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中的美女肯定会出现,这小说蛮长篇的,各位稍安勿躁,接着往下看就是了,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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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一过,春分也就不远了,农桑始起,百业复苏,所有冬时的僵滞,都被和暖微风吹化开来,海边各个港口渐趋活跃,商船、渔船、客船进进出出多了起来。
福宁州来者不拒,照样吞吐,世界是通达的,阻截别人,就是阻截自己的发展,况且陆路四通八达,州、府边界如同筛子一般,这个时候还封锁消息,已经没有太大意义。
州城各级官员仍被限制外出,于是乎,外来人看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原本税课司的熟脸孔不见了,换成许多青涩、生手的‘主事’,办事能力令人啼笑皆非,惟一好处是程序流动比之前快了百倍,有时,他们甚至虚心向商旅讨教各种问题,最令人赞赏是不收受贿赂,也会尽力将大伙的事办得妥妥当当,而且还破天荒去除了补料、抽分货物等附加杂税,只按‘梁头税’缴纳,种种赢便、好处,直叫商贾大呼爽快。
以前经商走道,几里内也难碰上一个人,如今漫山遍野,都是垦荒农人,他们奔忙劳碌、干劲十足,脸上洋溢出来的,绝对不是大明百姓该有的欢欣。
令人困惑的景象还有很多,譬如治安,一队队穿着破烂的巡逻人员,民壮不象民壮,军士不象军士,一派冷峻、彪悍、严明,精神面貌比之边兵不遑多让,山的那头,时常杀声阵阵,炮声隆隆,等大伙胆战心惊询问当地民众,才知道是某营在操练,嗨,稀罕,大明的军队可是好久没这么正儿八经过了。
也不知是否错觉,不少人心里不免嘀咕一句:福宁州的天,变了吗?
甭管咋样吧,这是块经商的好地方,赶明儿要呼朋唤友来发财才行......
楚峰定定站在塔山高处,凝视海面片片风帆,深邃眼眸里,时不时激发出激荡与渴望。
中国是个兼具陆、海的大国,海洋国土是陆上国土三分之一,在大明,海岸更是通商致富的捷径。
自隆庆元年(1567年),福建巡抚涂****上书‘请开市舶,易私贩为公贩’,海商得以兴盛,如今的商船多属于私家独有,各船各认其主,承揽货物,自行买卖,进入福宁州的商船,大小多在二百到四百料之间。
对于宁德海船税收,其实楚峰更喜欢明初的时估税收制度,估定各商品时价,按时价收取百分比交易税,较为合理些,然而,这是攻下福宁州以来,入境的第一批商人,楚庄根基未稳,不想过多地引起商家不满,将经济繁荣的苗头掐死。
俗话说东家不成打西家,只要商人们还有别的海口可选择,楚峰就得迁就他们,除非整个福建海岸都是他楚峰的,东家、西家一并通吃,才能统一海关税。如今不得已,仍得沿用‘梁头税’制。
按梁头税,船面宽1.6丈以上,每尺征收5两银子,船面长度1.6以上,每增加1尺加银5钱,基本上,每船平均可收税银40两,眼看着船主们缴纳关税时,大大方方、轻描淡写的付了税,这些货物销售出去的金额,更是不可以道里计,实在是便宜他们了。
一艘艘船,与一堆堆黄金无异,楚峰看着眼馋啊。
楚庄时下重农,只能解决大众衣食,但各方建设都需要钱,特别是境内猛增至十多万流民后,钱显得更为急迫,之前四万兵员,只收录一万就是这个原因,经济起不来,养不起大军。
经济决定安定、发展、壮大,楚庄现在连制式武装都没法大规模装备,单靠个人勇武,和那些杂七杂八的长枪短炮,怎么御敌保家?特别是境内有迤长、宽阔又毫不设防的海岸线。
船,这在沿海非常关键的一点被卡住,所有想法和憧憬,全是海市蜃楼,楚庄需要发展船业,发展经济,营建远洋货船、扩建大小战舰......
“来人,马上按排船只去泉州。”
少爷的这种随性,往往让人捉摸不透,不过亲卫也习以为常了,当下四下散走,按排出行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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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底,崇祯敕谕天下朝见,可以说,是他执政以来,第一次正式朝会。
天才五更,京师内大大小小够资格上朝的官员,早早便涌入了皇城,比平常还要殷勤,没法子,这位万岁爷比较勤政,天未亮就开始坐朝,主君如此,底下人谁敢怠慢?!
当然,来的人也并非只为表殷勤,实情是皇上的班底到如今仍没完备,特别是魏忠贤、崔成秀一党杀的杀、囚的囚,与之暧mei的官儿,为了避嫌也纷纷乞休,官位空缺严重,定制混乱,因此,有爵的老臣新官就全赶着来了,趁着现在未有成规,希望能被万岁爷相中,保不准就飞黄腾达啰。
“哎,那不是钱龙锡、周道登、李标和刘鸿训吗?”太僕寺卿耿如杞,望远处努嘴,那四人正是新晋的内阁大臣。纵观旁人,看他们眼神也多是妒羡、不甘、忧愠俱有。
房壮丽是吏部尚书,当然清楚官吏升迁名录:“是啊,前些日刚抵京城,今儿朝觐,正好谢恩......”
一旁的陈维新大表不满:“按我说,皇上也太浮诞了,居然用‘枚卜’来挑选阁臣,瞧这挑的是些什么人呀?好比周道登,第一次觐见皇上,所献方略竟然是一曰守祖制,二曰秉虚公,三曰责实效。这谁不知道啊,可他偏偏就晋为内阁大学士了,可笑,可笑。”
六科的给事中,专门监察六部,纠弹官吏,喜好在殿上大放厥词,以敢于直谏为荣,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用给,房、耿二人是为官老道的人,也不想出头得罪他。
耿如杞笑笑:“皇上初登极,对百官不甚了解,此举只不过效仿古人而已,《尚书.大禹谟》禹曰:‘枚卜功臣,惟吉之从’,何况也是大学士黄立极、施凤来等老阁臣提议的,并非皇上意思。”
天启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廷推阁臣人选,计有孟绍虞、钱龙锡、杨景辰、薛三省、来宗道、李标、王祚远、萧命官、周道登、刘鸿训、房壮丽、曹思诚十二人,可崇祯帝对手下诸臣丝毫不知情,奈何啊,就在乾清宫召集大臣,拜天,后将廷推大臣的名字分别写在红纸上,团成纸丸做阄,置于小金瓶里,用箸(筷子)夹取纸丸,每夹得一丸,展开遍示众臣,举笔点之就算选中。
原先夹得钱龙锡、李标、来宗道、杨景辰四人,又夹得周道登、刘鸿勋二人,本来已经夹到王祚远了的,但倒霉的是纸丸被风吹走,找也找不着,事情过后,才发现纸丸落在了施凤来身后,当时会不会被施凤来故意踩藏于脚下,不得而知,总之,第一代领导班子,就这么儿戏的成立了,你说扯不扯?
别看耿如杞话说得好听,其实众大臣对抓阄大会,都颇有微词,而善于弹劾纠弊的言官,反应自然更激烈一些。
“文武百官,上殿觐见!”司设监太监尖锐的语音,飘传出来。
群臣结束彼此间的闲话,敛声屏气,拱手端行,各照品秩高低随行,仪态整肃迈入太和殿。
春见曰朝,秋见曰觐,春秋两季首次朝觐天子,遵礼制,文官在东,武官在西,分列两班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拱手于地,头缓缓至地,顿首五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崇祯两颊晕红,好像刚喝了一壶醲醇老酒,眼中尽是化不开的和昶醉笑。
近来,宫里、宫外盛传,‘烈皇帝沈机独断,刈除奸逆,为诸官平冤昭雪,免除诬赃之罪,可谓胆略超人,天下想望治平也’。宗社再安,也是朕之所望啊,天启朝虽然才历七年,然而阉党肆虐,众生犹如水浊鱼噞,算算时间过得也够漫长的了,如今换朕治理,正是万众归心,若不能让大明更盛前朝,岂不愧对世人?!
但当前定逆案仍未了结,清理魏忠贤一党,整纷剔蠹,梳理朝纲,依旧是首要重务。崇祯懔然扫了群臣一眼:“尚宝司司丞。”
沉大藩出列作揖:“臣~,在。”
“黄立极是否安然回到元城老家了?”
“皇上圣眷,黄太保已经平安抵达。”
崇祯貌似欣慰道:“黄老为社稷竭尽心力,而今已五十有三,身子骨大不如前,也是该颐养天年了,朕曾想过挽留,让其为我大明接下来的革新变旧,再度出谋划策,怕就怕黄老精力不支,倘若忙出点什么毛病来,便是朕罪过了。”
殿上百官你眼望我眼,可人人心里都是亮堂堂的。
五十三岁的官算老吗?算吧,但主要是皇上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黄立极与魏忠贤同乡,二人平常以故知相结交,黄立极能当上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阁参预机务,不能不说没有魏忠贤的功劳,这一丘之貉,皇上能留他继任首辅之职吗?
皇上话里意有所指,再明白不过,同为天启年间四大学士之一,刚刚暂代当朝首辅的施凤来,也是识趣的臣子,于是恭声道:“皇上登极,值此百废待兴,理应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同创辉煌,然而臣与黄太保一般老迈,每每处理政事力不从心,长此以往,唯恐三差五错有辱圣恩,恳请皇上容臣告老。”
紧接着张瑞图佝偻着腰,低眉顺眼地也开腔道:“皇上,臣昔日之疾,至今仍不得愈,伏乞皇上放臣积病之身,回乡养疴。”
这两人,一个毫无节概,柔媚魏忠贤;一个性情悖妄,常替魏忠贤生祠撰写碑文,现在倒是有志一同。崇祯眉头一挑,沉吟片刻,才温颜说:“二位爱卿为大明鞠躬尽瘁,不觉几近花甲之年,是朕疏忽了,尚宝司司丞......”
“臣在。”
“诏谕,加施凤来太傅,荫封一子,遣人护归故里,赐驾乘驿马,加路费银百两,彩缎四表,紵丝坐蟒一袭。张瑞图加太保,荫封一子为中书舍人,遣行人护归,赐驰驿,路费减五之一。另,二卿每人每月给廪米五石,轿夫八名。”
“尊旨。”
“臣叩谢圣恩。”趴在地上的施凤来和张瑞图,眼角相互瞥了一眼,多是无奈,二人这就算辞别官场了。
皇上的举措,全在众臣意料之中,天启年间的四大阁臣,实际上是‘魏家阁老’,如今秋后算账,他们不遭清洗才叫怪事呢。最后一个李国普呢?李国普虽然是魏忠贤同乡,但每持正论,官声不错,怎么着也能落个善终吧。
果然,又听崇祯道:“李国普,朕也不会厚此薄彼,加你少师,官居原职。”
李国普不亢不卑:“臣谢恩。”
崇祯趁势又说:“前日房壮丽上疏提议,令闲住者复官,遇缺酌起,以使政事畅行,朕深以为然,朕由廷臣举荐人选中,择录了各部要员,现昭告众卿,郝隐儒,宣。”
“是。”太监郝隐儒展开折子,大声宣读:“谕,房壮丽仍为吏部尚书,大学士杨景辰领吏部左侍郎,钱龙锡领吏部右侍郎。”
“郭允厚为户部尚书,徐绍吉、王家桢为户部左、右侍郎。”
“孟绍虞为礼部尚书,马之麒、周延儒为礼部左、右侍郎。”
“周士朴为工部尚书,朱光祚为工部右侍郎。”
“经查实,刑部尚书苏茂相系魏阉一党,予以罢免,擢升王在晋为刑部尚书,丁启睿、费兆元为刑部左、右侍郎。”
“阎鸣泰升任京师兵部尚书,仍以本兵督理边饷。唐世济、李瑾为兵部左、右侍郎。”
“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之子,骆养性,世袭父位。召还曹化淳,委以司礼太监,负责清理魏忠贤所犯冤假错案,钦此。”
一口气调动这么多官员,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不过群臣都不为已甚,时局动荡,职官调换频繁,就意味着人人有机会,所以说,许多事还未成定数,看谁笑到最后。
崇祯环顾四下:“若有不当之处,众卿可拾遗补漏,当下,朕却有一事要问吏科、兵科二位都给事中......”
刘汉儒、许可徵二人急忙出列:“臣在。”
“据旗尉侦探,福建海寇猖獗,内陆匪患四起,为何不闻你们疏紏?”崇祯脸显愠色。
许可徵讪讪道:“回皇上,福建道御史朱纯,曾弹劾闽师俞咨皋通同贼首,致使匪患壮大,此事已经报呈吏、兵二部。”
崇祯眼神飘了过去。
却见房壮丽不慌不忙:“皇上,据悉是郑芝龙犯中左所时,总兵官俞咨皋弃城暂避锋芒。俞咨皋父亲乃前都督俞大猷,威名赫赫,与抗倭名将戚继光并称‘俞龙戚虎’,俞咨皋将门虎子,断然没有通匪的道理,吏部已有详议,观如今国朝更迭,正是用人之际,臣等怕冤枉了忠干,所以暂将事情压下,待笃定后才上达天听,望圣上明鉴。”
王在晋更干脆:“臣始兼任兵部尚书一职,尚未视事,望皇上宽恕不察之罪。”
福建巡按御使赵任昌出列,他这趟一年任期已满,回京交待,也就不再在意地方上那些狗屁驴骚的事了。“皇上,臣紏福建巡抚朱一冯,谋与荷兰人勾结,‘以夷攻贼’,实则是始进不端,养虎为患,致令而今郑芝龙聚艇数百,聚徒数万,城社之狐鼠,甘为爪牙,郡县之婿役,尽属腹心,势力越来越大,朱一冯实乃罪魁也。”
房壮丽接上话茬:“归根结底,福建巡抚朱一冯督抚不力,请皇上惩办。”
巡抚向来由皇帝钦点,兜来兜去,这屎不是又扣回自己身上了?崇祯大是郁闷,同时也窝火不已,刚还幻想着四海承平,这会儿福建就立马给自己脸上抹黑,什么名门虎将,真是败兴之极:“总兵官俞咨皋弃城遁,罪当诛!”
大学士钱龙锡出列。“皇上,按旧制,弃城罪只行于都城内外,远谴地方,恐怕不合律例。”
崇祯不悦:“那朱一冯玩忽职守,地方失事,总是当斩吧?!”
钱龙锡回道:“皇上,中左所处于漳、泉交界,朱一冯驻地远在福州府,有事来也是鞭长莫及,至多论他御下不严,非弃城者可比啊,若俞咨皋不当斩,那朱一冯就更不该斩了。”
“这么说来,他身为一方巡抚,丢城失地,反而无罪了?!”崇祯有点负气。
钱龙锡别出苗头,不得不退一步:“皇上,罢职足以蔽辜。”
嗨?!一朝天子,居然不能为所欲为,今后政令如何施行?难道朕每天都要纠结在这朝堂争斗里?崇祯不免泄气:“谕,巡抚朱一冯经办地方不力,予以病免抵罪,总兵俞咨皋失职逮问。”
噗哧!
底下冷不丁有人失笑,声音很轻,但逃不过崇祯的耳朵,因为距离太近了,他就是站在前排,自己钦点的内阁辅臣周道登。“周爱卿有何异议?”
一听崇祯忽然发问,周道登不禁语塞,他答不出来,也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想别的事而走神,唯有木讷挺杵在当场,耍起了赖。
半晌,不见他辩解,底下诸臣面面相觑,郁闷了。
朕怎就录用了这么个人来做辅臣?崇祯抽抽嘴角,拿他毫无办法,人是自己钦定的,这时候喝斥他,形同当面扇自己耳光,无奈,唯有回复刚才的话题:“单单降罪职官,治标不治本,福建匪乱始终是要平伏的,众卿有何人选经办此事?”
丁启睿应声而出:“皇上,臣举荐山东右布政使熊文灿,文灿原任兵部郎中,晓畅兵事,才能堪以办贼。”
房壮丽一瞧被刑部得了先机,便也开腔:“臣举荐湖广右布政使蔡善継,辅以政事。”怎么着,也得为自己人争取点什么吧。
崇祯对哪个官儿都不熟,基本上说谁就是谁了。“敕令,擢升熊文灿为福建左布政使,拜右佥都御史,兼福建巡抚,蔡善継为福建左布政使,立即前往福建视事。”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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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臣:也叫“首辅”,或“首揆”、“元辅”,名义上相当于宰相之职,但无宰相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