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夙洛探出半个脑袋,首先瞧见的是一抹白色,首先想到的是宁子川爱穿白衣,心里暗叹,原来不管是江湖第一美男,还是江湖第一美女,都爱白色啊!将秋月美人上下打量了番,季夙洛托着下巴暗道:看来江湖传言信不得呀,这秋月美则美矣,可看上去还没昨天自己在青楼瞧的那姑娘美的动人心魄呀!就昨儿个公孙策对美人瞧也不瞧一眼的态度,这秋月姑娘估计也没戏了。
季夙洛甚是惋惜的瞧了眼美人,随即打了个哈欠,不该看的绝对不能看,不该听的也绝不会听,对于这一点,季夙洛可是深有体会,如若不是自己在七岁的时候无意间听见了不该听的事情,管了不该管的事,现在也不会是这个局面!!
犹记得,那年自己在无梓师叔的药园的草地里躲着睡觉,无意间听见了无梓师叔和公孙策的对话,那时候公孙策还不叫公孙策,那也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公孙策。
“我不知道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但如若察觉到你对我们公孙府里的人不利的话,我一定会第一个杀掉你。”公孙梓面无表情,双眼如冰的对着跪在地上的少年说道。
地上的少年依旧跪着,神情坚定。
公孙梓一甩衣袖进屋去,便不再理会跪在门前沉默的少年。
在花丛里偷懒打盹的公孙九被吵闹声吵醒,不由歪着头看向声音的发源处,看见的便是那消瘦的少年腰杆笔直的跪在那,脸色苍白,眼睛漆黑。
许是少年的眼神太过坚定,这才使得一贯漫不经心的公孙九不由慎重的抬眼,眼里带着三分好奇,三分深思的神色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片刻后,公孙九眯了眯眼,弯了弯唇角,学夫子走路模样,摇头晃脑的从花丛中走了出来,刚准备酝酿台词先假咳一声然后在狐假虎威一番的,结果走路的时候眼睛看天上的蓝天白云去了,没看路,一股脑的直接撞树上去了。
那一撞,饶是公孙九自认为自己皮糙肉厚,也结结实实的撞了个苞出来。
公孙九咬牙含泪看着那颗大树,非常有气势的吼道:“敢撞小爷我,信不信明天我就将你砍了!”说完用脚很用力的踹了树一下。
“哎哟!!!”紧接着
察觉到少年的视线,不由瞪眼粗声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树不长眼的么。”
歪着头看着少年:“你这人很是奇怪,没事做啥跪在这?”
少年抿了抿唇,不语。
见少年如此,公孙九忽的笑了:“你是想求梓师叔教你医术吗?”
少年终于抬头看了眼眼前的小孩一眼,一秒后又撇开视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屋内。
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公孙九觉得甚是有挑战,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不搭理自己咧,于是三分郁闷的笑眯眯诱惑:“或许我可以帮你哦!”
见少年不理睬他,他也不恼,继续道:“只要你可以在水底里闭着气呆上一炷香的时间,我就想办法让梓师叔教你医术,怎样?”公孙九顽皮的想着,梓师叔每次都将自己扔进水里,每次自己都呛的半死,这次一定要找个替死鬼,哼,谁叫你不理本少爷,公孙九甚是不会好意的想着。
少年抬眼细细的看了眼眼前人小鬼大的公孙九,公孙九挑着眉与他对视,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后,一言不发的跳进水中。
公孙九眨巴着快要抽筋的眼睛,自言自语:“这人疯了吧,还真跳啊!”
待少年跳进水中半天都不见人头时,公孙九才晓得,那死孩子居然不会水就跳进去了,这不是找死吗,后来这事被梓师叔知道了,公孙九又是少不了一顿罚,而。
少年醒后,公孙梓黑着脸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如若想做我徒弟也行,你以你自己发誓,不得对不起公孙九,必须将他的生命看的比你自己的还重要。”说完狠狠的瞪了眼此时正在练金鸡独立还企图将脚放下来的公孙九。
公孙九自知被发现,很是没脸没皮的笑了笑,然后眼睛往上瞄,又将脚抬起来,嘴里暗自嘀咕:“你这个死老头,眼神没事那么好使干嘛。”
虽然公孙九自认为是在自言自语,可公孙梓武功高强,所以一字不落的都被公孙梓给听进去了,导致的直接后果便是抄经书抄一本。
少年双眼漆黑如墨,一字一句坚定道:“我宁子墨发誓,今生绝不背叛公孙家,如若对不起公孙九,必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哼,都进我公孙家了,岂还是宁子墨,从现在开始,你便是公孙策了。”公孙梓不屑道。
少年全身立即僵硬。
公孙梓冷笑:“怎么,丞相家的大公子,到现在了你还放弃不下你那姓。”
“不,从今天开始,我便是公孙策,和宁府不在有半分瓜葛。”九岁的少年眼神漆黑如墨,一字一句说道。
“不在,不在有瓜葛。”季夙洛细细的在嘴里品味着这几个字,忽的冷笑:“还真是不在有瓜葛。”要是真不在有瓜葛自己岂会中毒,要是真不会有瓜葛,那他大少爷岂会屈身呆在公孙府数十年,只为一举将公孙家的势力瓦解。
季夙洛睡的并不沉,朦胧间忽然察觉到有一股视线,眼睛在刹那间睁开,待看清眼前的人时,一时分不清是在现实还是梦中,不由缓慢的眨了眨眼,待看清近在咫尺的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带着探究的神色望着自己后,不由微微侧了侧头,眯了下眼,勾唇笑道:“我可是什么也没听见,策公子大可放心,也没什么兴趣听。”话还是说清楚的好。
“嗯,要是你想听的话也不会听着睡着。”公孙策神色难辨的看着季夙洛若有所思的说道。
看着公孙策脸上那柔和的微笑,季夙洛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垂着眼帘,遮去眼里的神色,在抬眼时已是一片清明,半是玩笑的说道:“如此看来,策公子此刻是在赏风景了,如若这样的话,那我就不便打扰公子的兴致了。”说这话的时候季夙洛已轻巧的从树上跃下,准备回房间补眠,讨厌的人少呆一秒是一秒,免得两看相憎。
在擦身而过的时候,公孙策一把抓住季夙洛的手,神色复杂的问道:“你会武功。”这话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反问句。
季夙洛看了眼公孙策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挣了挣,未挣开,不由半是无耐的勾唇笑道:“策公子怕是说笑吧,既是身在武学世家,这点三脚猫功夫还是会的。”顿了顿,见公孙策依旧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季夙洛不由挑了挑眉,用媲美一百瓦灯泡的眼神极其孟浪的瞧着公孙策,做出小媳妇状,吸着鼻子扭捏道:“公子啊,您这样,这样握着奴家的手,难不成,策公子对奴家有意思不成?”这幅表情,配上自己现在这幅萎靡不振的模样,季夙洛自认为颇有一番东施效颦的效果!可公孙策并未向往常一样避她如蛇蝎,也没向待天下美人那样和她保持一定距离,而是极不礼貌的定定的瞧着她那双眼睛,像是通过她看向别人,神色间带着一丝惆怅,一丝哀愁低语道:“你的眼睛和我故人的眼睛很像。”
季夙洛闻言有一瞬间的僵硬,但依旧笑意盈盈问道:“不知公子那位故人现在在何处?”这笑容里包含的恨意只有自己知道。
公孙策神色黯然,无力的松开季夙洛的手,默然无语,那一向漆黑如墨的眼睛顿时失去了颜色,如玉般的容颜顿时一片惨白。
季夙洛的手此时已得到自由,未有丝毫犹豫的迈着脚步离去,在拐角处,忽然转身,抬眼最后望了公孙策一眼,嘴角带笑,神情温和,只是那一眼笑意未达眼底,挑眉望着公孙策那黯然失魂的模样,忽然说道:“赠你予匕首,赐我予砒霜。”
公孙策震惊的抬头望着季夙洛,桃花树下,白衣女子静静的站在那儿,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微笑,面容虽是平常之色,但那双眼却透着一股妖娆,那白皙修长的左手有意无意的玩耍着她腰间那长长的流苏腰带,这个身影和那个梨花树下,红衣黑发,桃花眼满是妖娆,一笑比得过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公孙策顿时只觉得呼吸停止,手上的扇子唰的掉在了地上,喉间紧了紧,最终还是未发出声音,只是在季夙洛走远后才咳出一阵又一阵的血来。
季夙洛慢悠悠的回到院时,早有几位长老候在门口等待,不由挑了挑眉,看来今儿个想睡个好觉是不可能的了。
绿轴看见不紧不慢,闲庭散步的季夙洛时,顿时两眼冒光,一股烟似的跑到她面前,那速度让季夙洛眼颤颤的看了眼她那身上的肥肉,心里想的是,这速度,得是多大的事才能让绿轴跑的起来啊!
“小姐,你上哪去啦,从昨天就没见你踪影了。”绿轴甚有其事的跺脚,扭腰。
“怎么?”季夙洛饶有兴致好笑的看着绿轴那张越来越扭曲的脸,唔,这么目测,绿轴这丫头近来又长胖了几斤,如若自己说出了这个事实,估计晚上又没好觉睡了。
绿轴一把拉着季夙洛,待两人离长老们稍微有那么点距离才轻声细语道:“小姐啊,大事不好啦!”
对于绿轴这拉拉扯扯的动作,季夙洛未曾在意,看着绿轴那快要打结的眉毛,季夙洛慎重的问道:“你看上的那个扫茅厕的王小哥要娶媳妇了?”
绿轴脸黑了黑:“不是。”
“那是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全卖光啦?”
绿轴的眼直了直,硬邦邦道:“不是。”
“那是十三姨娘又偷汉子了?”
“……”
季夙洛摸了摸鼻子,被绿轴那凶狠的眼神望着很是无辜,因为在绿轴小胖妞像自己汇报的事情中,这几则事情出现的机率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