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会中有异学梵志五百人俱,从座而起,白佛言:“吾闻佛道洪深,无能及者,故来归问,唯愿说之。”佛言:“甚善。”问曰:“天下为有为无?”答曰:“亦有亦无。”梵志曰:“如今有者,云何言无?如今无者,云何言有?”答曰:“生者言有,死者言无。故说或有或无。”问曰:“人从何生?”答曰:“人从谷而生。”问曰:“五谷从何而生?”答曰:“五谷从四大火风而生。”问曰:“四大火风从何而生?”答曰:“四大火风从空而生。”问曰:“空从何生?”答曰:“从无所有生。”问曰:“无所有从何而生?”答曰:“从自然生。”问曰:“自然从何而生?”答曰:“从泥洹而生。”问曰:“泥洹从何而生?”佛言:“汝今问事何以尔深,泥洹者是不生不死法。”问曰:“佛泥洹未?”答曰:“我未泥洹。”“若未泥洹,云何得知泥洹常乐?”佛言:“我今问汝,天下众生为苦为乐?”答曰:“众生甚苦。”佛言:“云何名苦?”答曰:“我见众生死时苦痛难忍,故知死苦。”佛言:“汝今不死,亦知死苦。我见十方诸佛不生不死,故知泥洹常乐。”
摘自(印度)僧伽斯那《百喻经》卷上选自《大正藏》4卷第546页
光阴如尺度,
似可以时日为计;
光阴如利刃,
时刻在割断人的生命。
摘自(印度)瓦鲁瓦尔《古拉尔箴言·德行篇》
如果我们把观察的照明灯转移到死亡的事实上,这个世界对我们将表现为一个巨大的停尸房。但是我们发现在生物界关于死亡的思想很少占据我们的头脑,这并非因为它很少发生,而是因为它是生命的消极方面。正像不管事实上我们每秒钟都在眨眼睛,但仍认为眼睛是睁着的一样。生命作为一个整体永远不会把死亡看得很严重,在死亡面前它欢笑、舞蹈和游戏,它建设、贮藏并相爱。只有当我们把个别死亡的事实同生命整体分离时,我们才会看到它的空虚并变得沮丧。我们忘记了生命的整体,死亡只是它的一部分,就好像是从显微镜中看一块布,它看起来像一张网,我们注视着那些大大的洞,由于想象而颤抖。但事实是,死亡并不是最终的真实,它看起来是黑暗的,有如天空看上去是蓝色的,但是死亡并不是变黑了的实体,正像天空并不在鸟的翅膀上留下它的颜色一样。
摘自(印度)泰戈尔《人生的见证》第章第41页
“坚持真理”的根本在于祈祷。一个坚持真理者是依靠神去反对暴力专制的。你为什么会害怕英国人或那些正在欺骗你的人呢?如果有什么人欺骗你,只有欺骗人的人才是失败者。“坚持真理”的战斗只属于精神上的强者,而不属于那些怀疑者或胆怯者。“坚持真理”教导我们一种生与死的艺术。生与死对于人来说是不可避免的。人与野兽的区别,就在于人有意识地力求证悟自身内在的精神。《薄伽梵歌》第二章的最后十几行诗是祈祷时应当背诵的,它却简单扼要地道出了生存艺术的秘密。在这里,为了回答阿周那向克里希那大神提出的问题,便通过一个沉着智慧的人,即一个坚持真理者的描述表达出生存艺术的秘密。
死的艺术是作为生的艺术的必然结果。死亡必然达到一切。一个人可能由于闪电式的一击而死,也可能由于心力衰竭或呼吸不足而死。但是,这并不是一个坚持真理者为自己祝愿或祈祷的死。对于一个坚持真理者来说,死的艺术就是在他履行自己的义务时心甘情愿地面对死亡。这是一种艺术,孟买的人显然还没有学会这种艺术。光不想伤害或夺去你的敌人的生命——这还是不够的。当你的敌人正濒临死亡时,如果你仍然保持沉默或消极的态度,你还算不上一个坚持真理者。你应当冒着你生命的危险去保护他。如果成千上万的印度人都掌握了这种艺术,那么印度的面貌会大大地改观,将不会再有人蔑视她的非暴仅仅是一种掩盖软弱的外衣。那时候,我们将不会再把各种丑恶现象的责任归咎为流氓分子,我们也能够转变并且管理好那些流氓分子。
摘自(印度)甘地《在和平和战争中的非暴力》第2卷第62—63页
世上的伟人一一故去,
人们纷纷低头哀泣。
他们虽被深深地葬入了黄土,
但是纪念的铭碑却巍巍地竖起。
他们把千万资财留在了人间,
带走的只不过是一身寿衣。
摘自(波斯)鲁达基《鲁达基诗集》第13页
[君王]经常对战无不胜的军队进行教导和提出建议,他说:“每一个人,当死的时刻来到时,无论他在哪里,在家里,在路上,在作战或在打猎,都不可避免地要死去。因此,我们何必害怕站在我们对面的敌人呢?既然死是必然的,不可避免的,那就不如流血为好,因为没流出的血腐烂在身体里,除了恶臭以外什么作用也不起。正如胭脂使妇女漂亮,鲜血使男子汉增光。这样的人的芳名留在世上,他们自己则立即进入天堂。而死在家里的人,妻子和子女们为他的病感到苦恼,看护着他,他在他们的心目中以及其他朋友的[心目]中,变得渺小可怜。如果他死在战斗中,就免除了这些。朋友们为他悲伤,为他祈祷,当代君王尊敬他所遗留下的人,同情他们,保护他的后裔,他们的情况会变得更好。”
摘自(波斯)拉施特主编《史集》第3卷第376—377页
风这样的行为,究竟有无过错?
它的名字应当叫做善,还是恶?
你叫公正的法官来,可他在哪里?
如果死是法律,不法又是啥东西?
你对死的秘密又作怎样理解?……
认识的道路已被帷幕所遮掩。
虽然,千思万绪急奔心扉深处……
但是,门儿始终不肯给人开启。
活人总要来到那永远安息之地,
他不知道在那里会找到啥东西。
但在这里——你在弥留之际,
死神分不清——老人与青年。
在这里,死神用命数的套索
缚住死者,驱往遥远的旅途。
这分明是法律已经把你追上,
那你大哭大嚷呀又有啥用场?
无论是白发苍苍、年少英俊——
你、我都一样,在这死辰面前。
倘若真理之光在心中燃烧,
智慧将在默默里对你照耀。
倘若你在这里路子走得很正确,
你对主的作为决无神秘的感觉。
摘自(伊朗)菲尔多西《鲁斯塔姆与苏赫拉布》第1—2页
多么可惜呀!青春的史册就这样一页页地翻了过去,
生气勃勃的生命的春天也已悄然归去,
啊,青春,你这欢乐的小鸟儿,
我感到遗憾的是不知你何时飞来,又何时飞去。
摘自(伊朗)欧玛尔·海亚姆《四行诗集·12》
生命不论是短是长,
有谁能够逃避死亡?
正像一根丝线总是有头有尾,
尽管有些长得难以丈量。
或许长期在贫困中挣扎,
或许一生骄奢淫逸,无羁放荡。
死亡迟早终会来到——
人人相同,绝无异样。
摘自(波斯)鲁达基《鲁达基诗集》第12页
生、死的规律是同一的。这规律的哲理是同一的。即使我们没有认识这一哲理,但只要我们认识这一哲理和规律的公正的面貌,这公正也是同一的,特别在关于死亡的方式及时间上,更是如此。因此,绝没有两个相似的死,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他死之前的几年内,就知道他将在何年、何月、何日死。
摘自(黎巴嫩)米哈依勒·努埃曼《七十述怀》第3部《种子》章
出生是开始,死亡是结束。所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不可能发生在他们出生之前,也不可能发生在他们死亡之后。难道出生之前还有出生,死亡之后还有死亡?难道生命就像时间那样连续不断?这些都是难以接受和无法理喻的。
摘自(黎巴嫩)米哈依勒·努埃曼《相会》第64页
生命用双翅托着我,把我载到青春山的顶端。然后她招招手,指着她的身后。我回身望去,看见一个陌生的城市,缓缓升起许多颜色的浓烟,像幻影一般。一片薄云几乎将这城市遮掩得让我看不见。
沉寂片刻之后,我大声叫喊:“我看到的这个是什么呀,生命?”
于是生命回答道:“这是往昔之城。望着它,沉思一下吧。”
于是我凝望着这个奇妙的景象,看见许多的物体和奇观:为行动而建造的厅堂,巨人般竖立在睡眠的翅翼下面;演讲的神殿,周围飞翔着绝望痛哭同时唱着希望之歌的精灵们。我看见为信仰所建造、又为怀疑所毁坏的教堂。我发现思想的清真寺尖塔,高擎着它们的锥形体,像乞丐伸举的手臂;我看见欲望的林荫道,像河流穿过山谷,秘密的仓库为隐蔽的哨兵所守卫,又为泄露的窃贼所抢劫;力量的堡垒为勇猛建立起来,又为恐惧所拆毁;梦幻的神龛为睡眠所装饰,又为清醒所破坏;为软弱所居住的寒舍;孤独和克己的清真寺;为知解所照明,又为无知所遮暗的学府;爱情的小酒馆,情侣们在那里酩酊大醉,而空虚在那里嘲笑他们;还有这样的剧场,生命在舞台上演着它的戏文,最后由死亡来使生命的悲剧圆满结束。
这就是往昔之城——看起来很远很远,实际上是很近的——透过黑暗的云层勉强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