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举头三尺说神明(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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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姓风的领导——天下有风(一)

我和一个美女搭讪:“贵姓?”

美女音若裂帛:“贵姓马!”

我说:“真巧啊,我贵姓牛,咱们五千年前是一家。”

美女娇嗔:“你真没文化,我们姓马的才五千年前是一家,你姓牛,我们跟你是风马牛不相及哦。”

我说:“风是个好字,我喜欢,我跟你讲个和风有关的故事吧。在很久很久,久得无发再久以前,有一对艺术家兄妹,哥哥是个画家,妹妹是个雕塑家。画家的表现手法非常独特,用两个符号不断组合就能表现天地万物。后来人们对他的画进行了各种解读,广泛地应用在生活当中,现在我们也经常在诸多国学中看到,被称为八卦。而他的妹妹这一生只根据自己的形象稍加改进进行创作,她的作品最奇妙之处就是吹一口气就能开口说话,四处行走,她的作品统一命名为人类……”

美女樱嘴一撇打断我:“我听过,哥哥是伏羲,妹妹是女娲,后来他们结婚了,成为我们人类的祖先——这跟风毫无关系。”

我说:“这跟风当然有关系,你知道伏羲和女娲姓什么?他们就姓风。全称应该是风伏羲和风女娲,既然我们是他们的后代,所以我们都姓风,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啊。”

“你妹!”美女柳眉倒竖瞪了我一眼,起身走了。

我冲着她的身影大喊:“对啊,你是我妹,好不容易遇见了,咱们风家这事好多呢,我要慢慢说给你听,咋就走了呢?”

姓风的领导

美女不解风情,伏羲和女娲真的姓风,这事可见皇甫谧所著的《帝王世纪》,这可不是什么谈神论鬼之作,而是一部非常严肃的作品,作者以不亚于司马迁的态度,上溯三皇,下迄三国,尤其是对上古历史中诸位传说中的大神进行谱系整理,填补了《史记》的空白。按照皇甫先生所说,上古的领导核心一开始姓风的这一家,先是风伏羲,后是风女娲。

作为人类的祖先,他们为什么姓风呢?这个问题现代人好回答,因为我爸爸姓风,所以我姓风。但是伏羲先生不好回答,因为他没有爸爸。据《帝王世纪》记载,他妈妈叫华胥,在雷泽这个地方出现了巨人的脚印,华胥女士去踩了一下,结果就怀孕了,生下来伏羲。但伏羲既不姓华也不姓雷更不姓脚,却姓风。这是为什么呢?皇甫先生估计也不知道结果,只能武断地说一句,风姓也。据我猜测,他和女娲之所以姓风跟他们的工作性质有关系。

上古时的领导不好当,那是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韩非子在《五蠹》里说,“上古竞于道德”身为帝王必须有才有德,要为人民做好事。伏羲女娲做了什么呢?他们对中华民族的主要贡献是创造了人类。

虽然现在广泛流传的说法是女娲抟土造人,但在古代,人们更相信的是他们兄妹二人共同创造了人类,唐朝李冗在《独异志》里记载了一个故事,在宇宙初开的时候,世界上就他们兄妹二人,为了人类能够延续下去,哥哥就要和妹妹商议结成夫妻,又有些羞耻,于是他们就各自走到一个山尖上,分别点燃一堆火,如果两股烟雾合在一起,那他们就决定结为夫妻。结果两股烟雾扭在了一起,于是他们结为夫妻,从此慢慢繁衍出中华民族。

这个故事后来有许多版本,有的说是洪水之后才剩下他们兄妹二人的,不过主题内容都是说这兄妹二人共同繁育人类的。这么说未免太直白了,所以人们后来就换了个说法,将他们尊为夫妻之神、媒婆之神,《风俗通义》上就记载人们把女娲当做媒神来供奉,而宋朝的罗泌在《路史》上也说伏羲制定了结婚送聘礼的规矩等等,所以供奉为婚姻之神。这是对他们二人繁衍人类作用的的进一步提升和神话。

或许是因为兄妹成婚太有悖于人伦,所以在后来就渐渐被女娲单独抟土造人的传说替代了,伏羲的功劳只剩下了发明八卦。但只要看看汉画像石就知道他们二人共同造人的故事曾经是多么深入人心,许多画像石上都画着他二人下身缠在一起(象征啥意思自然就不用我说了吧),有的中间还画一个小孩,这些的含义不言自明,他们共同创造了人类。(闻一多先生有篇《伏羲考》就伏羲是中国的生殖神有精辟的论述)。

但是我们的老祖先对孩子怎么来的这个问题上与我们现在持不同观点,他们认为一切都是阴阳两股气促使的,只有阴阳两股气交合在一起,孩子才能生下来,人类是这样,万物也是这样。不同的是万物生长不能靠人气,要靠天地之气。而且这还是唯物主义的观点,东汉的王充在《论衡》中说:“夫天地合气,人偶自生也,犹夫妇合气,子则自生也”。汉画像石上,有时候伏羲手持圆规,女娲则拿着方矩,我们的老祖先信奉天圆地方,显然伏羲代表着天,女娲则代表着地,这意思显然是在说这样的运动符合天地规律的。

天地之气这么厉害,那什么是天地之气呢?“天地之气,生而为风。”《吕氏春秋》说得再明白不过了。风的繁体字写作風,中间有一个虫字,这个虫不同于我们现在的虫,《说文解字》注解里对虫的解释是“或行或飞,或毛或蠃,或介或鳞,以虫为象。”不管是跑的飞的,有毛的没毛的,长壳的长鳞的,都叫虫,这个虫,可以说动物的统称。为什么风里要夹一个虫字呢,《说文解字》同样给出了解释,这是因为“风动而虫生。”意思是风一动万物就繁殖了,许慎老先生在解释风这个字的时候,都不禁感叹“风之用大矣。”

许慎这话说得还是比较委婉的,三国时的贾逵在注解《左传》,解释“风马牛不相及”这句话的时候,直接就说“牝牡相诱谓之风”,庄子说得更形象一些“虫,雄鸣于上风,雌应于下风,而风化。”让人不禁浮想联翩。——看到这里,就应该明白为什么《诗经》的“国风”里有那么情诗了吧,因为爱情就是“风”啊。

伏羲和女娲作为爱情之神、生育之神,他们不姓风谁姓风啊。即便伏羲的发明“八卦”据说也和风有关《拾遗记》里说伏羲坐在方坛之上,听着八方吹来的风声而做出的八卦。也就是说他的八卦里最初都是鼓荡的都是风声,后来周公根据八卦做《周易》时对这些风的本色含义还有所提及,例如第四十四卦乾在上巽在下,称为天下有风,卦名就叫姤,《彖传》解释为通媾,交媾的媾。这一卦的含义就是天下有风,吹拂万物,阴阳交遇,万物盛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