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宫廷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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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得罪慈禧

清宫有制,皇后每年例银1000两,递减至妃这一级别,每年仅300两,嫔为200两,分月例支。珍妃的祖父与父亲、伯父都是高官,珍妃自幼即生长在伯父府中,享尽钟鸣鼎食之家的奢华。入宫之后每年区区二三百两银子怎够她用度?用度不足,又不会节省,亏空日甚,遂不能不寻找生财之道。怎么办?解决之道就是利用皇帝对她的宠幸,串通奏事处的太监,私卖官缺,而主谋则是其胞兄志锐。整个卖官的流程大致是这样的:奏事处乃是太监与朝廷官员传达沟通之处。先由奏事处太监探知哪里有官缺,然后告知志锐等出面寻找买家,双方敲定之后再通过太监转达珍妃。因为有利可图,当时太监中最有势力的有郭小车子、奏事太监文澜亭、慈禧掌案太监王俊如诸人,均染指其中。因珍妃住景仁宫,所以景仁宫太监也多有涉及。珍妃要做的则是选择一个合适的时候,向皇帝进言。比如皇帝脸上现出苦恼之色,珍妃便上前询问:“皇上今儿个怎么了?”如果碰上皇帝是因用人之事而苦恼,便正中珍妃下怀,她只似无意的说一句“某某人听说人不错,也是有才干的。”皇帝对她已宠幸无比,加之她在广州伯父府中见闻颇广,皇帝便深信不疑了,立时擢用某人,整个卖官鬻爵之过程就大功告成。私卖官职所收的贿款,一部分供给珍妃挥霍用度,其余由各层分肥。珍妃的主要“任务”是向光绪求情,以便最后搞定,自然“功劳”最大,分赃亦最肥。然这种事时日既久,涉及便广,胆子越大,风声便不知不觉地流传开了。有一次他们甚至卖到上海道员,搞出风传一时的鲁伯阳被劾案,惹得外界舆论纷纷。胡思敬《国闻备乘》记载:“鲁伯阳进四万金于珍妃,珍妃言于德宗,遂简放上海道。江督刘坤一知其事,伯阳莅任不一月,即劾罢之。”

这件事被无声无息地压了下去,也没造成什么后果,但别的事情还是有泄露消息的。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有一个叫耿九的人,想谋取粤海关道的职位,便贿赂慈禧身边的小太监王长泰(即王有儿)、聂德平(即聂十八),王、聂二人在宫中和珍妃关系不错,平日里很受珍妃喜爱,经常和他们在一起,时不时还赐给他们食物,此时王、聂二人受耿九之托,私下里请求珍妃向光绪帝说情,毕竟珍妃比慈禧要好说话得多。同时还有一个叫宝善的人,乃是慈禧侄儿的岳父,驻兵于凤凰城,日本进攻时,兵败失守,想花钱活动,以免除罪责,也托王、聂二人向珍妃请求。他还进呈珍妃背心及大衣衣料二件。可是这两件事都因为保密不严而外泄,被慈禧知道后,大怒,将珍、瑾二妃都打了板子,命令将王、聂两个太监充军于黑龙江,遇赦不赦。当行至营口,却将二人一并杀掉了。可以理解,权欲熏天的慈禧太后,身边竟然出了别人的心腹,她不可能忍得下去。但她并没有对珍妃做出过大的惩罚举动,因为这两件事的影响还不够恶劣,慈禧无法使皇上不为珍妃开脱,只得先放一马。

真正使珍妃落人口实的,缘于光绪召见出于珍妃举荐,即将出任四川盐法道的玉铭。按例,这一级别的新官放任,都要由皇帝亲自召见一下。光绪在召见时问玉铭原先在哪一衙门当差?玉铭居然回答说“木厂”。光绪闻之骇然,于是命他写一份自己的履历,那玉铭竟半天写不出一个字来。光绪大惊,原来是一文盲,于是另下一旨:“新授四川盐法道玉铭,询以公事,多未谙悉,不胜道员之任。玉铭着开缺,以同知归部铨选。”由对玉铭的处置,可见光绪对珍妃的庇护,因为以玉铭作为文盲而被举荐的情况,便可治珍妃以欺君之罪了,可是光绪未声张,仅仅将他“以同知归部铨选”,对玉铭来说也并非一无所获。可是珍妃卖官鬻爵之事却再也无法就此掩盖过去。此事传播朝廷内外,慈禧闻后立即切责光绪,要求他必须追究责任。说朝廷明令规定:后宫不得干预朝政。何况居然推荐一个文盲去当道员,也实在不像话。此时,就是光绪有意庇护珍妃,也很不好办了。

随后,慈禧令光绪下了一道旨:“本朝家法严明。凡在宫闱,从不准干预朝政。瑾妃、珍妃承侍掖庭,向称淑慎,是以优加恩眷,游陟崇封。乃近来习尚浮华,屡有乞请之事,皇帝深虑渐不可长,据实面陈。若不量予儆戒,恐左右近侍藉为寅缘蒙蔽之阶,患有不可胜防者。瑾妃、珍妃著降为贵人,以示薄惩而肃内政。”据说在降珍、瑾二妃为贵人的前一天,光绪帝在给慈禧请安时,慈禧铁青着脸,不理睬他,光绪帝竟在地上跪了两个多小时。最后慈禧恶狠狠地说:“瑾妃、珍妃的事,你不管,我来管。不能让她们破坏家法,干预朝政。下去吧!”根据清宫档案记载,证实珍妃在十月二十八日这天遭到了“褫衣廷杖”,即扒去衣服打的刑罚。皇妃遭此惩处,这在有清一代是极为罕见的。翁同解曾在慈禧面前为珍、瑾二妃求情,建议缓办,但遭到拒绝。结果,不仅珍妃受到惩处,连瑾妃也受到妹妹的牵连。慈禧不仅将姐妹二人都降为了贵人,还对珍妃手下的人进行了残酷的打击。那帮拉官纤的太监均被处以极刑,珍妃手下的太监高万枝被处死。在这桩事件中,先后受到株连的珍妃手下的太监还有永禄、宣五、王长泰、聂德平等数十人,有的被发配充军,有的被秘密处死,有的被立毙杖下。就连伺候珍妃的白姓宫女也被驱逐出宫。

其实,当时的清廷腐败昏庸,拉官纤,私卖官缺之事,屡见不鲜。清朝晚期,卖官鬻爵不仅是公开的秘密,甚至已经合法化。当时的捐纳制度,实际上就是卖官,以解决朝廷财政的紧张。不过珍妃的所作所为侵犯了另一个利益集团的利益,那就是以李莲英为中心的另一个卖官团伙。李莲英是慈禧的亲信太监,势力很大,许多王公大臣都不敢惹他,有时还要巴结、贿赂他。可是珍妃却不买他的账,多次与他发生冲突。在珍妃“入行”之前,肥缺的鬻卖一直由李莲英一手垄断,可是珍妃的出现抢走了他的一大部分“客源”。毕竟,皇帝越来越大,管的事情越来越多,而皇上又如此宠幸珍妃,每晚常吹的枕头风,使得珍妃的办事效率远大于李莲英团伙,使他和靠他发财之人财路受阻,甚至一度出现两方同争一个客户,买家讨价还价之事:你要不愿意我找珍妃去。李莲英如不落井下石,则无法保证买家对他的信任,亦无法保持他的权威。

所以,趁玉铭事件,李莲英在慈禧面前煽风点火,终于使作为竞争对手的“珍主儿”失去了竞争力。慈禧处置珍妃也有她自己的原因:慈禧为光绪选后、妃,只是想作为自己控制光绪的工具,慈禧将自己的侄女定为皇后就是铁证。可是皇后与皇上十分疏远,毫无感情可言,失去了影响皇帝的能力,偏偏珍妃又非常得光绪宠爱。慈禧或许曾想拉拢珍妃,通过她完成自己侄女完成不了的任务,所以对她表示过好感。可是珍妃又是个无拘无束的人,思想开朗,性格豪爽,敢作敢当,不但丝毫不看自己的脸色办事,还让自己的侄女吃尽了醋。珍妃还向光绪帝极力推荐她早年的老师——江南著名学者文廷式。文廷式乃江南才子,在光绪十六年(1890年)大考中擢居榜眼,以一等第三升侍讲学士,在文化知识界颇有影响。他被提拔重用,为光绪帝的变法扩大了影响,在一定程度上给光绪帝增添了实力。更有甚者,夫妻二人还搭档做起了买卖,珍妃收钱,皇帝封官,如此一来,皇帝的亲信越来越多,难免不威胁到慈禧的统治。

光绪二十年(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文廷式和珍妃的堂兄志锐上奏李鸿章对日态度怯懦。与此同时他们又通过珍妃影响光绪皇帝,采纳主战派意见,对日宣战。珍妃、文廷式、志锐的行动引起了主和派的忌恨,加之文廷式、志锐又奏过李鸿章一本,因此李鸿章授意其心腹——御史杨崇伊,反奏文廷式企图支持珍妃夺嫡,取代隆裕皇后;反对慈禧听政,支持光绪皇帝自主朝纲。这样,慈禧恨透了文廷式、志锐和珍妃。她本来就想废掉珍妃,正无碴儿可找,借此机会正可解心头之恨,在李鸿章的挑拨下,慈禧将三人分别处理:下旨以“交通宫闱,扰乱朝纲”的罪名,将文廷式革职,赶出毓庆宫,永不录用;志锐从礼部侍郎被贬职,出任乌里雅苏台(蒙古境内,距乌兰巴托正西1800里)参赞大臣;以卖官干预朝政之事把二妃从贵妃降为贵人。否则以慈禧的所作所为,哪还有脸说出“从不准干预朝政”的话来。虽然一年之后,慈禧就恢复了姐妹二人的妃子头衔,但珍妃与慈禧的关系已经大大的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