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天下归心:周公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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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三监作乱,周公亲征(2)

眼见军队不战自溃,管叔姬鲜慌忙驱车往城中逃跑,他哪知城头将士也听到了周公的话,已经将吊桥挂起来了。姬鲜只好顺河逃跑。他用驽马拉车,当然跑不过周军的战马,没跑多远就被生擒活捉了。周公命令武士把管叔囚入木笼,押送镐京。

回头再说太师吕尚。周公和武庚城下交战的时候,他早已率周军绕到朝歌的东边,与前来增援武庚的东夷部队遭遇了。吕尚想:我带的兵力有限,与东夷军旗鼓相当,难以将他们击溃,更难把他们歼灭。但是,我只要将东夷军拖住,就能为周公的胜利进军赢得时间。对,就是这个主意!

吕尚下令周军就地扎营。白天,他让将士们轮班睡觉。入夜,周营中便响起了咚咚的鼓声。东夷部队以为要夜袭他们,全副武装,准备迎敌。其实,周军东敲一阵,西敲一阵,并不出兵。连续骚扰两夜,东夷部队觉得前进不了,又休息不好,只得后退五里安营扎寨。

吕尚和东夷部队僵持了一段时期,周公就大破武庚军,活捉了三监。不料事有突变,东夷的淮夷首领忽然率兵前来,把吕尚的部队团团围住。吕尚见势头不好,立即部署军队,准备迎战敌军,突围而出。他刚刚安排完毕,却见淮夷将士纷纷逃去,原来是周公率领大军赶到。吕尚与周公率军内外夹攻,把淮夷部队打了个落花流水!

吕尚与姬旦胜利会师,力量大增。周军就在黄河下游的开阔地面上与夷人安营对垒,准备厮杀。

巨轮般的红日从东天升起来了,周公和吕尚命令全军出动,要一举击溃夷军。战鼓响起,戈矛耀日。吕尚把令旗一挥,周军就像决堤的河水,汹涌地向夷军冲去!

两军正在厮杀,周公却突然看到敌阵中有一面飞字大旗。他向俘虏的敌兵一问,才知道那是昨天刚到的东夷军队,领兵的将军叫飞廉。周公听了大吃一惊,吕尚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周公是大周冢宰,吕尚是大周太师,都是一代英杰,为什么听说是飞廉领兵,就如此惊讶呢?原来这飞廉本是纣王的一员猛将,能征惯战。当年牧野决战的时候,飞廉正率领商军在东方打仗,只留儿子恶来守卫朝歌。纣王兵败自焚,费仲与恶来被杀,纣军连夜逃散,飞廉只好带亲兵占山为王,打家劫舍为生。后来被夷人招安,用为将军。

吕尚说:“当初攻打朝歌,没有遇上劲敌,想不到今天在这里遭遇了!”周公说:“我们是乘胜进军,先打一个硬仗再说吧!”

双方激战到红日当空,仍然不分胜败,各自鸣金收兵。

周公召集众将议事。吕尚说:“正面进军不利,咱就来它个釜底抽薪吧!飞廉部下,现在多是夷人。夷人真正痛恨的是殷商,现在参与反周,只不过是受骗而来。我们要派遣使者,分头潜入夷人各个部落,向他们讲明真相,只要夷人不再受殷顽余孽的挑唆,必然撤回自己的部队,飞廉岂不就成为无臂将军了吗?”周军将领听了拍手叫好,无不赞同。

周公也认为这是上策。当即命令周军拔寨而起,退到易守难攻的地方。然后,挑选一批能言善辩的人,改装潜入夷人部族游说诸侯。

吕尚的这一招还真见奇效,半月以后,不少夷人首领就先后下令,召回了自己的士兵。

再说飞廉,他看到周军固守营寨,并不出战,感到急不可耐。他怀着为纣王、武庚、恶来报仇的决心,几次指挥部下进攻周军,只是白白送掉些性命。他终日站在阵前不去,高声叫骂:“姬旦、吕尚,全是孬种!你们为什么不出营决战?”周军将士听到谩骂,纷纷要求出战。吕尚说:“不要性急!火到猪头烂,现在还不是时候!”倒把众人说得笑了。

飞廉手下的兵士日渐减少,姬旦、吕尚认为决战的时机已到,就命令全军突然出击,杀向夷军,夷军将士纷纷跪地投降。飞廉见势不妙,慌忙率领殷人旧部向东逃跑。周公哪里肯放过他?他留下吕尚清扫战场,自己亲率大军追赶飞廉,一直追到东海边上,全歼逃敌,将飞廉斩于阵前。

周公回师,与太公合兵一处。第二天,有一支劲旅从西方开来,来到军营,只见从战车上跳下一位英姿飒爽的青年人。姬旦、吕尚立即徒步迎上前去,他们欢叫道:“成王来了!”

周军东征以后,成王姬诵最关心的事情,就是盼望听到四叔姬旦和吕尚的胜利消息。他不断派出探马,有时五日一报,有时十日一报。破殷都,杀武庚;攻管国,囚姬鲜,真是捷报频传!但是,自从周公与吕尚夷地会师后,捷报却再也传不到镐京了,这使成王寝食不安。探马说:“冢宰和太师在夷地遇到劲敌,他是殷纣的旧部飞廉将军,两军各有胜负!”

成王请来太保姬寅和太史姬高商议军情。毕公姬高说:“让我带一旅之师,前去增援吧!”召公说:“你率众出师难振军威,只有成王御驾亲征,才能使军威大振,奋勇杀敌!”成王说:“好!那就让太保留京代理朝政,我亲率援军东征夷人!”召公却说:“还是让冉季留京,代天子理政吧!他是文王少子,现任司空,有令名于天下!”成王说:“那好!择选吉日,有请二位叔父陪我出征!”

成王率军两万,浩浩荡荡地开到夷地,与周公、吕尚会师,使周国军威大振。

两天后,周公升帐议事,决定分兵讨伐东夷叛国。经过慎重讨论,周王朝的重臣都随成王东征,他们主要围绕泰沂山区,分北路、中路、南路,同时向东夷进军。北路由太师吕尚挂帅,康伯姬懋为先锋,从濮阳附近渡过黄河,直捣薄姑(山东博兴一带)。南路由鲁侯伯禽挂帅,先打淮夷,然后北上攻郏(山东郯城)。中路由周公辅成王坐镇,由虢城公谴仲挂帅,直取曲阜,灭掉奄国。

当夜,周军将士人人兴奋,难以入睡。周公姬旦感激太师这次伐殷中分兵相助,亲到吕尚军帐中话别。周公说:“东征灭奄,我想让伯禽由鲁山东迁都曲阜,你看怎么样?”吕尚说:“太好了!齐国镇守泰山以北,鲁国雄踞泰山以南,东夷就可以确保平安了。但不知鲁侯迁都以后,采取什么国策治鲁?”周公说:“一如既往,尊敬天子,利用亲族!”吕尚说:“如果这样,鲁国不久就衰落了!”周公问:“那么,太师返国,采取什么国策治齐呢?”吕尚说:“八个字,举贤尚功,任人唯能。”周公说:“果真这样,后代必然被贤能夺去政权!”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哈哈大笑起来。后来,两国果然像他们说的那样,鲁国衰落被齐国灭掉,齐国被外姓夺去了政权。不过那是几百年以后的事了。

濮阳一带地势平坦,黄河水面相当平宽。没用多少日子,吕尚率领的三万周军就渡过黄河,沿河而下,将薄姑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吕尚、姬懋坐上战车,绕薄姑城察看一周。康伯说:“薄姑是一座土城,无险可守。困它一月,不攻自破!”吕尚说:“薄姑荒凉,地瘠民贫。三万大军长住,到哪里筹集粮草?还是速战为宜。”康伯说:“敌军闭门不出,怎么能够速战?”吕尚笑道:“我军在城南铺路,薄姑侯必然出城决战。”康叔想不明白,问:“怎么样铺路?”吕尚说:“你把耳朵凑过来。”就悄悄说了一遍。康伯姬懋鼓掌大笑,称赞说:“妙极啦!”

吕尚命令军士白天睡觉。入夜,每人装土一袋,用肩头悄悄扛到薄姑城南,扔在护城河里。天明,薄姑守兵站到城头一看,大惊失色!原来一夜工夫,南护城河变成平地,薄姑城无险可守了。

守城兵报到宫中,薄姑侯大怒,说:“吕尚欺人太甚!难道我还怕你吗?号令三军,出城决战!”

战鼓咚咚,薄姑侯率兵冲出南门。阵上康伯见了欢喜,低声告诉吕尚:“无知匹夫,中计了!”吕尚说:“且看下文。”又对康伯吩咐一番。康伯说:“好!我们按计行动。”

薄姑侯冲到阵前,说:“老匹夫!数年来,我与你齐国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为何兵犯薄姑?”吕尚高声说:“你反叛周王,兵援武庚,应该杀头!今日,我奉天子之命前来捉你,快快下马受缚,免你一死!”薄姑侯大怒,说:“我今日却要你的项上人头!”说罢,拍马向吕尚冲来。康伯上前截住,和薄姑侯奋力拼杀在一起。

吕尚看战机来临,举手把令旗一摇,周兵前队立即潮水般地冲向敌军。刹那间,鼓声动地,杀声四起,两军就拼搏在了一起。不到片刻,吕尚把令旗又一挥,周兵后队就像八字一样分开,绕过搏斗的战阵,冲向城门。城上守兵见周军冲到城下,急忙把南门关闭。周军两路冲到城门下,合兵一处向南冲杀,把薄姑城团团包围了。

鏖战结束,薄姑侯自杀,薄姑兵半数被杀,半数被擒,没有逃走一人。

城头守兵见国主自杀,全军覆没,想要献城降周。薄姑侯的儿子芒丁大怒,挥剑杀死两名守兵,说:“我和吕尚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岂能降他?”

下午,周兵围城,四面强攻。芒丁在城头跑东跑西,仗剑指挥。兵士密议说:“上午他连杀二位兄弟,现在他仗剑还想杀人。与其被他斩杀,不如把他杀死!”发一声喊,几名甲兵冲上前去,刺死芒丁,抛尸城下。然后大开城门,迎接周兵。

吕尚率军入城,出榜安民,薄姑平定。

再说周公这一路,由于东方各部族连年遭受战火的蹂躏,到了殷王朝末年,多数已一蹶不振了,哪里还阻挡得住刚刚取得大胜、锐气方盛的周军呢?周兵所向披靡,连连得胜,到了战争的第三年,终于灭了奄国、徐戎、淮夷、熊盈等族。周成王亲自下令,将这些小国、部族的首领,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周族以及和周一起作战的其他族的贵族,留了一部分住下来,成为当地的新统治者,周成王就率领大军回京了。

成王和周公回到镐京,各国诸侯都来朝见,周公代替成王训话,史官记录这篇诰辞,名叫《多方》。

《多方》分三段。第一段分析夏亡汤兴的原因,在于能否顺从天帝教民保民。第二段说明周王统治多方,也由于顺从天命,又谴责多方不安天命,自作不法。第三段勉励多方听从天命,和睦相处,努力工作。在《尚书·多方》中,原文是这样的:

五月丁亥这天,成王从奄地回来,到了宗周。周公说:成王这样说:啊!告诉你们四国、各国诸侯以及你们众诸侯国治民的长官,我给你们大下教令,你们不可昏昏不闻。夏桀夸大天命,不常重视祭祀,上天就对夏国降下了严正的命令。夏桀大肆逸乐,不肯恤问人民,竟然大行淫乱,不能用一天时间为上天的教导而努力,这些是你们所听说过的。夏桀夸大天命,不能明白老百姓归附的道理,就大肆杀戮,大乱夏国。夏桀因习于让妇人治理政事,不能很好地顺从民众,无时不贪取财物,深深地毒害了人民。也由于夏民贪婪、忿戾的风气一天天盛行,残害了夏国。上天于是寻求可以做人民君主的人,就大下光明美好的使命给成汤,命令成汤消灭夏国。

上天不赐给众位诸侯,就是因为那时各国首长不能常常劝导人民,夏国的官员太不懂得保护和劝导人民,竟然都对人民施行暴虐,至于各种工作都不能开展,就是因为成汤由于那时有各国邦君的选择,代替夏桀作了君主。

他慎施教令,是劝勉人,他惩罚罪人,也是劝勉人。从成汤到帝乙,没有人不宣明德教,慎施刑罚,也能够用来劝勉人。他们监禁、杀死重大罪犯,也能够用来劝勉人,他们释放无罪的人,也能够用来劝勉人。

“现在到了你们的君王,不能够和你们各国邦君享受上天的大命,实在可悲啊!”

王这样说:告诉你们各位邦君,并不是上天要舍弃夏国,也不是上天要舍弃殷国。是因为你们夏、殷的君王和你们各国诸侯大肆淫佚,夸大天命,安逸而又懈怠;是因为夏桀谋划政事,不在于劝勉,于是上天降下了这亡国大祸,诸侯成汤代替了夏桀,是因为你们殷商的后王安于他们的逸乐生活,谋划政事不美好,于是上天降下这亡国大祸。

圣人不思考就会变成狂人,狂人能够思考就能变成圣人。上帝用五年时间等待、宽暇商的子孙悔改,让他继续做万民之君主,但是,无法可以使他们思考和听从天意。上帝又寻求你们众诸侯国,大降灾异,启发你们众国顾念天意,你们众国也没有人能顾念它。只有我们周王善于顺从民众,能用明德,善待神、天。上天就指示我们,选择我周王,授予伟大的使命,治理众国诸侯。

现在我怎么敢重复地说?我有过发布给你们四国臣民的教令,你们为什么不劝导各国臣民?你们为什么不帮助我周王共享天命呢?现在你们还住在你们的住处,整治你们的田地,你们为什么不顺从周王宣扬上帝的天命呢?

“你们竟然屡次教导还不安定,你们内心不顺。你们竟然不度量天命,你们竟然完全抛弃天命,你们竟然自作不法,图谋攻击长官。我因此教导过你们,我因此讨伐你们,囚禁你们,至于再,至于三。假如还有人不服从我发布给你们的命令,那么我就要重重惩罚他们!这并不是我们周国执行德教不安静,只是你们自己招致了罪过!”

王说:啊!告诉你们各国官员和殷国的官员,到现在你们奔走效劳臣服我周国已经五年了,所有的徭役赋税和大大小小的政事,你们没有不能遵守法规的。

你们自己造成了不和睦,你们应该和睦起来!你们的家庭不和睦,你们也应该和睦起来!要使你们的城邑清明,你们应该能够勤于你们的职事。你们应当不被坏人教唆,也就可以好好地站在你们的位置上,就能够留在你们的城邑里谋求美好的生活了。

“你们如果在这个洛邑,长久尽力地耕作你们的田地,上天会怜悯你们,我们周国会重重地赏赐你们。把你们选拔到朝廷来,努力做好你们的职事,又将让你们担任重要官职。”

王说:啊!官员们,如果你们不能努力信从我的教命,你们也就不能享有禄位,老百姓也将认为你们不能享有禄位。你们如果放荡邪恶,大大地违抗王命,那就是你们各国妄图试探上天的惩罚,我就要施行上天的惩罚,使你们离开你们的故土。

王说:我不想重复地说了,我只是认真地把天命告诉你们。

王又说:“好好地谋划你们的开始吧!若不能恭敬与和睦,那么你们就不要怨我了。”

周公东征的胜利,扩大和巩固了周王朝的统治。中原地区先进的文化和农业技术,在东方得到广泛传播,各地区的经济得到进一步的发展。

这次战争的直接获利者是西周的大小贵族们,因为他们得到了广阔的封地、众多的战俘和无数战利品。而周族的战士们丢下了父母、妻子,荒废了家园,不少人还葬身在了异乡的荒野乱冈,劳动人民最终得到的是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