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镇南浔,不仅以蚕丝业闻名国内外,而且历来有崇文重教的优良传统,文化、教育发达,人才辈出。其中许多人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卓有建树,影响及于乡里以至海内外。据《南浔镇志》记载,自南宋绍熙二年(1194)至清朝光绪二十年(1894),南浔共出进士四十一人。有人说,南浔是“书声与机杼声往往夜分相续”,这是很有道理的。据统计,宋元明清时期,有浔籍京官56人,其中,明末有“九里三阁老(阁老指宰相),十里两尚书”之称。南宋至民国,在全国有影响的浔籍专家学者有80多人。同时,南浔的教育事业也相当发达。元时建立儒学,又称镇学。明嘉靖(1522-1566)中,设社学。另外,尚有私人或社团专为本族或本社团贫寒子弟所设的义学或称义塾。如着名的南林义塾(1856年始建)等。清同治以后,办学之风大盛,其中着名的有浔溪书院,该院由邑令萧书倡议,明朱国桢后代朱养怡捐地,镇丝项下拨款而兴建,于同治九年(1870)兴工,次年告成。浔溪公学,光绪二十七年(1901)由“四象”之一的庞元澄(清城)独资创办,其“规模宏大,学制仿日本中学,四方来学者甚众”。
它是南浔最早的中学堂。光绪三十二年(1906)初,张颂贤之孙张允群在原正蒙学社原址上创办浔溪女校,聘徐自华任校长。当时,秋瑾刚从日本归来,经嘉兴褚缚成等人介绍,曾来浔溪女校执教。民国5年(1916),“四象”之一的刘家刘锦藻创办孺嫠小学,专收贫寒家子弟入学。民国6年,南浔丝业董事庄杏生等创办了“丝业小学”,并以丝业会馆为校舍,专招丝业从业人员子弟为生,贫苦者可免费,还招收女生。民国10年(1921),由留日归国的里人徐一冰和徐传霖、王季鲁等在上海于1902年2月创办的“中国体操学校”迁入南浔西庄村,这是我国近代第一所独立设置专门培养体育师资的学校。民国14年(1925),沈石麒、刘承棫等大学生以报国寺为校址,创办了“南浔中学”。“四象”之一的刘家刘湖涵捐款5万元助学。着名作家徐迟曾在该中学求学及工作过。解放后,南浔的教育事业有了更大发展,并且还设置了叔苹、刘湖涵、振奋等奖学金,培养了一大批经济建设人才。
甪直镇(亦称甫里),经济虽然不如其他市镇,但文化却颇为昌明,“诵诗读书者正复不少,比岁科名相继,吟咏成风,胜于他镇”。根据光绪《甫里志稿》记载;宋代有进士三人;明代有进士三十九人;清朝有进士十二人。至于举人,明代有七十八人;清朝有三十八人,虽然清朝不如明朝那么鼎盛,但数量仍然相当可观。无怪乎当地人要说:“甫里之着声吴下者,有以人物重也。”
乌青镇(乌镇)的情况也大体相似,据万历《重修乌青镇志》
记载:“仕夫多才能,市业生理甲于他镇,子弟敏秀,好文重儒,自嘉(靖)隆(庆)以来,人文益盛,系学籍者百余人,科第不绝。”“从宋朝至清朝出了举人一百六十七人,进士六十四人,例贡一百六十人。”这在其他市镇中是较为少见的。
同里镇,明朝有进士十八人,举人四十六人;清朝(嘉庆以前)有进士十一人,举人三十一人。所以,里人称:“自古遵朴素、尚文学,多诗礼之家,比他镇为蔚,自宋至今,故科第不绝,儒风不衰。”
西塘也是一个英才辈出的地方。“只要稍稍留意一下西塘的有关历史,人们就能惊讶地发现,这个‘吴根越角’的水乡小镇竟也是人才辈出,群英荟萃。据统计,西塘历史上曾出过十九位进士,三十一位举人。明代以来,有志书记载的就有九人,有着作传世的有一百零三人。”
从上述大量的历史资料可以看出,江南水乡古镇除了在经济上领先于其他地区以外,其在文化事业上也独领风骚,人文蔚起、科第兴旺、英才辈出。江南地区先后出现的文人社团如东林、复社、南社等,如果没有市镇文化作为基础,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3.临水而筑、小巧玲珑、精致素雅的建筑文化
江南市镇建筑文化作为民族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以物质形态的方式表达其文化内涵,是江南市镇居民物质和精神生活的直接体现。对于江南的向往,恐怕是中国人难于摆脱的一个心理情结。乾隆皇帝六下江南的故事在民间经久不衰地为百姓津津乐道,这个梦里情怀的可贵便得到了最充分最可靠的印证。江南古镇河流多桥梁多,水乡风情迷人。民居大多临水而筑,精致素雅,乌瓦粉墙,蜿蜒曲折,错落有致。沿河细细观赏,就可以看到房舍间那一道道高耸的封火山墙,有的形似白云,有的形似观音兜式,也有的形似三叠马头墙式……高低错落,饶有风情。也可以看到那一道道拱形的过街卷门洞,那一道道木柱廊檐以及那一道道河埠踏级石阶和印在水中的倒影。过去,沿河大多为货栈、店铺,沿岸筑成整齐的条石驳岸,岸边河埠林立,以便船只停靠,装卸货物。周庄、同里、南浔、乌镇无不如此。比如南浔的百间楼过去那种繁华与盛况,不少文人雅士均有描述。清嘉庆时,南浔文士张镇在《浔溪渔唱》中是这样描述百间楼的:“百间楼上倚婵娟,百间楼下水清涟。每到斜阳村色晚,板桥东泊卖花船。”纪磊在《长板桥》一诗中也说:
“一带红楼面水涯,几人错认是秦淮。板桥如画斜阳里,杂记无烦志郑娃。”
(1)古桥——江南市镇水文化的结晶
桥梁是江南市镇最为引人入胜的景观,是连通河流与街道的枢纽,人流、物流的集散地。它目睹了昔日的富裕繁华,承载着历史的沧桑,人们从它们身上看到的是市镇的文化,市镇的灵魂。
始建于南宋淳佑十二年(1252)的南浔镇,是中国十大魅力古镇,为曲型的江南水乡泽国,河网交错,过去有“水市”之称。
水多,桥就多,民间曾有“十步一桥”之说法。据清朝道光、同治及民国三本镇志记载,分别有桥74座、107座、195座之多。横卧于水巷之上的石桥、木桥各具风姿,显示出一种凝重、古朴的美。过去每座桥都有诗与画一样的题材,如清风桥、明月桥、兴福桥、迎宾桥、彩虹桥等等,使人浮想联翩。很多桥上或刻有楹联,或刻有石像,写景抒情,阔谈高论;或刻有动物、植物,留下了许多美丽的趣闻逸事。游客若徜徉在这些古桥上,不就能真切地体会南浔的历史与文化的滋味吗?
具有一千三百多年历史的乌镇是江南一个着名的小镇,桥是乌镇一道躲不开、绕不过的亮丽的风景。乌镇河多、港多,桥自然就多,据说乌镇在历史上桥梁曾多达一百二十多座,难怪当地曾有过“百步一桥”之说。现保存良好的三十多座古桥大多是明清时期修建的。有桥就有桥名,通过桥名我们似乎可以解读乌镇的一些历史、风情和习俗。例如乌镇吴家浜内的豆腐桥、猪栏桥,青镇东隅的菜市桥等与居民日常生活和市场相连;乌镇西南隅的望仙桥、望佛桥、大悲桥、西观音桥,青镇东隅的望佛桥、观堂桥等则反映了市民的宗教信仰和思想;元佑桥、淳熙桥等则说明了建桥时期;福昌桥、永兴桥、福兴桥、常丰桥等则道出了镇人对幸福生活的向往。而有些桥是根据投资人的名字来命名的,如浮澜桥就是由乌镇人浮澜先生出资修建的,六百年“雷打不动”,这也许是寄托着乌镇人一种“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的情结吧。
而以“小桥流水人家”名闻天下的千岁周庄,是由于旅美画家陈逸飞先生以双桥为主题的油画作品《故乡的回忆》问世后,在国内外引起轰动,使原本默默无闻的水乡周庄迅速蜚声海内外的。据光绪《周庄镇志》记载有三十余座古桥。目前,在周庄井字形的河道上,仍然横跨着十四座建于元、明、清时代的古桥梁。横跨南北市河的全功桥、双桥(世德桥、永安桥)、富安桥、隆兴桥、报恩桥;骑跨后港河上的太平桥、福洪桥;架临中市河上的梯云桥、普庆桥、贞丰桥等。周庄古镇最负盛名的是双桥,始建于明万历年间(1573-1619),是古镇的标志性建筑。双桥由世德桥和永安桥纵横相连所组成,故俗称“钥匙桥”。“这把硕大的旧日百姓人家的钥匙,开启了周庄沉重封闭的大门,使它迅疾地被世人认识,越来越多的人蜂拥而至。”可见,小巧玲珑、精致素雅的江南古桥建筑文化是掀起旅游热潮的基础,而文人墨客却是古建筑文化的传播者,他们以中国绘画、诗歌、散文等形式赋予物体以生命,是连接文化与旅游之间的“桥梁”
和“纽带”。
唐朝就已形成聚落的同里,是江南一本被浓缩的古书,一本好看的书。同里四周都是水面,嘉庆《同里志》说:“同里地界周遭不及五千步,一半水面。西有庞山湖,郡邑之路由此达也;南有叶泽湖,响明而治,文教之所以日昌也;东有同里湖,水往东流,有所归也;北有九里湖,地势无不自北而南,且诗礼大姓多居北隅也。”又说:“同里镇四面皆湖,东为同里湖,南为叶泽湖,西为庞山湖,北为九里湖,西北为吴凇江,东北为摇(一作姚)城湖。”河流则有乌金浜、江茶浜、忏堂浜、荷花浜等。这么多的河流、湖泊将同里分割为十五个大小不一的岛屿,所以,桥梁是同里不可或缺的、重要的组成部分。据嘉庆《同里志》记载的就有五十多座着名的桥梁。同里是水的儿子,桥梁是同里人的灵魂。“和江南许多地方一样,同里人旧有‘过三桥’的习俗,走得最多的三座桥,太平、吉利、长庆,名字一个赛一个的好彩头。”显然,“三桥”在同里人的心里早已是“仙桥”了,并赋予一定的“灵性”,在这里,桥梁可以被认为是“水文化”崇拜的载体。
关于甪直的地理位置,乾隆《吴郡甫里志》里说得明白:“分疆画野,略见府乘。镇以蕞尔,兼隶长困。论其形则如上字,计其户则逾万家。两山拱秀东南,淞水绕流西北。联络二部,广褒数区。居然古子、男之提封也……吴郡长洲、昆山分壤处,在界浦一水。本镇虽跨两邑,实联一境。其自界浦以西,市尘广纵约里外,因名甫里,自界浦以东,有大直、小直、直上径,一港界其间,南北通六处,因名六直。”若从高处看,河流三横三纵穿过古镇,同时吴淞江沿镇西流过,这样的结构,天然构成一个“甪”字,于是,从“六直”的吴方言谐音为“甪直”(又称“五湖之汀”,别称“六泽之冲”)。甪直镇桥多,密度大,美观漂亮。当地人有“三步两顶桥”的说法,据说,古时有“七十二顶半桥”的谚语,现存仍有四十一座古桥,故有“桥都”之称。
具有“吴根越角”之称的西塘古镇自古多小桥。如今西塘全镇有桥百余座,仅古镇区就有三十多座。所以,水网交织,河道纵横,小桥众多也就成了西塘的一大特色。
有关古镇桥梁建设的时间、意义及投资人的情况,我们不妨借用一下川胜守和莫小也的研究结果。日本学者川胜守在他的着作《明清江南市镇社会史研究》中说:第一,桥梁的建设是地域开发的一部分,是定居与文化移植的重要一步;第二,宋代是桥梁创建的开始,元代有一定的发展,明清出现飞跃的发展;第三,嘉靖至万历,康熙至乾隆是两个高潮,与这些地区生丝与丝织物生产,棉花与棉纱、棉布生产的扩大时期是一致的;第四,桥梁建设与商品生产,尤其是与江南市镇建设是互动的。莫小也对古镇修桥者的社会角色和行为动机进行了认真的研究与分析,并在其硕士论文《论明清时期江南市镇的修桥义行》中指出:第一,乡绅士大夫是义桥修建的主要角色。第二,在位官吏与致仕者是修桥义行的积极推动者。第三,诸生与监生是修桥义行的积极支持者。第四,商人是修桥义行的积极参与者。第五,修桥义行直接带动了与桥梁有关的其他义行,诸如义路、义亭、义渡、义浚等,对乡风民俗起了正确的引导作用。
综上所述,古桥建筑是江南水乡古镇共有的特色,是水文化的结晶,是江南古镇人的灵魂。众多的桥梁不仅沟通了乡镇和附近市镇的交通,促进了市场经济的发展,而且给水乡古镇带来了无穷的韵味。如果驾着小船驶进水巷,那么就能发现每一座石拱桥都以半圆形横跨市河之上,水中的倒影便与那殷实的半圆组合成满月一轮;鳞次栉比的楼房簇拥在水巷两岸,石拱桥上的藤蔓在水巷里摇曳;粉墙黛瓦,清清河水;杨柳轻垂,鱼虾成群。此情此景,也许会让人想起余秋雨先生的一段话:
“没有比这个图像更能概括江南小镇的了,而又没有比这样的江南小镇更能象征故乡的了。”
(2)民居建筑——智柔兼容的物态体现
江南水乡优越的地理环境条件,丰富的自然资源和经济优势,吸引了大量的优秀人才来此或隐居、或创业、或为官,这就为江南市镇留下了大量的具有水文化特性的、智柔兼容的民居建筑。然而,许多巨宅名园随着历史的变迁早已不复存在,但从目前遗存的高墙大院我们依然能够看出江南市镇人智柔兼容的性格特征和昔日江南市镇的繁华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