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这场大战有点怪(第一部分)(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品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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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中国出了个蒋光头

讲到中日大战,就非要说到******不可。这个总是喜欢光脑袋出场的浙江人被抹黑了几十年(他可不是谢顶),在大陆的各种媒体上长期是大反派。其实,这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也是袁世凯事业的真正继承者(虽然老蒋从来没这样说过自己)。1887年冬天,浙江省奉化县溪口镇的一小财主有了自己的第二个儿子,也就是后来的蒋委员长。这个家的经济条件很不错,在溪口算大户人家。因为母亲是老爹的第三任老婆(前两位都是病死的),******和家族亲戚的关系相当不好,包括他大哥。在老爸死后,为了争夺遗产,蒋家曾经闹得鸡飞狗跳。后来,已成名的******曾经说,小时候家里只有母亲和爷爷对他好,其他亲人真不怎么样。因此,蒋家的人得不到他的重用,在国民党政府里当不上大官。******小时候又倔又调皮,经常带着一帮小屁孩到处惹祸,没少挨老妈的教训。他的学习成绩不好不坏,“四书五经”都念下来了,但考科举实在没指望。大概在18岁那年,******拜一个叫顾清廉的人为师。在顾老师那里,他学了很多儒家的东西,特别是曾国藩和王阳明的儒学理论。和曾大帅相比,王阳明这位明朝学者的名气要小很多,但此人对******的影响实在太大,无论是做人还是治国(以后还会说到)。比如,老蒋那种内向谦虚的性格和有恩必报的原则就是从阳明先生那里学来的。曾经去日本旅行过的顾清廉还给这个小年青教了不少“外国的东西”,比如日本的明治维新、孙中山的革命党和民族主义(这玩意后来害苦了老蒋)。长大后的******既是一个中国传统文化的粉丝,但又有一些西方文明的味道(可惜不够多)。这种矛盾的个人素质就是顾清廉这个名气很小的中学老师培养起来的。长了见识的******再也不愿待在乡下老家了,有了去外面闯荡来出人头地的想法。他剪掉了脑袋后面的辫子(这事把亲戚朋友吓得不轻,觉得他要去造大清的反),离开了家乡。1906年,19岁的******考入了袁世凯办的保定军官学校(这里出过很多名人,光是国民党大官就有一堆,比如白崇禧、张治中、陈诚、傅作义、薛岳)。第二年,他又被学校选拔去日本留学。在那里,******认识了自己的大贵人、孙中山的亲信陈其美(后来的国民党高官陈果夫和陈立夫是他的侄子),结了拜把子兄弟。靠着这层关系和自己的本事,******爬到了国民党高层里,得到了孙中山的信任。

此时的中国已经走到了十字路口上。经过蔡元培等学者的努力,西方的民族主义在中国到处传播,使大家对洋人越来越看不顺眼,把华盛顿会议的决定看作西方列强打算长期控制中国的阴谋。1924年(这一年,******当上黄埔军校的一把手),孙中山提出了“新三民主义”,想联合刚刚成立的苏联来反抗华盛顿会议对中国的安排,甚至喊出了反对帝国主义的口号。十月革命后,列宁高喊要放弃俄罗斯所有的殖民地和海外利益,还真迷惑了很多中国人。他们竟然以为苏联比西方国家好很多,将帮助中国走向独立富强。孙中山和他的老伙伴们就是如此想的,也许是上当,但说不定只是想靠俄国人的帮助来打天下(谁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苏联把大量武器和钱财交给占领广东的国民党,想让听自己话的孙中山来统一中国。然而,第二年的3月,一向喜欢吹牛的“孙大炮”突然去世。经过一年多的争斗,看不上苏联和共产主义的******成为国民党里最有权势的人物。这个变化彻底打乱了苏联的如意算盘。老蒋原本也相信苏联那套甜言蜜语,但掌权之前的一次旅行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1923年秋天,孙中山派******去苏联考察政治和军事制度,待了将近三个月。最后,老蒋对俄国完全失望。他在考察报告中说:这帮红色革命家只顾争权夺利,并不在乎国家的前途,马上会在内部相互残杀起来;苏联的体制是独裁和恐怖主义的统治工具,与国民党的三民主义根本不相容;苏联政府说一套做一套,根本不想把强占的中国土地归还(加起来和新疆差不多),甚至还要让外********;对中国的未来而言,俄国比欧美要危险得多,甚至有制造共产党政权来征服中国的野心。回国后的******向孙中山和其他国民党高官说出了这些担心,但没有几个人能听进去。现在来看,这简直是对********的精准预言,让人佩服。

继承孙中山位子的老蒋发动了北伐战争,打垮了吴佩孚、孙传芳和张作霖为首的北洋军集团,使各路诸侯不得不拥戴他来做中国的第一把交椅。1927年,******在南京建立国民政府,开创了国民党统治中国的新时代。此时,他已经下了决心:必须和苏联彻底拜拜,要与西方世界联手打造一个新中国。老蒋与共产党彻底闹翻,开始打内战,相互杀了很多人。不过,1927年到1937年真是鸦片战争后中国发展最快最顺利的时代。这十年间,******和他的政府没有把民族主义大旗举得很高,对外更多地讲“国际合作”与“和平发展”。国民党接受了华盛顿会议的安排,决定依靠西方来完成国家的近代化。美国和英国开始帮助南京政府搞改革,做了很多实事。国民党废除了很多苛捐杂税,鼓励民间多办工厂企业,还建立了中国第一个稳定的货币体制,包括完整的银行系统和有名的“法币”。南京政府搞了一套完整的西方式教育制度和法律体系,使中国人的整体素质在不断提高(北大和清华真正出名是在这个时期)。各地开始大修公路和铁路,在各个城市建立电报网络,还安装了很多电话。此时的国民党还算比较清廉,办事效率也还不错。中国的近代化又往前迈了一大步,经济情况大大好转,社会开始安定下来。共产主义和民族主义有些吃不开了。后来,红军被打得差点全军覆没。

这一切都是在西方世界的帮助下完成的。尤其是美国政府,出了很多钱,派了不少专家来帮忙。不但如此,按照华盛顿会议的决定,欧美国家开始向中国“交权”。鸦片战争后,西方在中国得到了许多特权,惹得中国人很不满。从1928年起,美国带头和南京政府谈判,准备逐步放弃这些特权,先把对外贸易的关税权归还中国。随后,英国、法国和意大利等西方国家也开始来谈判,把一些特权废掉。日本虽然很不情愿,但在1930年也不得不同意让中国自己决定进口关税的多少。南京政府收到的关税大大增加,使财政变得好起来,才有能力搞其它改革。到抗战结束时,中国签的那些不平等条约已经几乎全部废掉了。这不是因为美国人的境界高,而是想用外交让步来逼着中国政府坚持近代化改革,阻止共产主义和民族主义在中国制造大灾难来危害西方的长远利益。

然而,在一些重大问题上,******并没有真的想通。他不想完全放弃民族主义,认为这对自己的统治有好处,对西方既合作又提防。国民党想得到西方世界的帮助,但又不愿意多听洋人的意见,有时还故意和美国唱反调。尤其在民主改革方面,老蒋总下不了决心,后来甚至对法西斯主义感兴趣。这是他最不如袁世凯的地方。1931年,国民党居然宣布********,比北洋军集团还不如。但在美国的压力下,1936年又制定出民主改革的计划和新宪法的草稿,准备结束党国,还政于民。可这事被第二年爆发的抗战打断,无法继续搞。没有制度的约束,与日本人打起来之后,老蒋逐渐走向反面,失去了当年的豪气和见识,还借口战争需要来不断加强自己的权力,对军队和政府的腐败也懒得多管了。掌握大权的国民党一步步走着下坡路,到抗战胜利时已经腐败透顶,最后被打到了台湾岛上。******对失败做过很多反思,有的靠谱,有的不靠谱,但的确认为自己是一个将国家推入火坑的罪人,整天想着反攻大陆,拯救百姓。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1975年4月5日,88岁的蒋光头带着无限遗憾在台北去世,结束了自己传奇又悲剧的一生(比他的对手老毛早死17个月)。后来,他的儿子加继承人******最终完成改革大业,实现了经济和政治的完全近代化,但只是在台湾一省而已。真是一个让后人哭笑不得的结局。

可以这样说,是日本打乱了当年那个本来很不错的历史安排。不过,这并不是日本政府的想法,而是军队的意思。那时的日本已经发生了可怕的变化。担心中国走向西方文明的军部跳了出来,不但反对向中国的民族主义做更多的让步,最后还要自己来重新安排亚洲的未来,改变华盛顿会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