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长山……哼……你还真会给自己起名字。”
赵成海不停地念叨着这三个字,鼻孔冷冷的出了口气,显得有些不屑。
天色渐渐泛白,虽不见朝阳出现,但雾蒙蒙的团雾也遮不住即将到来的新一天。
今天是大年初一。
省城郊外,一条十几米宽的河水顺势向东流过,将要汇入几十里地外的长江,河岸,丁伟盘坐在阴冷潮湿的沙土地上,鲜血殷红了胸前的棉衣,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因为寒冷,丁伟的嘴唇有些青紫,瑟瑟发抖。
赵成海的问题并没有得到丁伟的回应,换来的只是沉默。
赵成海转身走到丁伟的面前,低头看着他。
“丁伟,你也算有本事,你让我们新河的刑警整整找了你十九年,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再有半年,这个案子就过了刑事追诉期了,可你终究还是落入了法网,正所谓天网恢恢……”
“如果我不想出现,就是再过二十年,你们还找不到我。”
丁伟打断赵成海,冷不丁回了一句。
赵成海闻听此言,兴奋的蹲下身子,直勾勾看着丁伟,“这么说,你承认你所犯下的罪行了?!那你还等什么,赶紧跟我回新河,态度好的话我还可以向公诉机关给你说几句好话。”
“哈哈哈……哈哈…………”
丁伟忽然仰天大笑起来,这笑声悲怆,凄厉,久久在空中回荡,不愿散去,让赵成海多少感觉有些毛骨悚然。赵成海心中猜想,眼前这个壮实的中年男人,虽看似忠厚老实,但实则肯定阴狠损毒,否则怎么可能犯下那种泯灭人性的杀人血案,还可以装作没事儿人一样,躲在偏僻的小城里另娶妻子,过期了安逸的小日子。况且,昨晚赵成海也看见关海军别墅里被打的七倒八歪的那些马仔,这个丁伟的确不容小觑,弄不好自己都难以对付。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还是你看不起我们新河警察?”
赵成海习惯的摸了摸腰间,这才想起来,自己从医院偷偷溜出来根本没有带枪,枪支都在刘刚那暂时保管,可腰间还有一眼东西,多少让赵成海稍稍安稳了一些。
手铐。
起码还有一副手铐,赵成海悄悄摘下手铐,拿在丁伟面前晃了晃了。
丁伟面无表情,看了两眼手铐,又将目光移到了赵成海的脸上,直视,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其他表达。
“跟我回新河,把你十九年前的事认认真真交代清楚,争取政府给你一个宽大的处理。你放心,只要你积极配合我,我肯定……”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杀那个什么大太保么?”
赵成海的话再一次被丁伟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这一次,赵成海也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反问丁伟,“你觉得杀人好玩么?”
丁伟将目光从赵成海脸上移走,望向东去的河水,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这一瞬间,赵成海明显能觉察的出,眼前的丁伟,不再是十九年前那个俊朗青春的外科大夫了,只是眼前这个中日见不得阳光,终日里惶恐不安,一事无成的落魄大叔,猛然间,赵成海也有那么一丁点儿心生怜惜,但转瞬间又被自己跌理智给驱散开来。
这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杀人凶手,能够将自己的新婚妻子残忍杀死,还将头颅砸得粉碎,如果不是法医检查出白晓芸的血型和指纹,恐怕连鬼都认不清楚被丁伟亲手砸死的这个女人是谁。
“我不杀那个大太保,不是我下不去手,是我不想杀人。”
赵成海见定位说出这句话如此坦然,气的差点乐出声来,恼怒之情刚涌上来准备责问丁伟,闻听丁伟又补了一句。
“因为,我从没杀过人。”
“什么?!你说什么?你从没杀过人?!你她妈纯属放屁!”赵成海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揪住丁伟的衣领,却看见丁伟胸前的伤口,鲜血渗的越来越多。
可丁伟咬紧牙关,连哼都不哼一声,任凭赵成海像只愤怒的雄狮摇晃着自己。
“你没杀白晓芸你躲什么?!你没杀人你能逃亡十九年?!你知道为了抓捕你,多少刑警都累出了一身病,刑警队的老队长王永,都退休了还患上了抑郁症,这她妈的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赵成海越说越激动,几乎声嘶力竭的吼叫着,手铐扔在地上,双手牢牢揪住丁伟的衣领,使劲摇晃,左右摇摆,丁伟强忍胸口的刀伤,没有任何的反抗。
这些年,新河刑警队的新老队员对于丁伟这个案子,都付出了难以想像的辛劳,这些赵成海都亲眼所见,这个案子简直成了新河刑警的心结,一个十九年的心结,多少人提起这个案子就难过的摇头叹气,好像这是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死疙瘩,是一个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梦。
十九年,几代刑警人,来了走,走了来,口口相传最多的就是这个案子,而就在现在,这个“久违”了的嫌疑人却当着赵成海的面亲口声称自己没有杀人,无异于在油锅里又撒上了一瓶酒精,更加来火。
赵成海盛怒之下,也忘记了自己右臂和背后的刀伤,一记右拳将丁伟打翻在地,自己也哎呦一声疼的坐在了地上。
几秒钟后,丁伟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拍拍脸上的泥沙,擦了擦嘴角的血,艰难的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这时,赵成海才看清出,丁伟右胸前的伤口已经被鲜血浸透。
昨天晚上,赵成海在门外偷窥,只看见丁伟将手掐住地上的大太保,却突然将耳朵伏在大太保的嘴边,四盒在聆听大太保说着什么,紧接着,就听到里面那个白脸男人高声怒喝,“你们两个瓜批说啥子,死到临头还咬耳朵!”
“哈哈哈……”
赵成海见丁伟慢慢将手撤回,站了起来,对白脸男人说道,“关海军,你这个大太保貌似对你也不怎么忠诚,他刚才已经将你们长江社所有犯罪的记录都已经备份完成,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只有他知道。”
“什么……”
关海军咬着后牙根儿,恨恨地走到大太保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的这条半死不活的狗,“哼,一条狗也配和老子谈条件,不管你们说不说备份藏在哪里,今天你们谁都走不了!”
说着,关海军突然一摆手,书房的窗外,暗房的里面,呼啦啦又冲进来跳进来七八个精壮汉子,人人手中一把五寸长的匕首,明晃晃,杀气逼人,吓得于冬冬干张嘴,哭都哭不出来了,连关海军身后的鹏鹏也被这个阵势镇住,表情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