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阙蝶梦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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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密室

“我是不是一直就是你的包袱,是不是我就不该来找你?”压抑了太久,本以为很难说的话此时却轻松的说了出来,好似也不难,微风吹过,吹乱了她额前的发丝,妖娆的眸子此时满是迷茫,不知道路在何方,更不确定是不是那唯一的温暖都将离自己而去。

晚风亦吹起了他的白袍,到底迷乱了谁的眼,时间像静止了般,行云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久久不语。

仿佛过了很久,季夙洛歪着头看着地上此时正抱着紫菱的行云,她说:“我可以一眼就区分出来你们之间的差别,你也不会忘记我,就算忘记了但也会想起我对不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期待。

在行云打算继续沉默的时候,他怀里的紫菱动了动,行云抱着她的腰紧了紧,准备起身,见他起身欲离开,季夙洛知道如若这次不把话说开,以后便没机会了,于是她挡在他的面前:“你回答我?”

“让开。”行云神情淡漠的看着季夙洛,温柔的将紫菱公主抱起,向前走去,两人擦肩而过,季夙洛拉住他的衣服,倔强的看着他:“别走。”

“放手。”

“不放,放了你就走了。”和以前一样一去不复返

“好,你听着,从小到大你就是我的包袱,是我一直想要甩开的包袱,如今我已经有我的人生了,请你不要在走进来了,你对我来说只是主子和婢女的关系,请放手,难不成你想一直连累我一辈子不成,你也知道你是个灾星,自从你一出生就克死了你娘…”

到最后季夙洛根本听不进去一个字,原来这么多年他是这么想的,

原来的原来,一切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季夙洛忽然很想笑,在破庙乍见他字迹那欣喜之情,初见他明明很高兴却不得不装作不认识的苦衷…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荒诞。

本不是很冷,此时季夙洛却觉得冰凉刺骨,那一字一句都刺在自己心上,在他心里,自己的存在便是扫把星,那紧握的五指慢慢伸开,她笑着说:“好,如你所愿,放手。”

季夙洛被押去地牢后,行云送紫菱及时救治后并没留在公主府,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自从回来后,他一直不吃不喝,一语不发,愣愣的站在院中,双目毫无焦距的看着前方,眼里一片死寂。

披星,戴月,流水三人见行云神色反常,便齐聚行云院。

月明星稀,四人各据桌子一方。

见行云久久不发一言,其他三人急了,戴月像批星使眼色,平时就他的鬼点子最多,此时应该活络活络气氛,但批星那个不长眼的却来了句:

“你说,是不是那个季夙洛的婢女真的以前是行云的老相好。”披星抿了一口酒猜测。

戴月白了他一眼,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自打季夙洛来了勾栏院后,行云对她是处处庇护,此时马上行云便将成为驸马,紫菱追了行云三年行云都没理睬,为何此时答应,里面当然有鬼,而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季夙洛,用另一句话来说就是行云为了救季夙洛而妥协,但

“还真别说,那个婢女长的还真是倾国倾城,如若真是的话,行云还真是有福了。”戴月打开扇子扇了扇,像是想到什么,往行云站的地方走去:“嗳,行云,如若你不喜欢那个季夙洛的婢女,让给我如何?”嘴角浮起一丝暧昧的微笑。

行云冷冷的看了眼戴月,那眼神冷的让戴月打了个哆嗦,警告的望了他一眼:“别动她。”说完这句话便进屋去了。

半响,戴月才缓过神来:“行云,你自己怕是对她用情以深吧,说没记起她,怕是骗鬼呢。”

行云进屋的脚步顿了顿,背脊僵了僵,自嘲无声的笑了笑。

流水此时双手擦拭着笛子,见披星一脸不解的自言自语:那行云到底是欢喜季夙洛还是不欢喜季夙洛?要说欢喜吧,白天说的那么寒心的话实在是看不出来,要说不欢喜吧,那行云这般不开心时为何,为此,披星模样甚是纠结的琢磨着。

流水淡笑摇头道:“莫要招惹季夙洛,她不是你们可以招惹的。”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转身离去。

披星不解的眨眼问戴月:“流水这话什么意思,季夙洛都秋后问斩了,就算我们有意招惹,又能耐我们如何?”

反观戴月,此时他似笑非笑的望着披星,道:“情一字,伤人,披星呀披星,等你遇到时便明白了”说完这话的时候也离开了,独留披星一人在那抓狂。

“喂喂喂,怎么个个说话都这么高深莫测,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按耐不住好奇的披星此时跑到正在抚琴的行云面前,眼巴巴的瞅着他:“行云,你老实同我说,你喜不喜欢季夙洛。”

闻言行云一哂,摇头不答,但目光却变得无比温和,神情也透着一丝温暖。

见行云如此,披星莫名其妙的挠着脑袋走开了。

季夙洛被侍卫押去地牢了,她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

晚上的时候,牢房很是压抑,无半句说话声,呈现的迹象是一片死寂,所以此时牢房里响起的说话声便显得很是悦耳,尤其是说话的主人声音一向轻和,此时听着竟然让人有种如临仙境的错觉,仿佛此时在的地方不是死牢,而是蓬莱,但这只是针对大部分,对小部分人来说就起反作用,简直是地狱。

“才几日时光,你便如此模样,好生让小生惭愧,觉得愧对娘子的很,这都是为夫的错,让娘子受苦了。”牢房内一风神俊秀,气宇轩昂的年轻白衣公子神情不明的看着牢内的女囚犯,双眼含情脉脉的望着她,但嘴角的那抹淡笑表示主人此时心情大好,哪里有半分惭愧之情。

白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一身白色囚衣的季夙洛此时双手抱着头,将头埋在臂弯里,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腰间,远远望去,只觉得她身形消瘦,如此模样,既然让宁子川产生一丝丝怜惜之情,什么?怜惜,这绝对是错觉。

听见说话声,她缓缓抬头,看了眼一袭白衣的某人,那温和的笑容,俊朗的容颜,琉璃般的眼眸,本是如画的一张脸,但在自己眼里,无时无刻不是怎么看怎么讨厌,眯眼哼了声表示自己的厌恶,紧接着便是皱眉等着他:“我说,高高在上的女皇“男宠”,你是苍蝇吗,怎么无处不在。”男宠两字季夙洛特意说的很重,很重。

但这次宁子川却很大度的不予其计较,笑的那个俊雅:“看来近日娘子有难,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不知有何事在下可以为你效劳。”

季夙洛站起来,咬牙,假笑,啊呸,你有这么好心,那你就不是宁子川了,但却笑呵呵道:“有啊,就是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感情这人是来看好戏,落井下石的。

宁子川温和的看着她,如琉璃般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恕难从命,要我不出现的可能性就是你死,但是如若世上少了公子九,那我岂不是很无聊,这几日,我想你想的可是茶不思饭不想呢。”宁子川就是有那个本事,在假的话到了他嘴里,说出来就让人觉得好像真的若有其事般。

但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所以宁子川心肠是怎样没人比季夙洛更清楚,那简直是黑心黒肺。

“啧啧,原来我竟然有这么重要。”信他的话就有鬼,是谁三番两次想致自己于死地,季夙洛哼了声:“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猫哭耗子假慈悲。

宁子川含笑,温吞道:“好歹夫妻一场,我这次可真是雪中送炭来关怀夫人的。”

季夙洛连表情都懒得给他“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宁子川依旧含笑,丝毫没有被识破的自觉:“女皇今日下旨,七日后,紫菱公主大婚,驸马是勾栏院第一公子,行云。”

此时季夙洛依旧毫无表情,眼睑遮去了眼里的神色,但那稍众即逝的失落还是没逃过宁子川的眼,本以为找到了她的弱点他会很开心,但真到这个地步的时候,宁子川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心底里产生的感觉酸酸的,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这无来由的陌生情绪让他慌乱,如远山之黛的眉毛此时微微皱起,薄薄的唇此时微微抿起,最终拂袖离去,那无名火离他自己都觉得很是莫名。

暗影看着宁子川难得一次脸上没有了那笑容不由觉得纳闷,出门时还笑容满面的,为何回来时这般不正常,但有多久没看过主子脸上有正常人的表情人,为此,暗影很不厚道的心底里暗自高兴着。

宁子川抿着唇走进屋内,顿觉心底闷闷的,这种情绪很是陌生,对于陌生的东西,他习惯性在星星之火未燎原前将其熄灭,本想练字平息自己体内那股无名火,但发现越练越烦闷,满脑子都是暗影汇报关于季夙洛近日来的消息。

“季夙洛和行云公子很是亲近,据探子回报,两人以前可能是恋人。”

“啪”宁子川心烦气躁的放下笔。

“出去。”

“是。”暗影低眉顺眼的出去,但在无人的地方却咧出了牙,这回可以向师傅汇报说主子并不是断袖了,唔,师傅晚上可以睡上一个好觉了。

暗影出去后,宁子川揉了揉眉间,睁眼的瞬间看见那只缩头缩脑的乌龟企图从缸里面爬出来,几步走过去,宁子川一把将乌龟提起来,那乌龟的壳上面被人恶搞写了三个字:宁子川,能这么无聊的人除去季夙洛,还能有谁。

此时宁子川看着乌龟上面那歪歪扭扭的字,眉宇间成了个川字:“字差成这样,能看吗,丑死了。”嫌弃的望着那三字。

好吧,季夙洛预料错误,当初将这乌龟埋在地下的时候,知晓有人监视自己,于是来了这么一招,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宁子川看到乌龟后的反应,正常人不该是拍案而怒,最不济也把乌龟煮了,炖了,仍了么,综上所诉,宁子川不是正常人。

七天后,紫菱公主大婚,举国同庆,满园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这晚,季夙洛走在青石板路上,此时她一改昔日的红衣,而是穿了一件素色的白衣,走进“行云园”内,她看见喧哗外那落寞的背影。

月圆星稀,桃花树上,白衣男子神情落寞,素手抚上琴弦,奏的曲子却不成调,这气氛和那喜气格格不入。

季夙洛走过去,跪坐在他的旁边,手抚上了琴弦,行云并没看她,而是将手放在了琴上,片刻后,琴声响起,音调忽的婉转,忽的凄凉,那是一曲高山流水,两人合奏,默契十足,像是演奏过上千次一样。

琴声停,她说:“策哥哥,你不要娶她好不好。”

“我即将成婚,还望姑娘注意礼义廉耻。”行云避开她那亮的过分的眼睛

她怔怔的看着他那张如冠玉般的脸庞,半响后才自嘲笑道:“逾越了。”缓缓的站起来,转身,脚步移动,在拐角处忽的说道:“为何你每次都替我做决定,你自认为那是为我好,可你怎知道我自己心底里是怎么想的,策哥哥,你想起来了对不对,想起了以前的一切对不对,虽然我知晓你肯定有什么原因不和我相认,但是公孙策我告诉你,从今日开始,就算你是真的为我好,我也不想看见你娶别的女子,当初许下的诺言,难道你都忘记了吗,你说过,这辈子只对我一个人好的。”但她并没转身,所以此时她看不见行云的表情。

半响,行云淡道:“何必当真,那一切不过是年幼戏言罢了,何况紫菱对我一往情深,我并没觉得娶她有何不可,姑娘,你不是我,你怎知我不愿意娶她呢,以前的事姑娘就忘记吧,公孙策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呵呵,是吗,原来你是这样想的,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就算你真的喜欢那什么烂公主,但我绝对不会祝你们幸福的。”

行云背脊僵了僵,声音有一丝担忧:“你这时候本该在牢里,为何会出来?你知不知道擅自离狱的后果。”

“我们之间无亲无故,我的事就不劳你多管了,况且,你觉得你有什么立场管。”说这话的时候季夙洛神情认真,撇清关系。

见季夙洛往门外走去,行云皱了皱眉:“你这是去哪里?”

季夙洛没理他,径直往前面走去,行云担忧的跟出来。

青石板上,月圆之夜,五行八卦阵,季夙洛脚步走动悬浮似舞步,上次那个紫衣婢女给自己的纸条便是。

青风徐徐来,

月色明亮照。

五浣深深扣,

玉达深处是。

“小九,你是去哪里,那是死门的方向,你不要命了。”行云一把拉住季夙洛的手,季夙洛皱眉,神情冷漠的甩开:“驸马爷,今日可是你成亲的时候,耽误不得。”说这话的时候已经闭上眼,默念五行八卦阵的阵法。

半响后见他依旧站在自己身边,季夙洛不由皱眉:“怎么还不走,今晚不是你成亲之日吗。”

行云静静的看着她:“你刚刚有说过,不许我娶她。”说这话的时候他牵着她的手。

季夙洛挑眉望着两人的手,淡淡道:“不是不认识我吗,不是说我是你包袱吗,不是说我是扫把星吗,怎么,现在不是了,公子,请自重。”

行云轻轻的笑了,他说:“小九,三年没见,你还是这般口是心非,明明是来阻止我成亲的,你这小鬼,可真记仇啊,就算你是扫把星的话,那我也和你一起做那柄扫把。”就算明明知晓你选择的死路,我也陪你一起去。

“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策哥哥,你还是和紫菱在一起吧!”季夙洛企图睁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双手。

行云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这次来,我是来和你告别的,说不定从明天起我就是整个女娲国的通缉犯,刚刚说的话都是气话,请不要往心底里。”

但他依旧紧握着她的手,牢牢拉住,不放。

季夙洛抬头默默的望着他,她说:“策哥哥,我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我选择的路很艰险,随时都可能面临性命的危险,季家一百零八口不可能白死,我娘亲的仇不可能不报,幸福对我来说是不可能了,但我希望你幸福,所以,你一定要幸福,紫菱她虽然蛮横泼辣,不折手段,但她至少对你是真心的,所以,策哥哥,你还是去成亲吧,过去的你已经被我连累的去掉了一条性命,我不想你在为我而死了。”在来这里的前一个小时,宁子川对季夙洛说。

三年前,由于有人企图暗杀公孙九,被公孙策给挡了,所以公孙策替公孙九身受重伤,然后摔下悬崖,不知所踪,那一晚,公孙九也身受重伤,故不知后面发生了何事,等他醒来,在她旁边的公孙策便已经换人,三年后的公孙策便是宁子墨,公孙策的孪生弟弟。

行云依旧静静的看着季夙洛:“九儿,正因为你背负的东西多,所以我才不能让你一个人,那样太苦太累了。”

季夙洛将行云的手指一个一个的掰下来,转身:“策哥哥,如若你再死一次,那我该怎么办呢,所以,你要好好活着,一定要幸福,要让我看着你幸福,就像你说的,我不在是以前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公孙九,我现在是季夙洛,而你也不是以前那个守护公孙九的公孙策,你的身份是行云,注定了是两条平行线,就不应该有交点。”

最后一个音落的时候恰是月半正中央的时候,季夙洛按下墙上一个按钮,在那本是一堵墙的地方立即出现一扇门,她闪身而入,身形如鬼魅般消失不见。

“小九,小九,小九…。”门咔嚓的声音,季夙洛独身进入了洞内,门外是行云撕心裂肺的喊声。

洞外行云焦急的唤着季夙洛的名字,双手拼命的拍着那堵墙,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行云亦不放弃的和那堵墙抗争。

那本是抚琴素白的双手,此时已红肿,渐渐的,已拍出血来,可他亦仿若无闻,他用尽力气拍着那堵墙,吼着:“小九,你出来,你出来呀,只要你出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我没忘记你,就算忘记了你,我也不会忘记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小九,你听见没有,我说过我会陪你一辈子的,为什么你不给我这个机会,你到底知不知道,在过去的十几年中,我把你看得比我性命还重要,为何你却如此的请JIAN自己的性命…”

而墙那边的季夙洛此时亦静静的站在那,她回眸看了眼那入口,低低叹了声:“你要好好活着,剩下的路就让我一个人走。”

“呵呵,还真看不出来原来公子九还是个痴情之人。”角落处忽然出来一个轻柔的轻笑声,透着忽明忽暗的光,季夙洛看清角落里有一个人,此时他隐在暗处,看不清表情,但凭借这独有的高雅气质,就算化成灰也会认得此人,季夙洛还在纳闷为何宁子川说话如此阴阳怪气时,他忽的笑着提议道:“你现在是不是想让他对你彻底死心,然后过着安静的生活。”

虽然表达的有点词不达意,但目的便是让行云早些离开,见季夙洛点头,宁子川笑的神秘:“我有办法。”

笑的如此反常,肯定有古怪,季夙洛怀疑的看着宁子川。

“怎么,刚断不断,优柔寡断,什么时候公子九竟然变成这样了。”宁子川嘲讽的看着季夙洛。

“你这么阴阳怪气做甚么,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还是,你舍不得。”

一句话说道季夙洛的心坎里,是啊,舍不得,以自己做事的风格,怎可能会当众承认自己身份的,如若不是因为在破庙无意间发现策哥哥的字迹,怎会喝那化功散的水,如若不是想将他带走,怎么甘愿屈伸勾栏院,如若不是舍不得,岂会选择在他成亲这天逃狱,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为放不下,放不下那段那么多年的感情。

“呵,就算你真的把他带出去了,你又能保证他不会为你死第二次,毕竟,你自己也清楚想刺杀你的人有多少。”

是啊,想要他活着,和自己撇清关系才是正确的,但怎可让宁子川知晓自己的痛脚,于是季夙洛毫不在意的笑道:“二殿下,您可真贵人多忘事啊,我的策哥哥现在应该还在中原,勾栏院的那位只是长的和他相似罢了,兴许这一切只是有心人的计谋罢了,别人看不出其中的奥秘,难道二殿下还不知晓吗?”

“那你这是?”

“既然别人为我设了一个局,我怎能有不入局的道理,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说这话的时候季夙洛已经用火石将一根蜡烛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