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浪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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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猫扑鼠蛇戏虎各逞机巧1

“不过什么?”刘允章见李克用突然不语,心中顿觉诧异,于是笑问道:“晋王还有吩咐么?但请指教?”

“刘老学士,本酋长倒是一无所求,只是担心幽州之事!”李克用面容一肃,口中发出庄严之事。

“幽州之事如何?”刘允章更是丈二和尚摸头脑不着。

见得李克用疤脸一红,旋又大笑道:“刘老学士,自李克举一死,幽州便无主了。俗语道:‘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一城军民若无人为主,岂不如同一窝无头的苍蝇,瞎撞乱碰了么?”

刘允章听李克用说得如此粗俗,却又如此切中要害,心中暗觉好笑,却又有些佩服。此时,他已识得李克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却也不去说破,只是不动声色,当下笑问道:“晋王与刘某说此事,又为何意?”

“这个么……”李克用被刘允章问得甚感难堪,过得良久,方讪讪地道:“刘老学士,本酋长以为,幽州无主,终非了局,是以本酋长便想请皇上为幽州派个头儿,以安一城军民之心。”

“哈哈,晋王千岁之意,是想为这群苍蝇找到个头儿么?”刘允章大笑一声,又道:“晋王千岁看何人能当这群苍蝇的头儿?”刘允章所以为李克用铺了个台阶,不使李克用过于难堪,原是怕李克用一怒之下,改变了发兵南下的主意,是以才对李克用如此说话。

李克用被刘允章一语道破了心思,虽是感觉尴尬,却也老着脸皮道:“刘老学士,李某有一至交,名唤刘仁恭的,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安邦定国之能,至今却无一个去处,只是赋闲在家。如此高才,若让他闲置了,岂非天大憾事么?李某之意,刘老学士能否代李某奏上皇上,赏那刘仁恭一个缺儿。李某朋友有了安身之处,李某去了一件心事,也好安心出兵讨贼了,且是那刘仁恭也好为皇上效忠了。”

“哈哈,晋王千岁说来说去,不便是为了想让贵友刘仁恭做幽州之主么?晋王千岁何不直接道来?”刘允章见得李克用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又轻笑道:“晋王千岁既然如此吩咐,刘某便代晋王千岁奏上一本,看圣意又如何?”辞了去了。

刘允章返回长安,将下书之事向皇上启奏完毕,又代李克用启奏了为刘仁恭谋职之事。

唐昭宗听得刘允章不辱使命,龙心却也欣喜,着实勉励了一番;又听得李克用代刘仁恭谋职之事,却又龙颜震怒。听得昭宗皇帝冷笑道:“刘老学士,如此说来,李克用是在向朕讨价还价了!朕以一国之君之尊,与李克用赔了一礼,又封他为晋王,他亦该知足了,又岂能得寸进尺?朕便是再不济事儿,毕是一朝人王帝主,焉能受他要挟?且是幽州乃边关要地,不唯土地肥美,而且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如此紧要之处,又怎可拱手送与沙陀胡人?刘老学士,拟旨回了李克用,便说寡人不准其请!”

刘允章听得皇上如此说话,心中大急,肃声道:“皇上不可意气用事,千万以江山社稷为重!那朱温贼子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任其横行,只怕用不得多久,他便会犯上作乱,谋取大唐江山了!李克用虽是向皇上讨价还价,谋取幽州,皇上便是准了他,亦只是失去了一州之地。孰重孰轻,皇上自是心明如镜的。且是皇上若是不准李克用所请,只怕李克用不肯出兵相助了。请皇上三思!”

“刘老学士,孤家岂不识得这个理儿?只是孤家怕前门逐走一只虎,后门又引进一只狼来!”李晔苦笑一声,又涩声道:“刘老学士,代朕拟旨,准了李克用所请吧!刘老学士便再辛苦一趟,充当寡人之使,速去太原,代传圣旨,赏刘仁恭个卢龙节度使,驻幽州。”刘允章躬身答应一声,捧旨去了。

前时,李克用虽是将幽州夺了过来,但此后不久,又被唐朝兵马夺了回去。唐昭宗皇帝为防藩镇割据,却也未在幽州设节度使,只命一文官代管幽州军务。幽州本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地位尤为紧要,对李克用说来,因它紧邻河东、振武防地,意义更为重大,是以李克用便要千万百计谋幽州到手了。眼下,李克用借了唐朝皇帝有求于已之机,不费一兵一卒之力,便得了幽州之地,心中倒也甚是得意。李克用欣喜之余,便亲率五族精兵百余万,打了“替天行道”、“救民水火”的两面大旗,出了太原,一路的向东攻了过来。

“李汉,尔若识时务,便开城投降,不者,本王便要打进城去了!那时,可要玉石俱焚了!”

“哈哈,李克用,别吹牛屁股了!尔围镇州月余,可损了镇州一草一木么?”城上,一位元帅装束的白衣人大笑道。

“李汉,别打肿脸充胖子了!一月之前镇州城中怎样,眼下城中又如何,别人识不得,你还不晓得么?”李克用冷笑一声,又高声道:“本王围城月余,只怕此时的镇州城中,不唯粮草断绝已久,便是水源也已然断绝数日了吧!城中饿殍遮地自不必说了,便是未死之人,只怕亦是只有出的气,未有进的气了!如此之师,已无持兵之能,还能打得仗么?本王以百万雄师攻城,破城之易,岂不如吹灰一般?”

“李克用,尔一介胡人,料不得想象力竟然如此丰富!”李汉大笑道:“李克用,既然城中如此模样,你便来攻城便是了,费如此多口舌作甚?”

“李汉,你敢轻视沙陀人么?”李克用听得李汉口中道出“胡人”二字,以手中之鞭鞭梢指了他,冷哼道“李汉,本王以为,异族胡人不可耻,你这叛贼之后却是卑鄙无耻至极!当年,你先祖李惟岳为成德节度使时,代宗皇帝待他何等恩义,他不思报答皇恩,反与魏博节度使田悦、淄青节度使李正己、山南东道节度使梁崇义相互勾结,发动‘四镇之乱’,阴谋夺取李唐江山。后来,若非令先祖李惟岳与田悦捣蛋,率先归顺朝廷,说不定‘四镇’便当真会推翻李唐王朝的统治,夺取天下了。如此说来,‘四镇之乱’的失败应归功于令先祖了!反唐是令先祖,投唐、毁了‘四镇’大事的亦是令先祖。令先祖惟岳公如此反复无常、出尔反尔,便高尚、伟大了么?尔身为如此之辈之后,亦感荣耀了么?哼哼,当年,也怪李家皇帝昏聩,令祖等降唐,唐代宗不唯不问令祖等之罪,反而让令祖等依旧做独霸一方的节度使,照旧总揽属地内军政大权,节度使之位照旧可随意传与其子或部将。若非如此,只怕这成德节度使之位便到不得你李汉来占据了!”

“李克用,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你、你、你竟然敢揭本节度使先祖之短,真真缺了八辈子德了!”李汉“哇哇”地暴叫一阵,又切齿道:“李克用,当年,也怨本镇心慈手软,留了你一条狗命,以致于让你今日如此信口开河、污辱本镇!”李汉所以如此说话,原是当年李克用遭赫连铎、李钧、李克举围攻,退出太原,在逃往祁连山的路上,又遭成德兵马截杀,几乎丢了性命。

李克用听得李汉之言,冷笑道:“李汉,听你如此说话,似是本王欠了你天大人情似的!哼哼,当年,若非本王见机得快,只怕在你刀下作鬼已然多年了!本王逃了性命去,又岂是你网开一面?正因为这一箭之仇,你便成了本王奉旨讨贼的第一个祭旗者了!”

李克用“了”字才出,便放手中的号角于口,“呜嘟嘟”地吹将起来。

五族兵马听得攻城号令,各个奋勇向前,架了云梯,拼命向城墙爬了上来。成德兵马虽是骁勇,但数日食不果腹,已然体不可支,虽是让敌人丢下了大量的尸身,却又哪里能阻得住五族兵马攻城之势?不时,便见得有人爬上了城头。

正自危急,忽听城下杀声震天,鼓角齐鸣,看时,却见东、南二面各来了一队人马,直向战场冲了过来。

李克用见平空又涌出二队兵马来,心中一惊,疾忙瞧将过去。他仔细看了一时,便听他口中发出大笑之声:“哈哈,我道是谁来了,原来是毬王与狗皇大驾光临!”李克用敛了笑容,以手中马鞭指了“毬王”与“狗皇”二人,大喝道:“王敬武、田汝义,本王原想灭了李汉,平了镇州,再去寻你们二人算账,料不得你们竟然等不及了,自己送上门来受死,如此,岂不让本王省事多多了么?”

“毬王”王敬武自是当年于含元殿上因毬技高超而独占鳌头,赢了个平卢节度使彩头,且是被僖宗皇帝当场封为“毬王”的王敬武了。“狗皇”田汝义乃是因训狗、斗狗之技天下无双,而被僖宗皇帝钦封为“狗皇”的魏博节度使田汝义了。

“狗皇”田汝义听得李克用之言,冷笑道:“李克用,识得本‘狗皇’与‘毬王’今日为何到此么?”

李克用听“狗皇”如此说话,心中不由一愣,面上顿现惊疑之色,道:“田汝义,怎的如此说话?”

“狗皇”大笑道:李克用,本‘狗皇’今日倾魏州兵马打狗来了!‘毬王’亦尽青州精兵来打毬来了!只怕番狗再多、胡毬再众,亦不够我们二人打的了!”

李克用怒喝道:“田汝义,叛贼之后,卑鄙小人,竟然以‘狗皇’为荣,当真是恬不知耻至极!本王若捉到你,定让你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李克用道“叛逆之后”,原是田汝义乃代宗朝发动“四镇之乱”的魏博节度使田悦的五代孙,是以李克用才如此说话了。

还在朱温封天下诸道兵马大元帅之时,田汝义与王敬武便投靠了朱温,是以李克用围攻镇州,王汝义与王敬武便来与李汉解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