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历106年,2月,17日,圣山艾梅林尔的月色湖旁。
那天的夜有些冰冷,于是她给他生起了一堆篝火,光影在树屋上跳跃,他感到自己对这种无谓的消极生活所怀有的、那种默认的心情,现在又悄然而至了。可是,他又有点不那么觉得,他突然想起了他另一个朋友,很久以前的朋友,他也是那么的无所谓,可那是因为那个家伙把什么都看穿了,他却不一样,他仅仅只是无所谓,他就这么胡乱想着,直到他忽然想起他快要死了。
这个念头像是突如其来的;不是仿若流水或者疾风那样的撞击;而是那无影无踪、只是无声的慢慢走来,他觉得,有个笼罩着黑袍、手里拿着镰刀的家伙溜过来了。
“怎么了,先生?”她问他。
“没有什么,”他说。“坐到我这边来吧,这样能离火近一点。。”
“您觉得还好么?”
“没什么……只是有点颤抖。”
后面的话,他说得像是自言自语,他不想再让别人操心。可是又觉得想让别人关心他;那些他假装爱过的女人还会记得他么,他总用那些虚伪的爱来掩盖他曾经的回忆,可是到了后来,他发现那段回忆却被掩盖的越来越浅。
他想起那次他孤零零地在潘帕斯都的情景,从以前那个地方出走之后,他那些无谓都变成了迷茫,更深的迷茫。他夜夜留宿在潘帕斯都的烈焰之唇,而事后他却无法忘记那些迷茫,相反更加感到难忍的迷茫,于是他想起了他那第一个恋人,他那个唯一一个爱过的人,他想起那些始终割不断的思恋,可是他又开始觉得这样很傻,为什么还要去思恋呢……
他开始在潘帕斯都的佣兵大厅里找一切能做的活计,只为了能找到挥动那把长剑的理由,他总是不要命的挥砍着他的剑、追逐、杀戮,直到他感觉到自己的肺开始疼痛,嘴里涌起血腥的味道,这是他觉的他唯一能感觉到的。
他想不起曾经在追寻的到底是什么,他记得曾经的指路人背弃了他们,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他不愿再回想,那样会让他会记起,他的剑贯穿自己朋友时,对面那张有些扭曲了的面庞……
那天,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痛苦。也能感觉到那些生命的痕迹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可是后来,关于这些,他一点也没有再忆起过,因为他害怕再看到那张本是熟悉的脸庞,只是后来每到梦里,他所不愿在忆起的却永远萦绕不去。于是,他总是只能睡着一会。那个时间太短了,他觉得。他目睹过这个世界标榜的正义;他自己就曾经置身于这种正义之中,他为这种正义宣誓,为它而战,他将它作为责任,可是现在他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先生,这些夜露花的饮料,您再喝一点吧……”她把一个杯子端到他的面前,就那么温柔的看着他。
他能看到那些跃动的红色长发,他觉得他那些迷茫也许可以交给她去解答,他将自己的剑和盔甲都传承给了她,他希望她能帮他这么做,可是,又觉得这样是多么的自私。
他也许在某些酒后说过他的故事,又或许没有。他现在越发记不清楚了,他开始又能感觉到那个手持镰刀的家伙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那么,就这样死了吧,在别人听不见的悄声低语中死去好了。”他对自己说着。
远处,越过月色湖那幽蓝的湖水,传过来艾梅林尔圣鹰的叫声,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是那么的清晰,他听到了这些,这使得又让他觉得,他不想就这么死去,他还没有看够这湖水对面的高山。
“帮我从行李中再抽条毯子过来吧,我有点冷了。”他对她说。
“好的,先生。”
他看到她起身的背影,那么近,可是又觉得那么的远。他开始转过头,去望着那座对面的高山,静静的看着。
这个夜是那么的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