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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军花令人意外的来信

一天他又来给老人煎草药,周玉顺用失神的两眼看着他说:“程新,别再为我费心了。我觉摸着这样下去,也活不了多久。大爷不求别的,只求你还能像在部队医院时那样,多陪我几次就满足了。”

看着老人孤独伤感的神情,程新心里一阵阵酸楚:“我就是救不了老人的命,能减轻他点寂寞痛苦,增添一点欢乐,也就算尽到了一份责任。”

“班长,有件事想给你说说,不知你能不能替我保住秘密?”回到班里见只有闫仁甫一人时,程新经过反复考虑后,不得不向班长如实汇报。

“小程,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就连你要谈对象,我也会守口如瓶。有事你就放心大胆地说吧!”

当他确信班长不会失言后,才将在卫生队相遇周玉顺老残废革命军人,并从自己出院后,如何利用时间前去照顾老人的经过作了详细叙述。临了,他恳求地说:“班长,请原谅我没有早早告诉你。现在老人的病情越来越重,恐怕留给他的时间不会太多了。我想抽空多去陪陪他,照顾他,让他尽量减少点痛苦,度过这最后的日子。可是,我又怕招来别人的误会,给你增加不必要的麻烦。直到今天,我才实言相告。我不希图别的,只要能得到大伙的理解就满足了。”

闫仁甫听完程新的叙说,呆愣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小程啊,小程!我该如何说你好呢?想不到小小年纪,竟能做出别人做不到的事,而且为此又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可你却无怨无悔,还在惦记着非亲非故的普通老农,我们自愧不如,自惭形秽啊!”想到此,他大声吼道:“这太不公平,不行!我去找连长、指导员去。”说完,就要向门外闯。

程新一把拉住冲动的班长,几乎是哭着哀求道:“班长,你不是答应我要保密吗?求求你千万不要声张,只有这样,你才是我的好班长,好大哥。”

闫仁甫控制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被程新纯洁善良的赤热之心所感染,紧紧握住他的手,以最大的忍耐力答应了下来。

星期天,闫班长和程新一起买了许多点心、水果罐头去看望了周玉顺。

此后,只要一有空闲,就主动催促他去看望周大爷。有多次,连站岗的任务都替他承担了起来……

冬日的一天下午,警通连的训练场地上,正在进行着紧张的埋雷训练科目。

只见两个中年男女领着一个半大小子,手里拿着一卷东西来找连队领导。当有人把田连长指给他们时,中年妇女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地说:“俺是吴坊营的,俺爹叫周玉顺。按照他临死前的嘱咐,俺要找你们连的程新。”

“程新,程新,又是程新!”田连长不知程新又闯下了什么祸,冲着全连大声喊道。

“报告连长,程新跟着团长下部队检查工作去了!”闫仁甫大声说。

得知程新不在,周玉顺的女儿就详细讲述了他照顾父亲的经过。最后失声痛哭:“老人在弥留之际,嘴里反复念叨着程新的名字,并且非要最后见上他一面。俺心里清楚,知道程同志为照顾俺爹受了处分,几次要来连队说明,都被他所阻拦,再也不忍心连累他了。只好对老人说,程新到外地出差了,等他回来后再过来看您吧!俺爹睁着失望的眼神,一直喃喃自语,好人哪!好人哪!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全连人听到此,无不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田连长掏出手绢擦擦眼睛,双手接过周玉顺女婿递上来的锦旗,抖开一看,只见鲜红的旗面上两行金黄色的大字:“人民的子弟兵,我家的至亲人!”

谜一旦被解开,不亚于向连队投下了一磅重型炸弹,引起了强烈的震动。

经过党支部连夜研究,决定撤销程新的警告处分;破例吸收其为中共党员;整理材料上报团党委。

三天后,部队决定树立程新为“学雷锋标兵”,并在全团迅速掀起一场“远学雷锋,近学程新,搞好国防工程建设”的活动热潮……

当兵的第三年,程新就被提升为警卫排长。由于工作需要,常给首长们打交道,因此,他就成了家属院里的常客。

首长家属院在一个山包的西南根处,离团机关仅有一华里远近。一家一座独门小院,日常里家属们上班后,整个区内显得非常的安静,只有未上学的子女们和哨兵在嘻闹玩耍。

这天中午,程新有事要向政委请示,他来到门前,用手敲敲说:“政委在家吗?”

“谁呀?进来吧!”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政委的小院在前排尽东头,门楼上边爬满了北瓜和豆角蔓,开着黄色和紫色的花朵。院内东墙根下种着一溜美人蕉和鸡冠花。西侧小厨房前是一片小菜园,里边的茄子、青椒、韭菜等畦是畦,垅是垅,长得绿油油,肥茵茵的。一看院内,就能猜出房子主人是一个手勤心细,且有条有理的好管家。

程新进到院后,不由得被政委的“杰作”所吸引,欣赏起了这优美的庭院风光。

“呀!是程排长啊?我爸不在家。”政委的二女儿席明从屋里出来冲着还在出神的程新说。

“噢,政委不在,那我改时间再来吧!”程新说完就要抬腿出门。

“我爸很快就会回来的,进屋等会儿吧?”席明边说,边用手撩起硬塑料布做的门帘往屋里让着。

“既然政委一会回来,那我就等等吧。”他在席明的引让下来到屋里,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席明沏了一杯茶放在桌上,轻声地对他说:“程排长,请你喝水。”

程新用手移移茶杯,迅速打量了一下屋内。这是一套三间的住房,东西是两间卧室,中间是待客厅,客厅内摆设十分简单,靠北面墙根是一张单人床,东墙根除了一张办公桌外,就是自制的一个三角架,上面放着暖瓶、茶杯、牙具什么的,西墙根是两只红色木箱和一个简易书柜,各种书籍摆满了四层格子。

政委的二女儿,高中毕业后在家等待分配工作。她细高挑的身材,白净的圆脸盘,一副白色近视镜后面是细细的弯眉和两只灵气的眼睛,显得斯斯文文,整个家属院都称她是“金凤凰”。因程新当警卫员时,经常见面,虽没有说过多少话,但彼此已并不陌生。

“程排长,请你吃糖。”席明将一个圆形铁皮糖盒推到程新面前。

“席明,别客气,我又不是什么稀客。”他对女孩子的热情很不适应,顺手拿起一份《人民日报》浏览起来。

“程排长,工作挺忙的吧?”席明站在西间门口礼貌地问道。

他放下手里的报纸:“不忙,不忙!整天也说不清都干了点啥。”

“你什么时候上班啊?听他们说工作安排得不错。”

“说是让到县卫生局办公室上班,还没有最后定下来,估计时间不会太长吧!”席明边说边掂起暖瓶往程新根本没动过的茶杯里续水。

“你妈和席鹏怎么没有回来?”正值中午,他未看见政委爱人和席明的弟弟,就礼节性地问了一句。

“服装厂这几天要往外赶制一批衣服,我妈可能又在加班,中午饭也就顾不上回家吃了。弟弟每天都这样,放学先不回来,和同学们不是下河摸鱼,就是上山逮鸟,他们那一伙人疯起来有时会整天都不进家门。”席鹏今年十四岁,正在驻地附近中学读书。

“看来,政委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还有别的事,就不再等了。下午我去办公室找吧!”程新觉得这样坐下去实在有些别扭,起身向席明告辞。

“那程排长你请便。”席明也看出他有点拘谨,就没有再行相留。送出院门口时,她冲他笑了笑:“程排长,有空常过来玩呀!”

回营房的路上,程新心里不由地想:都说干部子女娇生惯养,盛气凌人,不懂礼貌,缺乏素养,看来这是一种偏见,象席明这样的干部女儿还是很有教养和素质的。应该承认,什么条件,什么环境造就什么样的人。

警通连的几个老乡扣住了军花的来信。“程新,快买糖拿烟来请客,要不,今天晚上叫你活受罪。”张振清晃着手里的信,冲正在洗衣服的程新嚷道。

自从他提干后,老乡们给他开玩笑的程度越来越深。只要是他的来信,一律扣押,要经过他们严格审查,一旦发现有可疑的就必须先睹为快,然后结伙敲程新的“竹杠”。他多次叮咛过收发送报纸信件的小牛,可毕竟斗不过人多势众。

“振清,别想好事,是不是想吃糖了,又要来诈骗我。”他仍在搓着衣服未加理会。

“程新,听我给你念念。邮北京市延庆县4654部队12分队程新亲收,河北沙名秦村公社范家村。”

姚小良夺过振清手里的信大声念道,随后又冲程新说:“地地道道的女人字体。”

程新一听,当即脸上一红,心里也犯起了嘀咕:“军花虽来过两封信,可每次都是我亲自去收发室取的,没有让别人知道呀?范大叔倒是断不了来信,可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看来,说不定真是军花的来信了。”他有点沉不住气,起身甩掉手上的泡沫,一边朝他们走去,一边笑着说:“别胡闹!让人看见影响多不好。”

“好!我们不闹,可有一样,今儿个糖是不想吃了,只是欣赏欣赏信中的甜言蜜语,也让弟兄们过过瘾怎样?”闹得最凶的张振清说着话,当着面就撕开了信封。

程新好不为难:“上去往回抢吧,肯定要打打闹闹,实在不太雅观;随他们的便吧,万一信里说些不能公开的话,可就太丢人现眼了。唉!让他们看去吧,军花肯定不会写什么带把柄的言语。”

未等程新走到他们跟前,忽见几个挤着的脑袋迅即分开,个个脸上的嘻笑变成了惊讶。振清也赶紧把信重又折叠好,递了过来。然后,一个个都纷纷地溜走了。

他手里捏着信回到自己屋里,看看信封,果然是军花的字体。他赶忙展开信纸,飞速地浏览了一遍,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