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黄金荣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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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青帮倥子,大开香堂(2)

所谓“切口”是帮会的暗语。青帮中的切口繁多,但必须熟记。不管在哪里,只要有青帮人在,只要正确使用切口和手势,就会得到帮助。但如果用错了,也会招来杀身之祸,因为青帮最忌倥子冒充青帮弟子。不过,黄金荣是个例外,因为在法租界权势滔天,帮会人物也不敢轻易动他。对方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右手拂了一下衣袖,还礼道:“不敢!是占祖师光灵。”

徐福生追问道:“贵前人是那一位?贵帮里是何门号?”

那人马上答道:“在家子不敢言父,出外徒不敢道师。敝家姓陈名上江下山,是江淮四帮。”徐福生又问:“老大顶哪个字?”那人回答道:“在下头顶二十一,身背二十二,脚踏二十三。”

徐福生“哦”了一声,拉了拉椅子坐下,示意对方也坐下。两人坐定后,徐福生才开口道:“原来老大是‘悟’字辈!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知老大此来有何指教?”那人微微一笑,悄声说:“人多眼杂,兄弟我们别处说吧!”

徐福生立时会意,把来客让到楼上。来客见四下无人,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徐福生一看,原来是李休堂写给黄金荣的亲笔信。他不敢怠慢,送走来客后,马上叫车亲自把信送到了黄公馆。

徐福生到黄公馆的时候,黄金荣正斜靠在烟塌上,架着一支斑竹细竿烟枪,呼呼地吸着。徐福生双手把信递给黄金荣。黄金荣接过信,展开一看,信上只有几行字:千变神偷发难,踏雪无痕献艺。

黄金荣知道“千变神偷”是一个顾尚义的老江湖,但这个老不死的为何要给黄金荣使颜色。那踏雪无痕又是何方神圣呢?黄金荣不得而知。但有了这条线索,顺藤摸下去,总会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的。他悄声对徐福生吩咐了几句。

徐福生立时退出去,按照黄金荣的吩咐办事去了。徐福生不亏“闹天宫”这个绰号,他第二天就把顾尚义抓到了聚宝兴密室。顾尚义挣扎着说:“我什么都没干,你们凭什么抓我?”黄金荣坐在他的对面,冷冷地说:“‘千变神偷’,你别来这一套,你偷了雪弗利老板娘的钻戒,是不是?”顾尚义“哼”了一声,回答道:“我没偷!姓黄的,你这回算计错了,

谁都知道,偷钻戒的是个女的。你抓我有什么用?”黄金荣笑了笑,阴阳怪气地说:“哦?难不成我抓错人了?”顾尚义冷笑着说:“对,你就是抓错了。实话告诉你吧,戒指是我女儿顾雅芳拿的,她已经远走高飞了。你办案得讲王法,我没偷戒指,你奈何我不得。”

黄金荣嬉皮笑脸地说:“对呀,办案要讲王法的哦!”说完,黄金荣朝徐福生使了个眼色,便退出了密室。在徐福生的指挥下,四五个打手从黑暗中蹿出,对着顾尚义没头没脑地一通乱打,直打得他爹一声妈一声地号叫。顾尚义一大把年纪了,哪里受得了这等皮肉之苦。很快他便受不了了,苦苦哀求道:“我求求你了,别打了,我什么都招什么都招。”

黄金荣冷笑一声,反问道:“你又没偷戒指,你招什么呀?”顾尚义忍着剧痛说道:“是樊瑾丞让我干的。你开香堂请了李休堂却没请他,他生气了,让我给你表演个节目,留个念性!黄老板,我错了,我错了呀!”

樊瑾丞是上海青帮“大”字辈的流氓头子,黄金荣与他并没有什么来往。日后成为上海大亨之一的张啸林曾经投在樊瑾丞的门下,拜他为老头子,此是后话。黄金荣沉思了半晌,故意拖着长腔问:“你女儿……”

顾尚义忙不迭地回答道:“她听我的,我马上就写信让她回来,马上就写!”

当下,黄金荣便叫徐福生拿来了纸和笔,让顾尚义给他的女儿顾雅芳写信。几天之后,一个宛如一朵带露的鲜花的年轻女子出现在了聚宝兴。看着这神仙一样的女子,黄金荣终于明白什么叫倾城倾国了。自从和林桂生结婚以来,黄金荣便放弃了以往的风流生活。虽说两人相敬如宾,但长时间伴着这样一个缺少女人味的女人,黄金荣似乎都忘了什么叫美色了。今天眼前这个女子似乎唤起了黄金荣埋藏已久的躁动的心。那年轻女子朱唇一启,嗲声嗲气地说:“您就是赫赫有名的黄老板吧?小女子顾雅芳这厢有礼了!”黄金荣色迷迷地盯着顾雅芳,心不在焉地说:“正是黄某人。原来小姐就是素有踏雪无痕之称的顾雅芳,久仰久仰!”顾雅芳又是一笑,伸手脱下一枚钻戒,一边递给黄金荣,一边说:“黄老板,现在戒指完璧归赵了,是否也可以让我们父女团聚了呢?”黄金荣哈哈笑道:“顾小姐把我黄某看成什么人了,难道我会为了一枚戒指伤了江湖人的义气吗?”

股雅芳搔首弄姿地说:“哟!看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喽!”

黄金荣淡淡地说:“我让你父亲写信叫你过来,没有丝毫胁迫的意思。

顾小姐出手漂亮,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底下偷走了钻戒,实在让黄某人佩服。

算起来我也是个爱才之人,刚刚开了香堂,很多事业都需要有才能的人来打理,说句敞亮话,我看上小姐的才能了,有意……”

没等黄金荣把下面的话说完,顾雅芳连忙道:“小女子愿意拜在黄老板的门下!”

顾雅芳虽然只有20岁,但自幼跟随父在江湖上混日子,那是何等的聪明啊!此刻,她的父亲正捏在黄金荣的手里,就算麻皮脸要她作妾,她也得咬牙答应。

黄金荣竖起大拇指,赞道:“好,痛快,顾小姐真是个痛快人!”

顾雅芳笑道:“先生怎么还叫我顾小姐呀?叫我雅芳吧!”

黄金荣乐得合不拢嘴,收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徒弟在身边,何愁以后没有机会对她下手呢!顾雅芳拜在了黄金荣的门下,顾尚义自然也要投靠黄金荣了。就这样,黄金荣就把名震上海滩的两大扒窃高手收拢在了身边。

次日,黄金荣带着钻戒面见巡捕房总监石维也,汇报了破案的经过,言明盗贼是一个异乡流窜到上海的人,戒指追回来了,但不便到异乡去抓贼。对于失主来说,追回了丢失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是否惩罚案犯,他们是毫不在乎的。石维也也只想让租界风平浪静,不想多事,他便当面夸黄金荣破案有功。雪弗利洋行的老板和老板娘追回了戒指,对黄金荣简直感恩戴德,还备了份厚礼让人送到了黄公馆。

黄金荣可谓是“名”、“利”、“色”三丰收。不久之后,黄金荣便把顾雅芳骗到了床上。有一次,两人在床上翻滚一番之后,黄金荣想到自家场面日大,开销日益增加,而单靠聚宝兴茶楼、老天宫戏院的收入,以及收受的贿赂等,已经无法满足需要了,他突然叹了口气。

顾雅芳问:“先生为什么叹气呢?”

黄金荣说:“一言难尽啊!这场面大了,处处都需要钱啊!这年头,想赚点钱并不容易啊!”

顾雅芳笑道:“先生是个奇才,难道在这方面还比不上我一个女流之辈吗!”黄金荣见顾雅芳话里有话,忙道:“我们师徒不讲客套,雅芳你就直说吧!”

原来,顾雅芳要为黄金荣调教一支女子别动队,给他网罗钱财!顾雅芳的打算是,让黄金荣给她找几个年轻漂亮的小丫头,严格训练之后可以做“拆梢”、“放白鸽”、“仙人跳”等生意。“拆梢”是讹诈取财手法之一种,其形式也是花样繁多,其核心特征就是以恐吓的手段取财。其中的“拆”字,即夺之意;“梢”即金钱的别称。“拆梢”合在一起,意即以攫取的手段分他人金钱。其实也就是现在人们所说的“敲竹杠”。“放白鸽”就是把年轻美貌的姑娘放出去,做有钱人的妻妾或姘妇,然后席卷银子像鸽子一样飞回来。“仙人跳”就是派出漂亮妇人勾引有钱人家的男子,妇人的丈夫再去揭发奸情,进行讹诈。

黄金荣对顾雅芳的建议非常感兴趣,很快就通过拐骗、花钱买等手段从苏州等地弄来了几十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让顾雅芳进行培训。半年之后,顾雅芳就将那些女子训练成了扒窃和诈骗高手。这些女子散布在上海滩的各个角落,穿梭往来于各种社交场合,用高超的技艺和女色,窃得了无数钱财和情报,小到金银首饰,大到夜明珠,乃至国宝,只要情报准确,没有不成功捞到手的。据说,醇亲王载沣的竹根罗汉在上海丢失了,便是黄金荣手下的这帮女子所为。

三、空手套白狼的把戏

随着排场日大,拜在黄金荣门下的流氓瘪三越来越多,甚至一些工商界的人士也开始拜在他的门下,以寻求保护。法国人靠黄金荣保租界一方平安,黄金荣则靠洋主子成为了上海滩上流氓瘪三的保护伞。光绪二十九年(公元1903年),巡捕房总监石维也为了嘉奖黄金荣,不但升他为华人探长,还给他颁了一枚银质宝星章。黄金荣益发得意了。

有一次,林桂生对黄金荣说:“金荣,你现在排场大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串通兄弟们,自己作案自己破案了。这一套戏法一旦被拆穿了,我们的脸面就挂不住了。你最好办一些十拿九稳的案子,既吃太平饭,又能坐享其成。”

黄金荣问:“如何坐享其成呢?”林桂生说:“所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你靠徒弟们抱台脚每月孝敬的那些钱和在巡捕房分来的‘财香’能有多少呢!要发大财,还得在生意上动动手脚。你看,我们把老天宫从苏州迁到上海之后,每月的进项远远超过其他的收入。”

黄金荣点头称是。林桂生继续说道:“你可以在烟土、赌场、堂子和戏院这些事业上动动脑筋嘛!比如说,人家贩卖烟土,你去扎上一脚,一笔私下的外快就呢个抵得上你在巡捕房几百次,上千次的奖赏!”

经林桂生这么一提醒,黄金荣高兴得手拍大腿说:“对,对!早该这样了!”

黄金荣决定先从自己比较熟悉的戏院入手。林桂生是上海滩有名的白相人嫂嫂,而且喜欢听戏,不管谁家的戏院有新剧目上演或名角出场,她都要去尝尝鲜。因此,林桂生对上海滩大大小小的戏院十分熟悉。黄金荣让林桂生选一家合适的戏院,然后再设法弄到手。不想,这时却有一家戏院自己送上门来了。

上海县城老北门城外有一个迎仙凤舞台,是一个叫何宝庆的上海人开设的。迎仙凤舞台的大门是朝着老北门方向开的,用意招揽城内的票友。由于年久失修,舞台已经陈旧不堪了。戏院里演出的班子是正宗的徽班,何宝庆间或也会请一些海派名角演出。演出时虽然座无虚席,但出钱买票的观众却只有不过半数左右,其余半数则是些披着老虎皮的军警和地痞流氓。

为了阻止这帮人来看白戏,何宝庆请出当时在工商界较有威望的虞洽卿出面管理戏院。谁知道这个虞洽卿非但没有把那些地痞流氓和军警赶走,请来抱台脚的人每月还要从戏院的收入中分一大笔保护费。更有甚者,一些失了业的亲戚朋友也央求虞洽卿给他们安排职业。虞洽卿便让这些人到戏院来吃份俸禄。时间一长,迎仙凤舞台人浮于事,支出反倒更加庞大了,收入却没有增加。何宝庆头疼不已,如果长此以往,他非得破产不可。万般无奈之下,何宝庆决定把迎仙凤舞台卖掉。

何宝庆与在法租界巡捕房当翻译的曹显民有过一面之交,便托他代为物色一个既有财势,又有头面的人物。曹显民马上就想到了黄金荣。黄金荣念在曹显民当年推荐他当三等华捕之恩,平日里对他十分客气。这天,曹显民突然降临黄公馆,黄金荣急忙起身,将他迎到了客厅。

主客寒暄过后,曹显民开门见山地说:“金荣,我给你找到了一个好行当。迎仙凤舞台的老板何宝庆现在着急出让这个戏院,你不妨去顶下来。何宝庆因这家戏院连年亏损,负债很多,各债主向他索要很紧,已经弄到了无路可走的境地。如今,只要你出个面,把何宝庆的债主叫来,向他们当面说明一下,这家戏院不就稳稳当当地落入了你的手中!由你出面,我料想再也没有人敢来看白戏了。”

黄金荣听了这个消息,乐得合不拢嘴。曹显民见状,也开玩笑说:“金荣,赚了大笔大笔银子,可别忘了我啊!”

黄金荣连声道:“怎么会忘了曹先生呢!怎么会忘了曹先生呢!这样吧,烦请先生让何宝庆下午到聚宝兴茶楼一趟,我和他当面谈谈。”

当天下午,黄金荣便在曹显民的安排下在聚宝兴和何宝庆见了面。黄金荣向何宝庆询问了债主和欠款金额,何宝庆马上回答说:“各项欠款加起来大约有5000块龙洋,债主日日催索,我已经没有办法了。烦请黄老板出手相救啊!”

黄金荣笑道:“举手之劳而已!这样吧,你明天就把所有的债主都叫到这里来。我会当面和他们讲清楚,这些债务全部由我来承担。你明天来的时候,要把出盘的契约写好,一道带来,咱们好当面画押过户。”

何宝庆回到家里,当晚便请人写好了出盘戏院的契约。次日一早,他便挨个去通知债主,要他们到聚宝兴相聚。债主们闻听此事,都十分高兴,认为这个欠款肯定可以偿还了。当天,他们个个眉开眼笑地随着何宝庆来到了聚宝兴茶楼。

黄金荣照例坐在雅座间里,叫众多债主先到外面等候,他则和何宝庆在雅座间里签了契约,并跟他一一核对了所有欠款。这时,黄金荣才让众债主进入雅座间,他让债主们一一报出款项的金额,又让骆振忠在一旁一一写了欠条。所有的欠条写完之后,黄金荣站起来对众人说:“何宝庆因所开戏院亏本太多,无法偿还债务,已经将迎仙凤舞台转让给我了。何宝庆欠你们的债,全部由我黄某人负责偿还。你们把欠条收好,妥善保管,不会落空的。

现在,你们都回去吧!”

债主们听了黄金荣的一番话,个个面面相觑,瞠目结舌。黄金荣给他们开了欠条,但谁敢找黄金荣要债呢?债主们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聚宝兴茶楼。何宝庆一身的债算是清了,但迎仙凤舞台也不见了。他自己没有得到一分钱的好处!

黄金荣空手套白狼,得到了迎仙凤舞台,乐得合不拢嘴。很快,黄金荣便派人把戏院装修一新,更名为“共舞台”,择日开业。之所以叫共舞台,是因为黄金荣要首开男女同台共演之风气。这在清末实属石破天惊之举。除此之外,黄金荣增设了包厢,使得共舞台的档次一下子提升了许多。

开业之初,黄金荣聘请京津各地的名角大腕前来演出。须生谭鑫培、青衣花旦王瑶卿、小生金仲、老旦龚云甫、武生杨小楼和吕月樵等名角都在共舞台演出过。开业的第一天,戏台前十几排正厅头等座早已由黄金荣手下的一帮瘪三流氓销售出去了。开锣之际,黄金荣腰佩勃朗宁手枪,带着十几个巡捕,往门口一站,摆出了一副威风凌凌的架势。那些平日里看白戏的地痞流氓们一见这个架势,谁还敢往前凑呢!

在共舞台之后,黄金荣陆续开设了黄金荣大戏院、大舞台、老共舞台和荣记大舞台等好几家戏院。这些戏院给黄金荣带来了滚滚财源,也让他与众多戏剧界的名角大腕结识了。后来,但凡有外地的演员到上海来演出,都要到黄公馆去拜会黄金荣,否则他们在上海滩的演出定然出岔子。

四、堂子、赌场一把抓

上海滩的人都知道“黄金荣爱钱,张啸林能打,杜月笙会做人”这句话。这句话反映了三大亨各自的性格特点。在张啸林和杜月笙尚未发迹之时,黄金荣爱钱的性格就已经暴露无遗了。共舞台开业之后,黄金荣又按照林桂生的策划,把黑手伸向了堂子和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