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浪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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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毁襄州投异族狗急跳墙5

梁宝臣大笑道:“弟兄们忘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之言与‘破釜沉舟’之故事了么?梁某自绝后路,便是为了让弟兄们断了后退之念,一心向前,义无反顾!”

“节度使大人,我等怎觉得总是有些不对劲儿?”一人低声叫嚷一声,却也率先退出城去。众人紧随其后。

梁宝臣见得襄州兵丁押了“高小姐”与装了金银珠宝、细软之物的马车走出城去,大声传令道:“井节度使,带老夫亲兵,四处放起火来!”井常山答应一声,与亲兵分头去了。梁宝臣见得火势已燎,唿哨一声,唤回井常山及众亲兵,各自上马,驰出城来。

出得城门来,梁宝臣翻身下马,亲将城门上了锁,才又转身上马。梁宝臣在马身上猛抽一鞭,赶上前时退出城来的兵马,大声传令道:“弟兄们,开拔!”率先而走。众人随后而行。

襄州兵马行不多远,回头望将过去,却见襄州城上空,烈焰冲天,直映红了半边天。又听得惊叫声、哀嗥声、怒骂声、啼哭声、鸡飞犬吠声鼎鼎沸沸,更听得“呼呼”火声中,不时传出房屋倒塌的巨大轰隆声。

此时,众人才识得前时为何心中老是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早已群情激愤,发一声喊,回头向了襄州城跑了过去。梁宝臣似是幡然醒悟,亦向了襄州城发足狂奔。

人马才至城门前,却听“哐当”一声巨响传出,见得两扇城门倒了下来,城中的热浪随了直扑过来,几将近门的将士冲倒。

众人借了火光,由城门洞里向了城内放眼望将过去,但见大街小巷,凡目光所及之处,均堆满了被烧得焦头烂额的尸体!想是此些人发觉得火起早了些,逃出家门来,却又被城墙与城门所阻,逃不出城去,便被活活地烧死于城墙下。

众人亦顾不得余烬未熄,竞相冲进城去。此时的城中,除偶尔传出的一、两声“噼里啪啦”的火爆声之外,他声却是半点也无。众人发疯也似地抢至自家门前,瞧时,却不由地傻了眼:但见烧焦了的尸身又被倒塌的房屋砸得血肉模糊,瘫在屋门内,想是此些人在睡梦中惊醒,扯了老人、抱了孩子,由床上滚下地来,可怜尚未摸到门口,便被烈火烤糊,又被倒房吞噬了!再向床上看时,除几具尸体依稀可辨出尚有些人形外,更多者却是灰烬,想是此些人尚在睡梦之中,便被活活地下了火葬了!

众人见得富丽堂皇的襄州城一时之间便夷为平地,又见得偌大一个城池中已无一个活口,不由得失声痛哭起来。众人哭得一时,却又怔怔地发起呆来。众人呆得一时,却又将利剑似的目光齐齐地盯于梁宝臣的脸上。众人盯得一时,却听一人大喝道:“梁宝臣,老子原以为你是个品行端正的君子,料不得你却是个阴险毒辣的卑鄙小人!你造下如此大的罪孽,便是死上千万次,亦难抵其罪愆之万一!”一人切齿道:“如此歹毒的东西,剐了他,为屈死的百姓报仇!”众人齐声吼叫道:“撕了他!扯碎了他喂狗!”

再看梁宝臣时,已然是泪流满面了,身子亦是颤颤地抖作一团。梁宝臣抹了把面上的泪水,哽咽道:“弟兄们,梁某造下如此大的罪孽,便是弟兄们不让梁某去死,梁某亦觉无颜再活于世上!只是梁某在一死以谢襄州百姓之前,弟兄们能否让梁某说上一句话?”

众人沉默一时,便听一人大声道:“梁宝臣,有屁便放,也免得你怨老子们冤枉了你!”

梁宝臣以手捂住胸口,口中嚅唏道:“弟兄们,前时,梁某只想到纵火焚烧襄州城,以激起弟兄们的必死之心,竟然忘记了城中还有正在睡梦中的百姓,真真糊涂透顶!不过,弟兄们之中,又有谁想到这一事儿了?且是又有谁提醒过梁某,制止过梁某?”

众人听梁宝臣如此说话,心中不由一愕,但想想确是如梁宝臣所言,一时之间,却也说不出甚么话来,只是呆呆地立身于地。

梁宝臣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嘶声道:“弟兄们,梁某虽是未想到纵火烧城会殃及无辜百姓,但毕竟是出现了如此凄惨的结果。梁某罪不容诛,便自戕以慰屈死的冤魂吧!”拔腰间的佩剑出来,便向了脖子抹去。

却见一人飞身上前,出手如电,一把将梁宝臣手中之剑夺了过来,大声道:“梁节度使休要如此自责、自我惩罚!罪不在节度使一人,大家都是有些过错的。且是便是节度使这便去了,又与事何益?”看时,夺剑者却是井常山。

众人听得井常山之言,却也回过神来,各个长叹一声,便也纷纷劝说。听得一人愧然道:“我等错怪节度使大人了,请节度使大人恕罪!”一人大叫道:“梁节度使若要自寻短见,我等均也自戕了便了!”一人吼叫道:“节度使大人留下有用之身,去杀朱温老贼,不比毫无价值地自寻短见要强过百倍么?”

梁宝臣听众人如此说话,心中更觉难过,且是感动,他叹了口气,嘶声道:“难得弟兄们对梁某如此理解、如此宽容,梁某再想一走百了,便是不负责任,且是对弟兄们不起了!请弟兄们料理料理,赶快出城去吧!”

城中已无一个活口,便是物事,亦未有一件是囫囵的、能用的了,哪里还又用得收拾?是以众人只是各执己兵,便随了梁宝臣走出城来。众人出城,只管随了梁宝臣而行,不觉已走出数里之途。又走一时,众人见得一个劲儿地往北直走,却不向东北而行,心中大感诧异。听得一人大声道:“梁节度使,咱们不是去攻打朱温老贼的么,汴州便在东北,咱们怎的径往北走?”

梁宝臣不管他的话,只是轻笑道:“侯老弟以为咱们此时的实力较之于朱温,那又如何?”

“梁节度使何出此言?”“侯老弟”听梁宝臣如是发问,心中愕然,脱口问道。他顿了顿,又道:“咱们之势较之于朱温,自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了!”

“侯老弟所言极是!”梁宝臣点了点头,又面带惶恐之色,道:“侯老弟想过么,咱们以眼前之兵与朱温老贼相斗,后果又会如何?”

“这个……”“侯老弟”心中一动,却又不动声色,只是笑问道:“依梁节度使之意,那便又该如何?”

梁宝臣大笑道:“侯老弟,咱们势力弱小,若是此时便去找朱温老贼拼命,岂非不智之举么?且是又划得来么?咱们若是能寻一位帮手,与他兵合一处,再去寻朱温老贼算账,岂不更稳妥一些了么?”

“节度使大人又准备去找何人合作?”

“侯老弟,势力小的藩镇,谁又敢轻捋朱温老贼的虎须,便是敢去撩拨他,白白送死,又于事何益?是以咱们便只有去寻那些势力强大的藩镇作合作伙伴了。”梁宝臣不急不缓地道。

“侯老弟”见梁宝臣绕来弯去,却不说去找何人,识得梁宝臣是想让自己说出来,却也不顺了梁宝臣的话去说,只是单刀直入地道:“节度使大人以为何人合适?”

梁宝臣被“侯老弟”挤兑得无计可施,只得敛了面上的笑容,肃然道:“侯老弟,晋王千岁忠勇耿直,且是极重义气,势力又不弱于朱温老贼,咱们若去与晋王千岁联合,共同讨伐朱温老贼,还怕灭不得此巨獠么?”

“梁节度使,晋王何许人也?”“侯老弟”疑惑道。

“哈哈,侯老弟当真孤陋寡闻!时至今日,侯老弟竟然识不得当今圣上钦封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大人为晋王,命他率天下之藩讨伐朱温老贼么?”梁宝臣大笑道。

“如此说来,节度使大人是准备去投靠沙陀人了?”“侯老弟”沉声道。

“侯老弟说话怎的如此不中听?咱们只是遵奉皇上之旨、朝廷之命,去随晋王千岁讨贼,怎的便是去投靠沙陀人?除非傻子才如此说话!”梁宝臣面色一肃,口中发出不悦之声。

“梁宝臣,别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了!你的那点伎俩,我侯某人还能瞧不出来么?”“侯老弟”冷哼一声,又道:“梁宝臣,想让弟兄们随你去当汉奸、投降沙陀胡人,真是痴心妄想!”转过身子来,又向襄州兵马大呼道:“弟兄们,梁宝臣要我等去投异族胡人,弟兄们可答应么?”

众人齐呼道:“我等誓死不降沙陀人,誓死不当汉奸!”

此时,梁宝臣面上的笑容再也挤不出来,且是再也装不得镇静了。他气急败坏地吼叫道:“侯振威,梁某擢你为将,视你为心腹,料不得你竟敢毁了梁某的大事!梁某岂能容你?”口中说话,手中大刀挥动,倏忽一刀,向了侯振威当头劈下。

侯振威见梁宝臣前时还是笑容满面的,哪料得他会猝然出手?见得大刀斫来,虽是闪身躲避,却也不及,听得“咔嚓”一声声响发出,见得一条胳膊摔落于地,身子伤处血如泉涌。侯振威以手捂住伤处,但鲜血又由指缝间直冒出来。他痛得头面之上冷汗滚滚流下,口中大骂道:“梁宝臣,你这个丧尽人性的东西,必不得好死!”身子摇摇欲倒,却被二人扶了。

襄州将士见得梁宝臣如此狠毒,纷纷举起手中之兵,便要对了梁宝臣招呼过来。侯振威见梁宝臣、井常山及一些梁宝臣心腹持兵而立,虎视眈眈盯住自己身旁之人,识得双方若是交起手来,只怕要拼个两败俱伤、玉石皆焚之势了。如此之势,自是非侯振威所愿,于是他强忍剧痛,颤声呼道:“弟兄们,切莫同室操戈,白白送了性命!不愿投胡人者,尽可随了侯某离去!”众人听得侯振威如此说话,细思确是此理,又见他痛苦难忍之态,便也各自收兵。又有人设法为侯振威止了血,上了金创药,包扎了。尔后,扶了他,去了。

梁宝臣见得众人背他而去,虽是气得七窍生烟,但瞧了瞧身旁百余名相随者,却也无可奈何。梁宝臣识得此去太原,路途遥远,自不可如此大摇大摆地而行,于是便命人由马车之中取出百余件衣物,让随行者换了,扮成镖师模样,自己戴上一副面具,充作客商;又在装有“高小姐”的马车外面以黑布密密地遮了,才催促人马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