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
医院里。
药水刺鼻的气味和病人呻吟的声音无处不在。
“医生,这是四万块钱,剩下的钱我尽快筹,你们赶紧给我妈做手术吧。”近乎哀求的声音。
“钱已经有人在收费处交了。我们医院已经安排了你母亲下午的手术。”
“有人交了?是谁。”男生有些惊讶。
“他没留名字,应该是你家属吧,你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家属。一个天天烂醉如泥的父亲。一个天天打架的混混哥哥。不可能是他们,那么又是谁呢?
医生打断了正在发呆的男生,说自己还有其他事情要忙,让他先去看他母亲。
脑海里依旧想着是谁交的钱,路过走道拐弯的时候完全没注意推着车走过的护士。男生被撞到在地,护士歉意的跑过来看他有没有摔倒哪里,要不要包扎一下。
天使般的笑容。
男生看着护士发愣,到底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关切过自己了。
护士见他盯着自己,知道没事后便推着车带着一种鄙夷的神情离开,男生这才回过神来。
病床上的女人在许多天的点滴之下变的更加苍白。像是刚才看到的护士衣服,闪着刺眼的白光。头发凌乱的扎在枕头上。嘴唇像是蜕皮一样裂开,男生转移视线似乎不忍心把目光停留在嘴唇上。
窗外。阴沉沉的天。乌云把天空压的很低很低,仿佛伸手可触。
院子里只有几辆救护车来来往往。
男生找了一把椅子坐在女人旁边。
女人这些天一直处在昏迷状态中没有醒来,男生只好自己帮女人继续着清洁工的工作,毕竟这是女人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是女人的命根子。
偶尔有人从外面直接推门而入,笑着说声‘不好意思走错了’然后离开。
男生还是感觉倦意一阵一阵的袭来,眼皮慢慢的闭了起来。
[ 二 ]
这几天,天空像是一个打破的水缸,下着倾盆大雨。
炎热的温度被水滴溅起的冰凉一扫而空。夏月听着姑妈在房间里发着‘这样下雨衣服也干不了再不出太阳楼上的花估计会枯萎’之类的话,呆在房间里写作业。
夏夕这几天上课每次都迟到早退,夏月找不到单独跟她相处的机会。想跟她重归于好的愿望就像是姑妈希望不再下雨那般不现实。
姑父则是一个人抱着零食在电视前看足球赛。他是一个骨灰级的球迷。看到自己支持的球赛输了之后还是会懊恼的喝啤酒。而如果赢了,则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尖叫发泄心中积蓄的兴奋。有时候夏月也会陪着他看,只是当夏月说另一个球队的队员更帅时,姑父装出一种严肃的神情说‘帅又不能当饭吃长的帅的一般没本事’。姑妈就会在旁边反驳他‘有本事的帅哥多了去了,比如说马克思毛泽东周恩来’。夏月便和姑父同时石化。
楼上传来咚咚咚的声响,女生无奈的抬头看了下,然后听到姑父问姑妈怎么了。姑妈扯着嗓子说楼上张奶奶的孙子要搬过来,正在装修房子。
女生心烦意乱的把书推到一旁,站起来伸个懒腰,然后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连绵不绝的雨。
灰蒙蒙的天空像是藏着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像夏夕。不过三个月左右。宛若一个锁着很多令人无法知晓的事情的保险箱。本来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却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还有,她和顾新。从来就不知道他们认识。
好奇心在内心爆米花般膨胀了起来。
[ 三 ]
女生抱着一大叠数学本作业本往办公室走去。走廊上很多人在沐浴早晨的清新和凉爽,聚拢成一条长龙。女生灵活的穿梭着,生怕撞到人。
不过,事实说明,当心里越是担心一件事情的事情,这件事情往往最容易发生。引用高数里的一个概念,概率最大。
拐弯的地方一般都是多事发点,一个男生像无头苍蝇那么撞了过来。两人发生碰撞后都往后退了一大步并没有摔倒。只是作业本却像是天女散花般撒了一地。
“对不起。”声音温和而圆润。男生手忙脚乱的蹲下来帮女生把作业本都捡了起来。抬头的时候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女生,精神如光。女生有些尴尬的把头别了过去。
“好美啊。”男生的赞美直接而露骨。
心里拂过一阵诡异的风。
“额,额。。。”女生犹豫着不知说什么好。对这种突如其来的赞美不知所措。脸唰的就红成一片。
“其实,其实,我是说你的发夹。”男生弱弱的看着女生的发夹。
这是夏夕上次生日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蓝白相间。
蓝,如天空般的蓝,深邃到世界的境头。
白,如天使般的白,阳光到宇宙的边际。
“能送给我吗?”男生居然提出一个这么无理的要求。
‘你这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这样的话是另一个自己在心里的声音。
女生打算以‘这是别人送的生日礼物有着非凡意义不可能送人’之类的话拒绝,然后匆匆走人,远离这个怪人。
但事实是,女生的话还没有从喉咙里冒出,男生便迅速的把发夹从女生头上拿了下来,原本被发夹夹住的一撮头发垂了下来。
“我叫陆之谦,有空找我。”男生的背影飞快的离开了视线。
女生张大的嘴巴。只好无奈的继续前行。一大推男生在那议论着什么。顺着某个男生指的方向女生轻易的看到了夏夕的身影。
“听说这个女生是转学生,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了?”
“嗯,真的好漂亮,你敢去追吗?”
“这样的冰美人,谁愿意去自讨没趣啊。”
像所有看到的场景一样。
夏夕路过的地方,仍然是有男生会小心的议论着赞美着。每次跟她走在一起,都会感觉到有无数双故意的眼神瞟过来,不过自己只是衬托。
小学的语文老师讲过,为什么作者为了赞美美好的事物要写那些不够美好的,那是为了更好的衬托美好事物的美,使这种美更加深刻动人。
自己一直就是配角。多少次在梦里,奋力的怒吼着‘我也变成你我要像你一样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然而我始终无法变成你。哪怕只有一次。
“喂,你要尸变了吗?”熟悉欠扁的声线。
“正常人眨眼的频率是每分钟十五次,你是三分钟没有一次。”
“我在思考人生哲学,例如为什么有人、人是从哪来的、将来要到哪里去。”
“虽然我第一个问题无法回答你,但是我可以直接的回答第二第三个问题。人是从肚子里来的,要到黄土高坡去。所以这样的问题不值得你苦思冥想三分钟。假设不成立。”
女生瞪了男生一眼,决定再问个问题,把男生困住。
“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呢?”这种千古难题男生就算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回答的出来。
“2008年。加拿大古生物学者泽勒尼茨基称,通过对7700万年前恐龙蛋化石的研究,明确的谜题答案浮出水面:恐龙首先建造了类似鸟窝的巢穴,产下了类似鸟蛋的蛋,然后恐龙再进化成鸟类(鸡也属于鸟类的一种)。因此很明确,蛋先于鸡之前就存在了。鸡是由这些产下了类似鸡蛋的肉食恐龙进化而成。”
突然忘了男生有喜欢看科学类杂志的爱好,女生只能乖乖的听着男生长篇大论。
“好吧,早知道是这样,就不问了。”如退潮般低落的声音。
“哈哈,早认输不就好了。”
“先生,能稍微让开那么一微米吗?”
男生收回刚才的笑容,发现自己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挡住了女生的去路。
依旧是一副不肯顺从的样子依着门。
“你就不能从前门进去吗?”
“去死。”女生把作业本往男生身上砸,男生轻快的闪开。
女生心满意足的对着男生撇了一眼,微笑着走了进去。
[ 四 ]
办公室。集众多老师包括各路领导为一体的超大型办公地点。
女生目光扫描过后没看到数学老师在,从容的走到办公桌,把作业本摆在桌上的左上角。若是平常数学老师在的话,肯定会一脸微笑的问女生‘有没有哪个题把你难到了需要我指点一二呢’,然后女生通过多次的接触明白了数学老师的喜好,必须装作有一两个题目困扰萦绕心中很久,然后帮你解决,数学老师才会开心的让你离开。如若不然,数学老师肯定会批评‘上课不认真听讲自然不会有问题’之类的话。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女生庆幸的准备离开。突然感觉有个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回过头看到是教导主任的时候,知道又要挨批了。
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贴了过去。
原来是刚才和苏成雨在办公门口喧哗的缘故。女生正准备闭上眼的时候。苏成雨跑了进来。
“报告,主任,校长找你。”
教导主任说了句下次再找你们算账然后匆匆的离开。
“你刚说的不是真的吧?”
“你用脚也应该想到啊笨猪。”
男生幸灾乐祸的笑着,脸上阳光的一塌糊涂。
夏夕在下午第一节课之后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夏夕,我有话想跟你说。”
夏夕有些意外抬起头,刘海随着飞起。然后微笑着看着夏月。
“嗯好啊,不过要下次。今天我有事。”
夏夕说完便拿着书包从后门溜了出去。
门口。一团巨大的光线拥挤的照在地上。背影挡住之后的阴影很快就被吞噬。
“苏成雨,能跟我去做个事吗?”这是命令而不是商量的语气。
男生跟着夏月走到小道的时候,才知道他们要去跟踪夏夕,看她每天都这么早回家到底是去干嘛。男生迅速装出一副侦探的模样把夏月逗笑了。
四点多的太阳恶毒的炙烤着面包般的大地,到处是溽热气浪把温度贴上来的感觉。男生早已汗流浃背。
夏夕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她,背着书包有点急匆匆的往学校后门走。这并不是回家的路线。
男生几次踩到瓶子之类发出声响的东西时,夏月都提醒他要注意隐藏。万一被发现了就不好了。男生看着夏月错综复杂的表情,‘我们这样好像也不大好呢’。
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夏夕停在了一个卖保健汤的店前。然后看到她从包里掏出钱包并接过一个白色的袋子。
“该不会是买给大姨夫喝的吧?”夏月自言自语。
“要不我们回去吧。”男生显然觉得没有必要再跟踪下去,并断言夏夕马上就要去离这里最近的医院。然后是去看望大姨夫。
夏月执拗没有答应,男生只好跟着。果然跟男生断言的一样,夏夕走进了一家医院。
“现在你相信我了吧?”男生准备离开,但很快就被夏月连拖带攥的拉了过来。
不到黄河不死心。
夏月和苏成雨往医院里走。
很多穿白色马褂的天使穿梭着。
桂花的香味在风中扑鼻。
然后是一阵难闻的药水味。
“算了,我们回去吧。”夏月终于无奈的说出了这句话。
“早听我的不就行了,在下就是江湖中号称武林第一诸葛的金算子。”男生得意的学着武侠电视的腔调。
青春期才有的男生嗓子让这个声音怪怪的。
有点像太监。夏月暗自偷笑。
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两个人转身的时候,余光都撇到了夏夕停在了一个穿白衣服的男生面前。
顾新。
隔着很远女生还是能认出这个独一无二的消瘦身影。
男生俊朗的脸上也挂着几分惊讶。
如果说顾新母亲在医院住院的话,那汤应该是给顾新母亲买的。男生有条不紊的分析着。那么说顾新和夏夕不只是认识,而是很熟悉已经到了那种两小无猜的地步了。
两小无猜。女生有些讨厌男生用这个次形容夏夕和顾新的关系。
“那长官,我们是回去还是继续跟踪呢?”苏成雨看着女生的眼神因为好奇而显得呆滞。
“回去吧。”柔和而低落。
像是空气碰在地上的声音。
[ 五 ]
每隔一段时间,走道旁边的电线杆上就会贴着某个人的通缉令,通缉令的简单格式往往是贴着一张犯罪嫌疑人的自画像,然后下面是一段介绍的话。类似于‘该男子于二十七号晚聚众打劫珠宝店,现悬赏十万元抓捕该犯罪嫌疑人。提供该犯罪嫌疑人信息的同样有奖。
明显就能从上面看出一个矛盾。本来是B级的通缉令,却拥有A级通缉令的奖励。再次推理,珠宝店老板想拿这个小偷杀鸡儆猴。又或者,这个小偷要悲剧了。
“我们去做赏金猎人吧。”苏成雨开玩笑的说。
“那你肯定会被杀的。”这是乔子纯的声音。
“何以见得?”
“一般抱着以金钱为目的去做事情的人往往都没什么好下场。”
“为什么?”
“电影里都这么演。”
果然是单纯的不食人间烟火。
“夏月,你觉得怎么样?”夏月对着电线杆上的自画像发呆。
“什么?”
根本就没注意苏成雨和乔子纯在说什么,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有没有觉得,画像上的人跟顾新很像很像。
心里一阵恐慌。
奶茶店门口。围着一大群穿着警察制服的人。
走到跟前的时候,才知道是戒毒所派人把这个吸毒倒在街上的人带回去。
男人脸色苍白吓人、流着鼻涕、散发着恶臭。一个一次性注射器针头还插在手上,针眼还在向外渗着鲜血。乔子纯看了一眼觉得恶心就没在看。
“吸毒真是恐怖。”乔子纯忍不住感慨。
“嗯一般吸毒的人肯定是先祸害自己,然后祸害家庭,最后祸害社会。”苏成雨看过有关吸毒的报道,跟乔子纯讲着。
夏月没说话,只是呆在原地安静的看着男人。
“走啦”乔子纯走过来拉夏月。
男人醒来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围过来的制服。突然恼羞成怒的站了起来,拿着针头向旁边的人刺去。身强体壮的制服被吓的左躲右闪。
男人像是一直脱了缰的野马。
男人朝离门口不远的乔子纯刺去,苏成雨发疯似的喊着快跑。乔子纯吓得呆呆的没有动弹。就在男人近身的时候,夏月推了乔子纯一把才躲过一劫。
后面有一个制服朝着男人挥了一棒,男人倒在了地上。
“夏月,你出血了。”赶过来的男生担心的说。
刚才推走乔子纯的时候,针头还是划伤了夏月的手,一条不深不浅的痕迹,渗着鲜血。
“我们立即去医院吧”。有个制服端来一盆水帮夏月清洗。
其他制服清理了下现场,用绳子把男人绑住,放进车里。然后离开。
医院离得并不远。
“大叔,很严重吗?”乔子纯问。
“如果刚才那个男人有艾滋病的话,她也会感染。”制服无奈的摇摇头。
乔子纯毫无预兆的哭了起来。
“都是我害你的,对不起,夏月。都是我的错。”乔子纯不停的自责。
脸上的泪痕划成两道曲线,顺着脸庞流下。
“没事,我命好,死不了的。”夏月安慰着乔子纯,心里一片空白,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
男生一脸沉重的思考着。雕像般严肃。
抽血检测后。男生和制服走进了医生的办公室。
“检测结果为阴性,应该不会被感染了。不过要百分之百确认的话,窗口期之后才能知道。”
男生凝结的表情有了些舒展。
“我回去就带那个男人去做血液检查有用吗?”制服根据他的经验问医生。
“这也不一定准的,也许那个男人正好在潜伏期。也需要时间才能检测出来。”
男人哭丧着脸走了出来,神色更加严重。
“苏成雨,怎么样了?”
乔子纯擦着脸上的眼泪,焦急的看着男生。
夏月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男生脸上的表情告诉自己,应该是被感染上了。
“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们啊。”乔子纯走过去拉住苏成雨。
一个笑的脸快要变形的太阳铺在男生的脸上。
“恭喜夏月今天重获新生。”
久违的。快乐的。放松的。
胸口碎大石的感觉。
一边是乔子纯激动的尖叫呼喊的声音,她的脸上有那么多笑不完的快乐。
一边是苏成雨淡定从容的眼神,永远一副风一般随性自由的样子。
夏月夹在中间。
捂着耳朵。
[ 六 ]
顾新母亲的手术很成功,女人恢复的很快,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不过女人不愿意在医院多呆,生怕要用很多的钱,没跟顾新商量便独自回了家。
男生到那的时候护士说病人已经离开。转身的时候看到女生像往常一样提着一罐汤走过来。
“我妈没跟我说就出院了。”
“嗯。那伯母应该是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女生露出一个笑容。
“谢谢这段日子你来照顾我妈。”男生感激的看着女生,女生笑起来的样子有些迷人。
“这罐汤你也带回去吧。”女生把手伸了过去。男生不好拒绝,只好接了过来。
一阵触电般的接触。
灌汤在空中摇摆出一个弧度。男生用另一个手接住。有惊无险。
分叉口。
“你上次给我的三万块钱,我没有用,现在还给你。”男生迎来女生好奇的目光。
“不知道谁把我妈住院的钱给交了。”男生解释道。
女生收回那张存有三万块钱的卡。
“这其实是我爸给我的。”女生看着笑笑,脸上满是嘲讽。
“你还恨他吗?”
“恨。恨之入骨。”
[ 七 ]
时光溶解了外露的岩石,斑驳粗糙的表面化成的泡沫渐次消失。
日复一日的夕阳侵蚀了年轻乖巧的岩石轮廓,露吃成年前光华而润泽的内里。
回忆逐渐荏苒成童年芭比娃娃的模样,可爱了一地。
曾经的你。高大威武、无所不能。
高,能举我高过你的头顶,小脚轻柔发梢如雪。
无,无形中内心的某个东西,锁在了致命的左心房。
能疼痛出斧头的形状,劈柴一样的惨烈。
眼眸看湿了你的肩膀,你用背影陪伴我走过每一段青春韶华。
荒野天涯。海枯石烂。
那么,要多久,你才会用力的抱着我。哄着我。宠着我。
就像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一样。
[ 八 ]
每一届的运动会都是以‘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里’这句流传千古的话开头,就像是小时候的童话故事必须以‘从此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这样老掉牙的句子结尾一般。
这是一种固定的模式和逻辑。尽管在场没一个人会喜欢这样的开场白。
开场白之后。是体育部长和运动员宣誓。
夏月感觉拥挤在人群中燥热不安,用一张发的宣传单当做扇子拼命的扇着。
天气太给面子,为了这场运动会的成功举行,用一种凛冽的光芒不可一世的炙烤着。各种烤熟的馊味也到处弥漫,分不清哪个味道是哪个人的。
体育部长宣誓的声音刚通过扩音喇叭响起,浑厚而有力。这是第一感觉。觉得这种声音异常熟悉的女生惦着脚尖看了下。
原来是陆之谦。上次拿走自己发夹的怪胎。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找他要回发夹,毕竟这是夏夕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女生惦着脚没注意夏夕从旁边走了过来,苏成雨也在。
“夏月,夏夕参加了一百米和跳高,你不会什么都没参加吧。”苏成雨心直口快。这个是他一贯的作风,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把事藏在心里。
女生回过头窘迫的笑着。“不好意思,你知道我没运动细胞的。”
“不过我是你们最得力的啦啦队。”没等男生插话,女生又蹦出这么一句话。
“嗯第一项就有跳高。我们去那边等着。”夏夕指着不远处。
“我们也去。”
乔子纯拉着顾新走了过来。夏月装作不在乎的神情看着他们。
顾新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衫,明媚的阳光下晃眼无比。
一大堆可有可无的程序走过场以后,比赛终于开始。
夏月一直都不知道夏夕会跳高。甚至有些怀疑这个瘦弱的身体是否经得起这样摔。不过很快夏夕就打破了夏月脑海中的想法。
在大家的加油声中,夏夕像是一只羚羊一样欢快的越过了一个一个高度。从身姿和落下来的样子,感觉不到丝毫的吃力。
最后只剩下一个高三的学姐和夏夕一决高下。
明媚的阳光依旧溅在脸上火辣辣的疼。背对阳光的时候稍微会好点。
“夏夕,加油,你还有两次机会。”乔子纯的声音永远是那么不假思索便牵一发而动全身,手舞足蹈的给夏夕加油打气。其他人也跟着说加油。
夏月也说着加油,心里却有一种邪恶的想法,夏夕跳不过去。
一米七五。这是高三学姐的最后成绩。夏夕还有两次机会,如果跳过去了,就是这次运动会的跳高冠军。
夏夕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然后往杆那一个猛冲,接下来应该是腾空的动作。却因为脚下一滑,做了一个自由落体运动。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一大群人拥了过去。像是回蜂窝的蜜蜂。
“夏夕,你放弃了吧,反正也是亚军。”苏成雨看着努力又艰难站起来的女生劝道。
“嗯,夏夕,你已经很厉害了。”乔子纯附和着。
夏月感到心中一阵内疚,想到刚才邪恶的想法,心中一阵反胃。原来自己黑暗的一面是那么令人讨厌。
只有顾新一个人说。“加油。”然后没有别的话了。
尽管强忍着不要在意,但心里还是有一种‘他们肯定关系不一般’之类的想法在作祟。
周围的加油和呐喊声像是无数把钻进耳朵的小刀,震耳欲聋。
夏夕强忍着疼痛说想再试次,高三的学姐说反正你只会横跨式不会背越式,再怎么挣扎都是无济于事。为了不受伤还是不跳的好。
周围的目光似乎想把眼前这个有些骄傲又狼狈的女生装进去。
夏夕准备的时候,周围安静的仿佛能听到阳光碎片涤荡的跳跃声。女生像所有起跑的姿势一样优美而灵动的冲了起来,碎片在她身上恣意划着痕迹。
三.女生优雅的身姿已经穿透了光线包裹起来的巨大晕眩。
二.周围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女生一个极其极限的停顿然后是背越式的全部奥义。
一.女生瘦弱的身姿定格在半空,下方是阻碍她穿越的铁杆。女生轻轻的一晃。整个人开始做自由落体运动。
然后是一阵赞叹和掌声同时响了起来。
“好厉害。”高三的学姐走到夏夕面前,对女生深藏不漏的套路表示佩服。
顾新看的有些出神,夏月看着他的时候发现了这点。
刚开始蕴藏的情绪又是一阵蜂拥而上。
好像有谁打翻了醋坛子。
[ 九 ]
由于夏夕这名跳高冠军受了伤,手臂被擦破一块皮而去医务室擦点药。夏夕原来报的一百米项目就没人参加。经过很久的商量,夏月答应去跑个过场。这样一来,就不会影响团队的总体打分。
苏成雨轻轻松松的就拿了四百米和八百米的冠军,甚至他在八百米的时候还调皮的从正在旁边为他加油乔子纯的手里拿走一瓶矿泉水边跑边喝。男生羡慕的眼睛走火入魔,而很多女生则是花痴无比的眼睛里写满了帅字,当然包括乔子纯。
“夏月,你刚一百米好像跑的是最后呢。”乔子纯笑的花枝乱绽。
“明明是倒数第二好吧。”夏月不服气的看着乔子纯。
“嗯,真是倒数第二,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苏成雨拿着乔子纯的矿泉水出现在旁边。
“哦,是嘛,我说最近眼神不怎么好使,夏月我错了。是倒数第二。”乔子纯默契的接住苏成雨的话。
“ 狼败为奸。”
三人对视而笑。
能和你狼狈为奸,感觉真好。
顾新送夏夕从医务室回来后一百米的比赛已经结束了。刚好班上有个参加三千米的同学没来,让顾新顶上。
三班的体育委员说顾新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乔子纯对夏月说顾新真老实。
夏月虚心的笑笑。
由于三千米比赛安排在下午。乔子纯提议中午一起出去吃顿饭,算是给苏成雨和夏夕摆庆功宴。
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饭馆里。
苏成雨提议一个讲一个冷笑话或者脑筋急转弯之类的给外面的高温去去火。乔子纯举双手赞成。
“那我先讲,上高中的时候,一次听力考试,老师按下听力磁带后,坐在前面的一个男生奋笔疾书的填写答案,望着他自信的背影我们都自叹不如,英语听力嘎然而止,他也潇洒的放下了笔,这时录音机传来‘听力试音时间结束,现在开始正式考试’。我讲的这个冷笑话是真实的故事。”乔子纯补充道。
其他人都微微的笑着,只有乔子纯自己边讲边笑,比其他四个人加起来的声音还大。
“有你这么讲笑话的吗?讲的比听的笑的还厉害。”
苏成雨说完这句话,其他人反而笑了起来。
“那我说个脑筋急转弯吧,什么情况下更确定自己是中国人?”夏夕问。
“外语考试的时候。”夏月抢答。
两人相视一笑,忘了以前讲过的。
难怪会有那么快的速度。
“你们这两姐妹干嘛呢?”乔子纯瞪着眼珠子。
“那接下来,我也问个脑筋急转弯,为什么青蛙可以跳的比树高?”
“因为是只青蛙精。”
“这棵树被砍到了。”
“因为只是棵小树苗。”
“怎么可能跳的比树高?”
一群人猜的津津有味。顾新仍旧摇头。
夏月看着男生美好的样子发呆,终于可以这么近毫无顾忌的看着,心里一阵畅快。
“因为树不会跳。”
原来是这样。一群人若有所悟的相互看着。
“ 夏夕,你太聪明了,让我们多想想嘛。”
“夏月,你来一个。”一大群人的目光侵略的旋转过来,期待着一个更大的精彩。
女生拼命的回忆着曾经有那么一丝丝印象的笑话。
“嗯,我想到了。有一天,老师让小明用难过造句。小明说我家那条河很难过。”
女生看着大家一副无语的表情后窘迫无比,尤其是因为顾新,突然想找块地钻进去。
“原谅我妹笑点比较低。”夏夕说。
‘ 我妹’。好像很熟络的样子。
现在听起来怎么那么怪异了。
“苏成雨,你还没讲呢?”乔子纯盯着苏成雨。
“有个王子受到诅咒,一年只能说一个字,但是他很喜欢一个公主,所以忍了五年没说话。存够了五年之后来到公主面前说,请你嫁给我。公主愕然说,啥。”
“那这个王子肯定会被气死了。”
“不会,会吐血身亡。”
“我觉得应该买个钻戒公主就懂了。”
“那时候怎么会有钻戒?”
“不会用草编一个啊?”
窗外的溽热和高温并没有因此而褪去半毫。
几堆棉絮状云慢慢的停止了运动。
女生在众人的笑声中眯着眼。
好喜欢这种其乐融融的感觉。
那是我从来没有过的。
奢望的。
幸福。
[ 十 ]
三千米长跑并不是顾新的强项,这不像短跑光有爆发力还远远不够,这种长时间的体力大作战更依赖的是持久力和忍耐力。
几个人看着顾新瘦弱的身板用一种担心的目光目送他到起跑线。
一群矮小健壮的人群里。
顾新显得显眼而又格格不入。
午后的阳光并没有因为角度的改变而温度骤降。
顾新像一团耀眼的白光在赛道上驰骋。
“顾新加油。”
顾新路过的时候,夏夕和乔子纯大声的喊着,夏月不敢,小声的被其他人的呐喊声淹没。
顾新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越是往里陷,就越难以自拔。
夏月默默的为顾新数着圈。
八圈。六圈。三圈。
还有两圈。
顾新排在第三,步伐依旧矫健仿佛是为了冠军在跑。
不过每次经过离裁判很远的地方,总是有一两个身影故意在顾新跑过去的时候挡在前边。苏成雨若有所悟的跑了过去。
这次,顾新没来的及绕开,为了不撞上人而摔了下来。苏成雨在不远的地方看着那几个故意作祟的男生抱头鼠窜。
顾新像一具白色的尸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主席台一片骚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裁判火急火燎的赶过去。
所有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那抹白色上。
顾新。
你究竟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