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身残志坚降伏虎——孙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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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装疯保命(1)

“孙先生!趁着菜热,您快喝一杯吧。”诚儿指了指小炕桌上热气腾腾的四盘菜肴和亮光闪闪的一只酒杯、一个酒壶说。话音里充满愉快,神色中充满自豪。他终于将憋在心里的话倾诉在孙先生的面前,就愉快起来了。他见蒙在鼓里的孙先生终于明白过来,便让厨房特意备了一壶酒,因此他很自豪。

孙伯灵坐在炕上没有反应,好像没有听见,一声不吭,两眼发直。诚儿瞧着,觉得他还在生气,又劝道:“孙先生,您别想那些事啦,您就往宽里想。”

孙伯灵还是不言语。诚儿就用手推他:“孙先生,快喝!”

“好啊!哈哈哈……”孙伯灵突然扭头,大笑起来。

“孙先生,您怎么了?”诚儿见状,怪害怕的。

“好大胆!你拿毒酒害我,当我不知道?哈哈哈……”

“孙先生!”诚儿又急又怕,拼命摇着他的膀子,“谁拿毒酒害您了?您这是怎么了?”

孙伯灵一脸怒气,把拳头举得高高的,把诚儿吓得退了几步。

“哈哈哈!我看你往哪儿跑!”孙伯灵笑着,一伸手抄起酒壶,望着诚儿的方向扔了过去。但却不是往脑袋上打,而是打得很高,诚儿一抱脑袋“哎哟”一声,同时酒壶也“啪嚓”响了一声,扔在门框上摔碎了,酒流了一地。

孙伯灵回过头来,又一伸手,将床头间那些竹简,连写好了的带没写的,一把抄起,全都扔进了床边的炭火盆里,立时“呼呼”地就烧了起来。孙伯灵的计策是很绝的,这些竹简当然要烧,让你庞涓连一个字儿也不能得了去!

“咣当”又是一声,诚儿猛回头,见孙伯灵将那炕桌从床上掀到了地上。他的长发整个儿披散开来,身子歪倒在床沿,往外一翻,“咕噜”就翻到了地上,连菜带饭,连汤带酒,弄了一身。他又抓起那菜呀饭呀的一抹脸,又笑又叫:“哈哈哈……诚儿,诚儿啊!好……好孩子呀,快快去喊庞军师,我们兄……兄弟俩一同饮酒,哈哈哈……”

诚儿吓得大哭,高声喊道:“了不得啦!孙先生疯啦,快来人呀!孙先生疯啦,快来人呀!”他一面喊一面跑,一直往庞军师府上去了。一进前院,他更是吊起嗓子喊道:“军师爷,军师爷!了不得啦,孙先生疯啦!军师爷,了不得啦!……”连喊带跑地又进了后院的门。

庞涓刚刚吃完晚饭,一听诚儿喊“孙先生疯啦”,大吃一惊,又很奇怪,便赶紧从屋里出来,高声问道:“诚儿!你喊什么?孙先生疯啦?”

诚儿跑到庞涓跟前,一连声地说了孙伯灵刚才的情况。庞涓听到已经写好的竹简又被孙伯灵扔到炭火盆里烧了,气得牙齿都咬得咯吱作响,又问道:“昨天我跟你说话之后,你回去跟孙先生说什么来着?”

“军师爷,我什么也没有说!”诚儿显出真诚的样子,目光直直地盯着庞涓。

“我不信!”庞涓眼睛瞪成铜铃,闪出两道凶光,也直直地盯着诚儿,“孙先生为什么早也不疯,晚也不疯,偏偏是在我跟你说话之后疯了?肯定是你跟他说了什么了。还不给我说实话!”

“我可是什么也没说呀!”诚儿急得流下了眼泪。

庞涓见逼不出诚儿什么话,料他这么一个孩子,又不知就里,也不至于会说出什么,便眼睛一转,收起那两道凶光,换上温和的脸色说:“你看孙先生是真疯还是假疯?”

诚儿的紧张仍然不减,依然抹着眼泪,无限委屈地说:“军师爷,您要不信,就自己瞧瞧去!”

“来人!”庞涓立即喊了一声,来了四个当差的,拥着庞涓,诚儿随后,来到书馆。一进后院,就听屋里传出了孙伯灵拍手唱歌的声音:

嘭嘭嚓呀锵锵咚!鬼谷山上在练兵。

摆八阵的是黄帝,占八卦的是周公。

咚锵锵呀嘭嘭嚓,天下分错如乱麻。

黑为白哟凤为鸡,虎任狗欺落平沙。

嘭嘭嚓呀锵锵咚,咚锵锵呀嘭嘭嚓!

庞涓细听了,顿觉毛骨悚然。孙伯灵唱的这字字句句,他都能悟其意,他自下鬼谷山后的所作所为,都被这寥寥数语戳穿。“嘭嘭嚓”、“锵锵咚”,声声如鼓似雷,把他的耳朵都要震破了;“咚锵锵”、“嘭嘭嚓”,字字如镖似箭,把他的心都要射穿了。

孙伯灵唱罢一遍,便放声大笑,笑得累了,重新再唱。

庞涓还要再听一遍,他怀疑孙伯灵的疯不是真的,想断个究竟。四个当差的都嬉笑说:“哈哈,唱的个什么!一听就是疯子!疯子!”诚儿听了,觉得孙先生竟疯成这样,心中更加难过了。

庞涓又听一遍,越来越怀疑孙伯灵的疯不是真的了,便带当差的进屋细看。进门往里间一瞧,东西七零八落,狼藉满地;孙伯灵蓬头垢面,盘腿而坐,仍在拍手唱着。他扭头看见庞涓来了,立即由唱歌转为大笑,说:“啊!哈哈……鬼谷子先生!先生您好!”说着就趴在地上,磕头不止,一面磕却一面大哭起来,“先生啊!您怎么来了?您是救我来了吧?”

“喂!疯子,我才是你的先生呢,给我磕头呀!”一个当差的挤眉弄眼地说。

“军师爷!您看看,是不是疯啦?”诚儿在庞涓身后说。

孙伯灵磕完头,又盘腿而坐,见庞涓并不理他,便转哭为笑说:“先生!您不认识我啦?我是您的弟子啊!”

庞涓也“嘿嘿”一笑,回答说:“仁兄!你连我都不认识啦?我是你的小弟啊!你要我救你,我怎么才能救你呀?你若真要我救,还是听我劝上几句吧。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呢?那就莫过于人言了。请仁兄听人言一定要听真言,可不要去听传言,更不要去听闲言。不管你听何言吧,总之一句话,何必自己糟蹋自己啊?你看你把自己糟蹋成什么样子啦!如果你能听我的劝告,你的疯病马上就会好的,对你也就会利多弊少,否则就是弊多利少了!你要知道,小弟并不糊涂,是有办法来治疯病的!”

孙伯灵木木地坐在那里,直直地看着庞涓,看着看着,又有板有眼地吟唱起来。

吟唱完毕,又手指庞涓说:“先生!你说我疯了,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看你才是疯子啊!哈哈哈……呜呜呜……”于是,他笑上一阵,哭上一阵,哭完了笑,笑完了哭。真是令人啼笑皆非!而孙伯灵哭为真哭,笑为真笑。他哭的是自己看错了人,交了庞涓这样的不义之友,庞涓下山后先生给自己指出庞涓不可相信,自己还是相信庞涓,以致被他害得如此,追悔莫及;他笑的是自己的计策尚见一效,你庞涓尽管机关算尽,终究还是来此,听我唱了那首歌,戳破了你的机关,说什么你会治疯病,这是在说我是假疯啊!这一点你的确是猜对了!我是假疯,你才是真正的疯子,且是又疯又狂,疯狂至极,不可救药,看能疯狂到何时!

庞涓听了他的吟唱,如刀临头,似箭穿心,又慌又怕,又气恼,便厉声说:“我看你还真是神志不清,一派胡言,疯得不轻哩!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治上一治吧!”回头看了看四个当差的,命令说:“来啊!把他抬出去,扔到后院猪圈里,看他还能疯到哪里去!”

四个差人一时却犹豫起来,谁也不忍动手,只是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那意思分明是说:军师呀,你可真够狠的!现在他疯了,又是残疾人,让人瞧着就够可怜的啦,你怎么还要把他扔到猪圈里去呢?况且他又是你的师兄呀!现在你对师兄都是这样,将来有朝一日对我们当差的,那让人还敢去想吗?

庞涓见四个差人犹豫,就发火说:“怎么还不动手!”

四个差人内心里虽同情孙伯灵,然而行动上岂敢违抗庞涓,只得走进里间,两人抓住孙伯灵的手腕,两人攥住孙伯灵的脚脖子,搭起孙伯灵,穿门出屋。

孙伯灵闭起眼睛,任其发落。

庞涓紧紧相随,如当押差。

四个差人搭着孙伯灵,穿后院后门,进至小院。小院一边,是一猪栅,内有书馆养的肥猪两口,虽是冬天,也臭气熏人。到了猪圈旁边,四个差人驻足,却又都犹豫起来,一齐回头看看庞涓,好像是求庞涓回心转意,发发善心。庞涓瞪着眼睛,发话道:“扔!”四个差人手抖动着,就把孙伯灵隔着栅栏扔到猪圈里去了。

孙伯灵落在一汪粪水之中,忍着疼痛,睁开眼皮,折起身子,撩把粪水,抹了一脸,高声笑道:“多谢先生相救,把弟子送到这天堂之中!”两口猪受惊吓叫起来,孙伯灵又笑道:“天神天神,请多多关照,自今日起咱们为伴了!”

四个差人一扔孙伯灵,庞涓就拔腿而逃。逃至门旁,听见孙伯灵又笑又说,便驻足细听,听完孙伯灵的这两句话,不禁心惊胆战,回头瞟见孙伯灵满脸粪水,就觉得像魔鬼一般,更是魂飞魄散,便快步出门,落荒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