傻子!生人你也信,万一把你卖进妓院,怎么办?”
青梧说:“红绡和紫罗也是妓院出来的,我听她们说过那里的事,怎么也比宫里好些?宫里一不小心就要杀头,我宁可被卖进妓院,也不要再回宫里。”马琳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说:“你别胡说了,跟我回去吧!”
谁知青梧是死脑筋,说:“那二皇子问你要我怎么办?”马琳不耐烦说:“你以为你是什么,宫里的美人多得是,兴许他早把你忘了。”青梧问:“那你半夜三更急着要把我藏起来作什么?”马琳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
忽然,头顶传来一声长笑,二人仰头看去,一个白影从天而降。青梧吓得躲到了马琳身后,马琳定睛一看,又是区青云,心道:他倒是好心要做好人,粘上我了。接着又落下三道人影,马琳再看,先前离去的那个姜老三也回来了,八成是没找到陈皎皎,恰好主子又消了气,就一起跟来了。
果然,区青云说:“就这么走了,未免太瞧不起小弟了,这个姑娘我帮你藏三天,不成问题。”马琳说:“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们又是什么人?”区青云说:“因为我也有一件事,想请你相助。”马琳说:“你想要我作什么事?”区青云说:“此事说来话长,不如请马兄到我的客栈喝杯长白参茶,如何?”
马琳左思右想,犹豫不决,忽然发现区青云正用一种欣赏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马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脏兮兮,满身泥水,还有鼻血,脊背上还有刑杖打出的的伤痕,更糟糕的是他脸上已经肿了,自己都能看见半边脸,红肿得象半片包子。
这时青梧也发现了,问:“你脸上是被谁打的,怎么会有手指印?”马琳更烦了,一边暗骂着陈皎皎,一边想:榛榛怎么会有这样的妹妹,不过也好,有了她搅局,榛榛就嫁不成了。想到这,他扑哧一笑说:“我要是不答应帮你们呢?”
区青云说:“不答应?……那我只好娶那位王姑娘了,如果你肯帮忙,或许我父亲就不用拿我的终身大事,去结好王晨了。”马琳哈哈一笑,搂着他的肩膀说:“原来你跟我一样!那好,我帮你,你也帮我 !我问你,你父亲为什么要结好王晨?”
区青云看了看四周,寂静无人,只有包公湖的水泛着粼粼波光,就说:“十年前家父曾经与王晨比武决斗,打赌输了的一方,终身不得踏入宋国,结果我父亲输了。我们在幽洲住了很多年,但是近年来,幽洲战火不断,父亲又思念故乡,很想落叶归根,只是被赌约所困,不能成行,想再比一场,自忖难以胜过王晨,不得已想与之结好,可惜我又误中了奸人设下的圈套…..”
“所以你想请让我引路,向皇上讨一个官作,就可以破除那句赌约。”
“对!假如皇上要任用父亲为官,江湖好汉当然没有话说,”区青云说:“只是家父在江南一带还有案底官司未了,…”马琳说:“这个你就不晓得了,经过方腊造反的事后,江南各路动荡不安,衙门的案底早就被洗劫焚毁,不知去向了,反正我有办法就是了。我们走吧!”
太和居位于东角楼的繁华地段,是一座不大的酒楼,食宿一体,但是干净别致,最妙的是邻着京城风头最劲的瓦肆象棚。已是四更天,大街上仍然是灯火荧荧,人来人往。
从前马琳经常出入这一带玩乐,自从父亲整治家风后,他就没有再来过了,他领着区青云找到太和居前说:“到了,就在这里。”区青云说:“你路这么熟,是常来玩吧?”马琳嘿嘿笑了笑,拉着青梧跟他进了门。
一进门,马琳发现整个酒楼都被他们包了,几十个黑衣皮袄的大汉都没睡觉,守在店堂里等候着主人。不知为何,马琳觉得他们就象一群狼,一个个虎视眈眈,随时都会扑上来,将自己撕得粉碎。他胆怯了,青梧更害怕,躲在他身后就象一只可怜的小白羊,恐惧的低着头。握着她的手,马琳有些后悔,不该让她淌这趟混水。
这时,赵大将马琳介绍给众人,那些人听后,不约而同用一种钦佩的目光看着他,互有几个汉子还朝他竖起了大拇指。马琳觉得很得意,朝他们揖了一礼。他们纷纷做了回礼。
接着,区青云给他们安置了房间,然后命人准备了热水衣服,让马琳沐浴更衣,又找来金疮药,着青梧给他敷上。弄好后,天已经亮了。
过去的这一个夜晚,是马琳有生以来最痛苦最伤心也最离奇的夜晚,他从来没有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受这么多的折磨和委屈,他已经心力交瘁,倒头就睡着了。
就在马琳昏昏睡去后不久,王晨带着女儿他走进了太和居。区青云急忙撂下筷子,跟着父亲来迎接。寒暄时,他偷空看了一眼王榛榛,却只看见一个戴着风帽,垂着面纱,身穿翡翠色绣袄长裙,腰间配着短刀的女子,站在王晨身后。
区青云不禁大失所望,更不敢将那件丢人的事告诉父亲,所以他的父亲仍然春风满面的和亲家讨论儿女的婚礼事宜
说话时,区青云一直在用眼角看王榛榛,发现她由始自终纹丝没动,就象个泥塑的人坐在角落里。虽然隔着一层面纱,但区青云还是能看出她在盯着地板看得出了神,地板是酱色的彩绘岫砖,图案早已磨损不清,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可是她却看了足足半个时辰,一眼也没有看过自己。他气极了,心里咒骂这个女人太目中无人了!
终于两个长辈把该说的都说了,父女俩该走了,王榛榛这才向他施了一礼,然后就要出门,王晨叫住了她,说:“你不必跟我回去了,我有件事要去办,你跟着不方便,就留在这里吧!”区镇海很满意,命赵大为她安置住处。
赵大也看出王榛榛不对劲,不过他认为这是她知道了母亲的死因,才变成这样,于是他就领着她住进了青梧的隔壁。照他的想法,整个酒楼只有青梧一个姑娘,和她住在一块,有个伴,或许王姑娘就会心情好些。所以马琳一觉醒来后,就发现自己的心上人就在床边,正在和青梧说着悄悄话。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在大腿上掐了一下,才相信自己不是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