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耳畔再次响起老蒋的《yesterday once more》,吴永冬的心里不再愤怒。从此,他就不再孤独地面对这个世界。他闭着眼回想起昨晚的幸福时光。离开广场后他带斑马去了教堂,在那里他们共同度过了一个圣和安详的平安夜。尽管对于他一时兴起的求婚,斑马婉言拒绝,但在这样的世界一起前行,早也不需要什么世俗的誓言。手机铃响一直响着,还是太烦,吴永冬决定将它挂掉,他闭着眼下意识的伸手到枕头底下去探,摸来摸去却再也摸不着手机!一种不详在他内心升腾,他立即睁开眼。
没有窗外周六明媚的日光,甚至没有窗外,这是哪里?吴永冬惊得想要立即坐起身来,发现身体根本只是轻微动弹了一下。再看看自己的身体,自己竟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的病员服。天啊,这是哪儿,怎么会这样。他使尽全身力气将自己从床上撑起来,发现自己还带着一个沉重的头盔,身体上还插着好几根管子。
随着他摘下头盔,连接在他身上的管线都自动脱落了,而仔细观察了四周,他发现这里原来是间病房,斑马就在自己身边,穿着相同的病服,戴着相同的管线。但她并没有起来。
吴永冬挣扎着下床,发现自己的身体如化石般僵硬,病房的门开着,门上挂着一个本子。他蹒跚着想要过去取来看,步子艰难,几次差点跌到,最后踉跄到门边扶着了门框才算站住,那个本子上印着——潜入之首测备忘录,病患:石菁,家属:吴永冬。
吴永冬颤抖着手指正要去翻它,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叫出了他的名字。吴永冬探头往外看,模糊的视野里走进来一个人,这人脸上满是喜悦:“吴哥,你终于醒了——啊,你还认得我吧,我是李健啊。”
另一个声音也兴冲冲过来:“哎呀,我的老天爷,谢天谢地,终于醒来一个。”
“他是主治医生。”李健在一旁注解。吴永冬被此话提醒,回头看仍然躺着的斑马。但他很快被赶来的医生和李健扶上了轮椅。身不由已的离开了。他被带到了另一间病房,更多人围过来对他的身体进行各种治疗操作,李健则在一旁不停安慰他,让他别怕。
再次站到鹰眼之下,吴永冬的衣服显得有些肥大,通过两天的康复治疗,他终于可以出院活动。一路上李健给他讲了很多,李健一直强调,现在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
可那一切怎么可能是梦境呢,一切那么真实,虽然时间不正常,但那都是斑马造成的啊。吴永冬给李健讲了很多否定他的话,头头是道。李健又再次否定回来,不得已时,李健带他去了画廊,带到他自己的获奖作品面前。一切只为正告他什么是梦,什么是真。
原来那个最初始的周末并无异样。所不同的是,吴永冬在鹰眼挨了斑马一巴掌之后回来并没再坚持画她,而是以其它的候赛作品提交了。后来这幅作品得了个小奖,奖金虽然不多,但也给了吴永冬很多自信。正当准备辞了职开个小画室时,厂部传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他一直暗恋着的斑马因大力神试车失败要跳楼自杀。当时她是从塔楼的鹰眼处要往下跳,吴永冬赶到时,消防队的救生床还没完全充满气。可还容不得他有更多的担心,斑马就纵身跳了下来,救生员慌忙移动充气床,好歹算是接住了。但斑马自此摔得不醒人世,成了植物人。一年多持续的治疗都是厂部在埋单,毕竟这事儿出在厂里。但常规治疗只能算是维生,唤醒却遥遥无期。斑马是孤儿,也没朋友,没人在乎她是否还能醒过来,除了吴永冬。潜入梦境唤醒疗法便是他做的大胆尝试。那是一种唤醒植物人的前沿科技。它通过向潜入者和病患的大脑植入最新型的生物电脑波探测器,再通过一台强大的计算机从中间交换数据,从而将病患的梦境分享给潜入者。这种方法除了价格高昂,更大的危险是潜入者可能永远都不会醒来,跟着成为植物人。当时吴永冬执意要试,医生也劝他,一但潜入,只能受斑马设定梦境的摆布,并且在那样深度的睡眠中,一切都会真实到极致,根本无法察觉在梦中。甚至会忘记潜入的使命,至于唤醒之法更是无从得知,只能因梦境的情节而被动作为。何况斑马是个深不可测的物理学家,她的梦境一定是非常人可以挑战的,进入之后的处境将极其危险。毕竟斑马的大脑机能已经完全康复,已经具备一切苏醒的生理条件,而她一直处在一个巨大的迷梦之中,说明这个梦境极有可能是她最深的心结,已经将其死死困住,这样说来,吴永冬进入后成功的概率极低。
李健再次把吴永冬带回塔楼下,让他站在鹰眼的正下方位置,就是想借助环境将他带回之前的情境,帮他回想起整个事件来。
站在这里,吴永冬终于相信了,因为斑马坠地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全碎了。即便历经了漫长周末迷梦的冲刷,那个令他惊恐和心碎的情绪也如烈火般强烈,不可磨灭。
李健:“现在你相信了吧?”
吴永冬:“相信了。”
李健:“那你现在全回想起来了吧。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吴永冬说着往塔楼走去。
“其实我真的完全无法了解你对斑马的感情,这几年来你们也没有更多的交往,就是当初他交简历时你跟我说过她是多么打动你,你是真的相信一见钟情吗?厂里以前明着追斑马的人很多,出了事也没见有几个再去看她,就你小子跳了出来,还花血本去做那么大的冒险。我真的很难理解。”
“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吴永冬说着摸出根烟来。
“别跟我说这套,大话西游的台词你也不嫌老。”李健将烟从他嘴里夺下来,“你现在还需要康复,还是别抽了。”
“刚才这句我并不是问你,我是问我自己的,我正是因为没有答案,才那样想去她的梦里一探究竟。”
“那你其实并不是真的想救她?”
“怎么会?我肯定是为了唤醒她,自己的爱情当然要自己努力,跨界我也在所不息。”
“那你这一界也跨的太英勇了。好歹你在梦中搞明白你到底爱她什么了没?”
“明白了。但我不方便告诉你。”
“那你跟我说说梦里是怎样的呗?”
“在那里我们拥有全世界,可以为所欲为,甚至拥有不尽的重生和永恒的青春。”
“那不是更好,你们在那里过一生也不错嘛。”
“那有什么好,没有未来,生活将失去全部色彩。”
“也倒是。那你们天天在里面干嘛呢?”
“我们在彻底绝望的生活中努力活出个人样来。”
“嗨,只是,可惜了,你付出了这么大的努力,也没有将她成功唤醒,而且还欠下了一屁股债。”
“什么欠债?”
“那高昂的医疗费用啊。当时你可是以房子做的抵押。你醒不过来,医院无法找你收钱,现在就有主儿了,也怪你当时太冲动,现在你可得过苦日子了。”
“看来我要搬家了。”
“对了,你们的梦中有我吗?什么样的角色?”
“这个你还是别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