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辛西娅的灵柩前,看着演奏哀乐的乐器在阳光下闪着金光,我无比自责。
《1984》这本书我半个月前就已经找出来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些天的浑浑噩噩,也许我可以在辛西娅还在世的时候送到她的手里。哪怕她能撑着起身再读上两页,我心里也会觉得有所安慰。
毛罗捧着辛西娅的遗像,照片上的她还不到30岁,一头金发,明亮的眼睛,笑容灿烂,是个无可争议的大美女。
我走到灵柩旁,最后看她一眼。虽然这只是我们的第二次相见,却感觉彼此已经是相识了几十年的老朋友,仿佛她还是照片上那个大美女的时候,我已经是她身边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仰慕者了。
见到棺木中那张形容枯槁的脸,我想起了从那幢小木屋离开时的情景。辛西娅勉力扒开二楼的小窗,扯着嗓子冲着毛罗和我开玩笑,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视,她还那么灵动、活泛,我竟然只是朝她笑了笑,并未回话——我当时真该和她说点什么——这就成了我们无言的永诀。
我又向前走了一下步,已经紧紧贴住了棺木。我难过地看着一动不动的辛西娅,多么想在她的脸颊上亲吻一下,但这实在不合乎礼仪。作为辛西娅唯一的儿子和葬礼的主持人,毛罗站在灵柩的正前方。我抬头向他示意一下,默默地把捧在手里的盎格鲁语小说放进棺木,稍微挪了一下她的右手,压在书上,这样辛西娅可以握得更稳些。
做完自己最后可以为这个迷人的老太太可以做的事情,我步履庄重地走到毛罗面前,礼节性地劝他节哀。毛罗主动和我握手表示感谢,我稍微侧过身子对他说:“抱歉,我太太正在美洲出差,没法赶回来。所以我请我的秘书艾思丽小姐陪我一起送辛西娅最后一程。”
“让您费心了!”毛罗再次向我道谢。我身后的艾思丽得体地穿着一袭黑衣,也上前来和毛罗握手,劝慰他节哀。
几个工作人员帮着把棺盖轻轻合上,毛罗和几个亲属用钉子把棺木钉上,然后把灵柩抬到事先挖好的土坑里,再用泥土将它填平。
辛西娅的葬礼就这样完成了。而我觉得,我自己的真诚和志向,应该也随着辛西娅的入土,一起被埋葬了——它们深藏在地下,不可得见,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赫德林为我准备的那辆豪车已经停在了“研究锁”的车库里了,和他那辆是同款,只不过颜色不同——赫德林那部是极尽炫目的宝蓝,而我的车被漆成了哑光的墨绿——那几乎是一种几乎可以在夜间隐身的颜色,我觉得也许这更符合我所扮演的旁人生活的窥伺者的角色。
当然,我没有把它开到辛西娅的葬礼上。我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
到了“研究锁”,旧车回收公司的人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他们把若干比特币打到我的电子账户,然后就把这辆旧车开走了。
回来路上,艾思丽有点担心我恍恍惚惚的精神状态,所以一直由她开着车。因为穿着高跟鞋出门,我的车上也没有适合她脚尺码的平底鞋,她干脆脱了鞋,光着脚踩在油门刹车上。
艾思丽刚穿好高跟鞋下车,就看到那辆旧车被人开走了,顿时不知所措,眼巴巴地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也没有说话,伸出右手拽着她娇嫩的左手,领着她走到车库的另一角,然后将一把电动跑车的钥匙放在她的手心里:“艾思丽小姐,现在您可以不必光着脚开车了,因为这辆新车本来就有自动驾驶功能。”
“天呢,这车真是太酷了!可以把它开到我家吗?”
“当然。”
之后的故事显然十分落俗。
艾思丽开着我的新车在市中心猛开了一圈。我在一旁告诉她,超速也无所谓,就那么一点罚款,赫德林能帮忙搞定——不,我手里的密码信息比赫德林还要多,我要搞点零花钱,那还不是分分秒秒的事情?
她尽情宣泄了参加葬礼所留下的阴霾,风驰电掣的速度,让艾思丽迸发出了如火般的激情。然后,我的新跑车自动停在了艾思丽家的门口,她牵着我的手走上了楼。
艾思丽一个人住,房子不算大,但十分温馨,风格和她的办公室有些相似。
她引我进来,关上大门,然后一把将我拉过来,纵情地吻着我。除了热烈地回应她之外,我的行动不可能有其他的选择。
艾思丽腾出一只手,熟练地解开自己黑色连衣裙背后的拉链,长裙徐徐落地,宣告着她美丽的胴体大幕拉开。原先她的脖子后头露出一根细丝挂脖,现在我终于见到了“潜望镜”背后、淹没在水面之下的整座“潜水艇”。除了充满诱惑的黑色蕾丝文胸,她的身上还有一条与之配套的半透明内裤,里面衬着一条吊袜带,连出四根打了蝴蝶结的黑线,牵引着两条薄如蝉翼的黑丝袜,紧紧裹住她两条性感的玉腿。
艾思丽一边与我亲吻,一边引着我朝她的卧室走去。我捡起她扔在地上的黑裙子,放在鼻子边闻了闻那沁人心脾的香气,然后环顾了她的闺房,窗帘早已拉好,房间里唯一的电子设备是一台触摸屏。我一把将黑裙子扔到墙头的触摸屏上,遮住了正上方的摄像头。
“弗拉基米尔,你爱我吗?”
“我爱你,艾思丽。你呢?”
“我也爱你!”
我卯足了力气将艾思丽按倒在粉色的床单上,飞速地脱掉自己的衣服,吻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吻她的嘴唇,她的乳房,吻遍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然后,我的女秘书成了除了绿子之外我的第一个女人。
我们足足在床上缠绵了五六个小时,艾思丽娇羞的呻吟引得我激情四射,当我感到疲软的时候,她恰到好处地挑逗,又让我再展雄风。直到凌晨2点,我们筋疲力竭地瘫倒在床上。
“亲爱的。”我们赤身裸体搂在一起。艾思丽傻傻地看着我,痴痴地笑着。
“怎么了?”
艾思丽那对水汪汪的眼睛温柔地看着我,含情脉脉地纹我:“为什么你会想到让我陪你去参加毛罗太太的葬礼?”
“我也说不太清楚。我答应过要带我的妻子去见辛西娅。绿子根本不可能赶来,而且我也不知道由她继续担任我妻子的身份是否仍然合适。当时,我能想到的最亲密的女性,就只有你了。现在,更是如此。”
艾思丽甜甜地亲了我的脸颊一下。“还记得你昨天问我的问题吗?孤男寡女……”
我也笑了。当时我说的“孤男寡女”指的是绿子和扎坎,现在才知道,这个说法也一样可以指代我和艾思丽。
“昨天你让我做你的女伴,我就预感到,葬礼之后,经历一场情感的冲决和洗礼,我们两个之间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你真是个冰雪聪慧的姑娘,其实昨天向你发出邀请后,我自己也有这样的预感。”我和善地注视着我的情人:“辛西娅想见见我的妻子,就算不是法律上的妻子,至少我觉得我有义务带一个属于我的女人去送她最后一程。”
“有义务?”艾思丽伸出右手的食指,对着我的鼻子戳了一下:“所以你和我上床,是出于对一个老太太的义务吗?”
我抓住她的手指吻了一下,又轻轻地咬了一口:“傻姑娘,你真调皮。”
艾思丽显然并不是真的生气。她安静地在我的胳膊上躺了一会儿,然后又问我:“亲爱的,你和毛罗太太认识时间这么短,为什么对她的感情这样深?”
“因为我和她原本是同一类人。她成功了,死亡对于她的成功是一种升华。而我却迷失了。”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贴身肉搏”,又说了一会儿情人间的私房话,艾思丽在我的肩膀上甜美地睡着了。
当我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6点多了。窗帘的缝隙里已经透进了一丝微光,口干舌燥的艾思丽打开了床头的小灯,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也许是想到自己与外界已经失去联系整整一个晚上,她难免有些不安,便从扔在窗台的手提包里取出智慧手机。
睡眼惺忪的我晚了半拍才看到她掏智慧手机的动作。想到那玩意儿上正反两面的摄像头可以一览无余地把****的我和****的艾思丽一起送到一台视频监视器上,我下意识拉起盖在身上的被子遮住自己的脸,并且冲着她喊道:“快把手机收起来。”
艾思丽有些惊诧,但也十分乖巧地又把手机放回了手提包里,然后她走过来掀开被子,对我调笑道:“亲爱的,你是怕我给你拍了‘艳照’,然后送到绿子小姐手里吗?”
“当然不是。”我的语气很诚恳,但并不知道如何继续向艾思丽解释这个问题。
“对了,路德被捕了。看来绿子小姐他们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