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君是个热爱文学创作的人。
某君又是一个自相矛盾的人。
某君在我面前一直是个天才的雄辩演说家。
某君时常说他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夸夸其谈自己的创作成就。但某君又总是把他发表的作品拿到课堂上反复宣读、品评,让学生们写读后感……
某君在我面前把A县长的诗集批评得狗血淋头,不久又在当地报纸上连篇累牍地为A县长的诗写赞评文章……
某君在我面前愤世嫉俗地大骂有些下三流作者,为了使自己的作品收入选集,不惜重金替出版社助销书籍。不久,某君也同样加入这样的行列……
某君在B刊物上发表了一篇小说,于是便宣扬B刊物的档次如何如何高,影响如何如何大。不久,我在B刊物上也发表了一篇文章,于是某君又说:“B刊物算个啥?所发作品脏、乱、差……”
读者读到这里,我想我有必要交代一下我和某君的关系。某君是我的老师。我是某君的学生。某君热衷文学创作。我也喜欢写写画画。并且旗鼓相当,都在当地产生一定的影响。两个爱好文学创作的人,在一块碰头的机会自然很多。
后来,我的信件在邮局频频丢失,我做梦也没想到系某君“顺手牵羊”所为。那天,某君从信橱上查完信,趁人不备,正要揣起我的信件扮演一回“细脚伶仃的杨二嫂”时,被邮局工作人员当场抓个正着。某君窘得无地自容。邮局工作人员却不依不饶,决不放过,让某君写了悔过书,还向他所在的学校给予了通报。
某君一夜之间憔悴不堪,蓬首垢面,从此见了我抬不起头,尴尬赧颜。
我决定搬离某君远远的,好让他“眼不见为净”,免得心烦。
三年后的一天,我偶然路过学校,去拜访某君。那时某君已改弦易辙学会了绘画。当时某君正偎坐在地上,对着镜子给自己画肖像。他的头上、衣服上溅染着颜料,地上满是散乱的纸张。某君见到我时咧嘴一笑,指指一旁的凳子,努努嘴,示意我坐。直到画完,他才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和我说话。
某君不再和我谈文学,而是对当今的画坛高谈阔论,纵横捭阖:“现如今的画坛大师算甚鸟呀?全他妈的滥竽充数!可惜啊,可惜我这几年荒废了光阴,要不然,我也早已跻身于大师的行列!”某君说着,指着那幅自画像,“你看看,哪一幅不画得传神流韵,登峰造极!——”
我瞅瞅某君,再瞅瞅他的自画像,某君对着镜子时,却把他右脸上的一颗痣画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