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灶王爷的待遇问题
如果研究一下灶王爷的待遇变化，就会发现和经济学上的恩格尔系数有很大的关系。
恩格尔系数就是德国一个叫恩格尔的统计人员提出来的，他指的是一个人用于食品方面的支出占其总支出的比例，该比例越大，说明其越贫穷，反之则越富裕。
灶王爷的待遇和这个系数成正比。因为越贫穷对食品的依赖也就越大，自然对他这个管厨房的神也就越尊敬。如果人们富裕了，食品支出占总支出比例降低，人们富裕了，对食品的依赖性降低，自然也就不会尊敬厨神了。
早在商周时期，那时候肯定人们总体比较贫穷，估计有点钱全部都用在食品支出上，恩格尔系数接近1，这个时候灶王爷的待遇是最好的。人们十分尊敬灶王爷，每年夏天都要对灶神举行盛大的祭祀。为什么要在夏天呢，是因为那时候灶神还是由火神祝融兼职，夏日炎炎，正是火气旺盛的时候，说明火神降临，所以正是祭祀的好时机。而且还是盛大的血祭，摆上动物的心肝肺等物品来招待灶神。估计从这个时候起，灶神养成了爱吃动物下水的毛病。
经济生产水平在东周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到了春秋战国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对食物的依赖性降低了，立刻灶神的待遇就下来了。孟老夫子直接就提出了“君子远庖厨”的理念，估计就是提示有本事的人谁在锅台边转呢。
灶神在人们心目中一落千丈。有个故事就可以说明一下，春秋时候，卫灵公十分宠信弥子瑕，有个叫复涂侦的人对卫灵公说：“我昨天晚上梦见了君？”卫灵公就问什么君，复涂侦说：“灶君。”卫灵公立刻翻脸：“别人都是梦见太阳才对国君说，你梦见就个灶君就跟我说？太不像话了，我要杀了你。”复涂侦解释，“真正的太阳是任何靠近他的人挡不住的，但灶火却一个人就能挡住。最近您身边有人把您的光芒都挡住了，所以您只能是灶君。”卫灵公终于信了他，远离了那个佞臣。
从这番对话里就可以看到卫灵公和复涂侦都很轻视灶神，就像公孙贾这样的腐败分子自比灶神一样，这是对灶神多么大的侮辱啊。
到了汉朝，皇帝就不再祭灶了，直接改成了大夫来祭祀。从政治待遇上就给灶王下调了一个等级。后来到了汉武帝又开始祭祀灶王，待遇又恢复了，这不是又有恩格尔系数变大了，而是因为汉武帝最喜欢的王夫人去世了。他十分想念王夫人，方士李少君就让汉武帝亲自祭祀灶台，到了晚上就见灶神领着王夫人走了出来，让他们两个见面。汉武帝第一次感觉到了原来灶神还有这么大威力，于是他开始祭祀灶王。
《后汉书》记载还有个阴子方平常也十分尊敬大家灶神，经常祭祀，灶神估计好久没有见过有人这么尊敬他了，在腊日这一天，忍不住走出来感谢他，阴子方受宠若惊，急忙将家里的一条“黄羊”拉过来宰掉了，用来祭祀灶神，灶神十分感激，努力带领他发家致富，终于让他家成为了一代土豪。他的这个成功案例流传非常广，引来了许多跟风的人，以至于在对灶王的祭祀上产生了重大变革。首先是在时间上，从夏日变到了腊月；其次是祭品上，“黄羊”成了祭祀灶王爷的必备物品。1901年20岁的鲁迅先生祭祀灶王的时候，写过一首诗“只鸡胶牙糖，典衣供瓣香。家中无长物，岂独少黄羊。”还为家里没有黄羊而哀叹呢。于是，从此以后灶王爷养成了吃狗肉的癖好。
狗肉？就是狗肉，因为大家祭祀用的黄羊，虽然名字叫羊，实则是黄狗，《荆楚岁时记》上说得很清楚“阴子方腊日见灶神，以黄犬祭之，谓之黄羊。”崔豹在《古今注》也说“狗一名黄羊。”这充分说明“挂羊头卖狗肉”这事也是有渊源的。
到了两晋时期，祭祀灶王的礼仪基本上和现在差不多了，当时传说灶神是在腊月二十五上天，为他老人家的践行酒自能摆在二十四日晚上（见周处《风土记》）。估计后来大家觉得不妨吃了饭就让他走吧，于是直接在二十四日晚上将他给送走了，到了唐朝基本上都统一了，腊月二十四成了祭灶日，不过后来有些地方说是二十三日，大概灶王爷各有脾气，脾气急的早行，脾气不急的慢走。
到了唐朝，虽然恩格尔系数变大了，但是由于道教推崇，灶王爷的地位和待遇节节高升。但是也就是这个时候，灶王爷打小报告这事大家都知道了，灶王爷的名声受到了挑战。大家都以为他是家里的内奸，对他有恨又怕啊，想出来各种招数对付他，唐朝的时候送他走，就往他嘴上抹酒水，称为“醉司命”，后来麦芽糖出来了之后，供他吃麦芽糖。灶王爷吃着这些麦芽糖估计心里有苦也说不出啊。
即便吃了酒，嚼了麦芽糖，一旦这家人有什么不顺，也都会怪罪到灶神头上，嘴上不敢说，心里也会腹诽的，他的待遇自然就会好不了。
人们遇见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也都会将牢骚发在他身上，比如唐朝诗人罗隐，他在人间境遇不顺，碰见个妓女都会感叹“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在年底送灶王的时候，他却一肚子牢骚发给灶王爷：“一盏清茶一缕烟，灶君皇帝上青天。玉帝若问人间事，为道文章不值钱。”搁现在，文章不值钱是稿费低啊，你没人家郭小四的本领，你跟人灶王爷说什么啊。可怜灶王爷，只好默默忍受他这些牢骚。
清末有出戏曲就叫《灶老爷上天》，唱的就是一个灶王爷哀叹，他是这么形容自己悲惨生活的：“我的姓名，叫个老张，娶个媳妇，名唤丁香。我在凡间，多受冤枉：一无庙宇，二无庵堂，三块砖板，是我家乡。猫儿拉屎，拉在我身上；蜘蛛结网，结在我脸上；烟熏火燎，看不清四方……”最后他发誓说“写了奏章，去见玉皇，这回上天，再不下降。”但到了天庭，这奏章还没报上，玉帝就降下法旨，让他马上回来。
如此说来灶王爷过得真是不容易，他虽然是看起来是个光鲜的体制内人，但对于这个体制，他也是个受害者。原谅他老人家吧。
五、灶王爷与圣诞老人关系考
这一节纯为扯淡。
经我考证，我认为圣诞老人和灶王爷有许多相似的地方。第一他们两个的活动日期虽然一为阳历一为阴历，但都是12月24日（当然灶王爷也有23日的，就差一天，忽略吧）。第二他们两个和厨房都有关系，灶王爷自不必说，圣诞老人送礼物钻烟囱，肯定要经过厨房。这两个老头在厨房相遇，不知道会谈到啥话题。
圣诞老人一年就上一天班，按说这不应该啊，一个人怎么可能一年就上一天班，老板肯定不会答应，他一定另有隐情。再看灶神，他这一年根本没有休息日，真是把有限的生命用在了无限的记账工作上，他为什么这么忙？或许他同时干着两份工作，那他是什么工作呢？他们两个都24日行动，一个离开一个到达，中西方交流这么困难，难道这只是一个巧合吗？
所以我觉得，灶王爷其实就是西方的圣诞老人，他日常的工作就是做灶神，因为有一大家子养活，自己待遇底，于是他就在西方做了个兼职，24日晚上扮演圣诞老人去送礼物，因为他对厨房熟悉，所以他主要靠钻烟囱来送礼物。
因此，没错，圣诞老人就是我们的灶神。
附录：胡编乱造小故事一则
当圣诞老人遇见灶王爷
西方东渐，从清末刮到民国，从民国又刮到新中国，日益强盛，各类教派也得以迅速地招兵买马，扩充地盘，那个无所不能的外国老天爷——-上帝看着自己的子民越来越多，为自己唱颂歌的声音越来越大，自然每天乐的屁颠屁颠的。
但他手下有一个人却不高兴了，那就是圣诞老人，圣诞老人虽然也是神仙，但他和别的每天在精神上保佑众人的神仙不一样，他是一个干体力活的神仙，要在平安夜这一天挨家挨户地往人家烟囱里塞礼物，又脏又累，而且每个小孩都可以检验他的工作，没有收到礼物的小孩或者收到礼物不满意的小孩都可以投诉他。
加上最近子民在东方发展越来越多，那就意味着他要跑更远的路，送更多的礼物。关键是这儿雾霾重重，对身体健康严重不利。尽管上帝每次年终会上都要强调圣诞老人工作的重要性：“子民的信仰要从娃娃抓起，所以圣诞老人的工作非常重要，因为只有把娃娃服务好了，长大后他们才能成为最坚定地信徒。”但是只在每年五一给他一个劳模（因为只有一个劳动者，所以劳模非他莫属）的荣誉称号，却从不给他加派人手。
圣诞老人当年愿意接受这项工作是考虑到为那么多的人送礼，要进行大批量的采购，可以有许多回扣吃，头两年也的确如此，他也因此发了一笔小财。但他为人太过抠门，只顾往自己兜里塞，惹恼了众神仙，结果圣母玛利亚带头搞了一次审计风暴，暴露他大量的问题，上帝虽然没有处罚他，但是也剥夺了他全权采购的职权，成立了招标委员会，专门负责采购，并由审计部负责监督，他的收入因此锐减。本来就充满怨言，现在工作强度越来越大，他的怨气就更重，今年五一的时候，他甚至拒绝接受劳动奖章，上帝做了他大量的工作，答应这次年底将他的工资按件计数，每爬一个烟囱给他五十美元，圣诞老人暗自算了一遍，自己的收入将为此翻三翻，这才答应继续送下去。
这一年的平安夜转眼就到，为了多送一些，他早早就驾着自己的驯鹿出发，先把欧美国家的老顾客送了一遍，又来到中国。一进中国边境，驯鹿一阵咳嗽，圣诞老人赶忙将准备好的口罩戴上。
摸摸索索中，他终于找到一户人家，他迅速钻了进去，脚尖刚落地，就听有人大喝一声：“那厮，你给我站住。”圣诞老人吓了一跳，回头瞧瞧，只间一个人身材又矮又胖，挺着一个大肚子，身着大褂，头戴乌纱，一看就是个中国的领导。圣诞老人幸好来之前，恶补了一些简单的汉语，赶忙回答：“my name is 圣诞老人。”
“剩蛋老人”矮胖子皱眉问，“光剩蛋了，太监？”
NO！NO圣诞老人赶快解释，“不是，我是来送礼的，敢问你是？”
“哦……送礼的。”矮胖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哎呀，平常我除了吃就是麦芽糖就是狗肉，第一次有你这外国人给我送礼，什么礼物，拿出来吧。”
圣诞老人赶忙摇头：“不是给您的，是给您孩子的。”
“孩子？”矮胖子有些不高兴，“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灶王爷，乃一家之主。”他打量一番圣诞老人，不屑地说：“看样子，你是个外国神仙，但是到了中国也要按规矩办事。否则，别想从我这里过。”
圣诞老人有些不耐烦，多耽误一会，就少送两家，那就是一百美元，时间就是金钱，决定这家不送了，爬出烟囱跑了。
他找了半天，他看准了城市的一个破败房子，周围的房子都已经倒掉了，唯独这间房子傲然独立，看来这家的孩子一定很需要礼物。圣诞老人拎着礼物钻了进去，然而他脚下还没有站稳，忽听外面一阵爆炸声，房子一阵摇晃，象一滩泥一样倒掉了，临死之前，圣诞老人听见外面有人说：“放心吧，这家人都是教徒，今夜要去过节，家里不会有人的，我们搞爆破，只会搞掉房子，不会死人的，感谢上帝，让我们拔掉了这个钉子户。”
可怜的圣诞老人死在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上帝为本来要给他一大笔抚恤金，但是神仙没有家属，抚恤金也无处发放，只好拿这笔钱为他搞了一个盛大的追悼会。追悼会上，上帝追认圣诞老人为终身荣誉劳模。
事后，上帝只好重新招募圣诞老人，但是应者寥寥，上帝把工资向上连提十倍，这才勉强有人接受，但是新上任的圣诞老人说什么也不肯到中国去，否则，宁肯不当这圣诞老人。上帝无奈，号召神仙界的各类学者研究了一下如何在中国发展业务，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其实中国的灶王爷就是中国的圣诞老人，因为他掌管厨房，烟囱正好属于厨房设施，还有呢，按照中国古老的历法，他是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要活动一次，（不同的是灶王爷是上天，圣诞老人是入地），这和公元纪年的二十四日就差一天，可以算作是误差。因此在中国要想拓展号业务，最好让灶王爷来做代理。
上帝派了使者和灶王爷先私下接触了一下，谈转会事宜，灶王爷听说工资比在这里要高十几倍，而且一年就上一天班，怦然心动，欣然同意，但是他的转会申请在大老板玉皇大帝那里被驳了回来，因为玉皇大帝本来就讨厌这外国老天爷老来和自己抢信徒，怎能还把自己的人才拱手转让。
当然上帝也不肯罢休，他怎能放过这唯一的最合适的中国区代理人呢，于是由释迦摩尼牵线搭桥，开展了三方会谈，经过N轮谈判，终于有了结果，上帝付给玉皇大帝三千万美元的转让费，灶王爷正式转到了上帝门下，当上了中国区的圣诞老人，听说上一任圣诞老人死得实在太惨，灶王爷偷偷给自己上了一份人身意外伤害险。
玉皇大帝那里呢，有人想顶了灶王爷这个位置，玉皇大帝考虑到最近信徒减少，财政吃紧，决定撤销这个岗位，不再设灶王一职，减少了一部分开支。
这也算双赢吧。
预告：灶王爷的故事说完了，下面咱们要说一个比灶台更重要的地方：井，别看这家伙横竖都是二，但这里面的神仙鬼怪可不输灶台，且听我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