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旧约》中的民俗
47858300000031

第31章 巴别塔(1)

巴别塔和语言混乱 后来关于巴别塔的犹太传说 巴别塔可能是对一座塔式神庙的回忆 巴比伦的两座此类神庙遗址迦勒底的吾珥神庙遗址 关于原始人类语言的各种理论 非洲的类似巴别塔故事 墨西哥的乔卢拉金字塔的故事 克伦人和米基尔人的造塔故事 阿德默勒尔蒂群岛上的造塔故事 古希腊、非洲、阿萨姆、澳大利亚、美洲的语言变乱故事对人类早期历史的任何调查,受到了各种问题的困扰,语言起源是其中最有魅力同时又最困难的问题。《创世记》前几章里反映出来的作者们对人类起源的粗陋思考,一点也没有向我们暗示他们所设想的人类是如何获得音节发音能力的,而这本来标志着人获得了脱离动物状态的一种最重要的能力。相反,他们似乎假定这一无比珍贵的能力是人与生俱来的,而且如果我们能够以伊甸园里会说话的蛇为例来判断的话,他们还假定这是人和动物共同具有的能力。不过,不同的人种说话时的语言多样性当然引起了古代希伯来人的注意,他们就用下面的故事来加以解释。

在创世之初,所有的人都讲同一种语言。他们是坐在大篷车里的游牧民族,从东方来到示拿平原(或称巴比伦大平原),并在这里定居下来。

他们用砖块拌上黏泥灰浆造房子,因为在这些广阔的低平沼泽地的淤积土里很难找到石头。但他们并不满足于为自己建造城市,还打算用同样的材料造一座塔,它的顶部要高到与天相齐;他们造塔是为了播扬名声,也是为了防止百姓流散到世界各地去。因为当有人走出城市,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迷路的时候,他就会回望西方,并远远看见那座高塔黑黢黢的轮廓映衬在明亮的夜空里,或者他向东方眺望,看见高塔的顶端在落日的余光下熠熠生辉。于是他确定了自己的方位,并在这个方向标志的引导下迈步回家。他们的计划是良好的,但他们没有料到全能者的嫉妒和威力。因为当他们竭尽全力埋头建造的时候,神从天上下来看见了那座城和人们那么快就造起来的高塔。这一景象使神极为不悦,因为他说:“看哪,他们成为一样的人民,都是一样的言语,如今既作起这事来,以后他们所要作的事就没有不成就的了。”很显然,神害怕一旦塔触到天,人就会顺着塔爬上来,并在他的私宅里对他大不敬,而这件事是绝对不允许的。

因而他决定把这个庞然大物扼杀在摇篮里。“我们下去”,他对自己说,或者也是在对他在天上的同僚说,“在那里变乱他们的口音,使他们的言语彼此不通。”于是他就下来,变乱了人们的语言并使人们分散到世界各地去。因此人们造城和造塔的工程就中断了;那地方就称为“巴别”(Babel),意即“混乱”,因为神在这里变乱了全世界人的语言。

后来的犹太传说给这个《圣经》故事的单纯素材添加了大量生动的细节。从这些细节中我们了解到,建造高塔的冒险事业恰恰是反对神的公开造反,尽管造反者的目的并不一致。他们有的人希望登上天,然后与全能者单独交战,或者摆上自己的偶像,顶礼膜拜,而不再崇拜神;另一些人的野心小一点,只想用长矛和弓箭刺射一通,仅限于毁坏天穹。高塔建造了许多年又许多年。最后已经造得那么高了,一个砌砖工要花费整整一年工夫,才能背着一斗砖登上它的顶端。假如他跌下来摔断了脖子,也没有人会去关心这个人,但所有的人都会为砖块的跌落而伤心,因为再要花一整年时间才能重新把砖运到塔顶。于是他们特别卖力地劳动,甚至女人生孩子时也没有停下手里制作砖块的活。她们用一块布把新生儿简单包扎一下,捆在自己身上,继续去用泥做砖,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工程日夜进行,从未停歇。他们从令人头晕目眩的高处向天上射箭,箭落回来时上面带着血,于是他们便嚷嚷说:“我们杀死了所有天上的居民。”

最后,忍耐了许久的神终于忍不住了,就向围在宝座旁边的七十个天使求助,他打算让他们全都下到地上,去搅乱人们的语言。神所说的很快就做到了。于是便发生了许多令人痛惜的误解。比如,一个人可能要求另一个人给他灰浆,那个人却会给他一块砖,于是前者大发雷霆,把砖块扔在同伙的脑袋上,当场把他砸死了。许多人就是这样死去的,而其他活下来的人则分别根据他们策划的谋反行为,受到了神的惩罚。至于那座未完成的塔,一部分坍塌后陷入泥土,另一部分毁于火灾,只有三分之一还残留着。高塔所在之处从未失去其独特性。无论谁经过那里都会忘记他从前所知的一切。

这一传说的情节发生地点位于巴比伦城,因为“巴别”(Babel)一词只是这个城名的希伯来文拼音。一般认为它从希伯来文动词balai(阿拉米文为balbel),即“弄乱”派生而来,但这是不正确的。其真实含义恰如铭文书写形式所显示的,看来是“上帝之门”(Babil或Babilu)。注释者们很可能是对的,他们将故事的起源追溯到这座大城在闪米特流浪民族那淳朴头脑所产生的深刻印象:这些人刚刚来自荒凉而寂寞的沙漠地区,被街衢和集市的喧哗热闹弄得晕头转向,被匆匆而过的人群中千变万化的色彩弄得眼花缭乱,被听不懂的各种奇怪口音的叽叽喳喳声弄得不知所措,被各种高大的建筑,首先是高耸入云的神庙的异常高度惊得目瞪口呆。神庙的平台层层叠叠,逐级上升,直到其闪闪发光的釉砖顶端仿佛要触到蔚蓝的天空。难怪这些住惯帐篷的人会想象自己沿着长长的弯弯曲曲的斜梯登上了这令人惊叹的高大建筑,最后像一个活动的小点出现在顶端,一定真的接近了神。

直到今天,在巴比伦还看得见两个如此庞大、已经颓圮的巨型神庙遗址,而且,关于巴别塔的传说很可能就涉及其中的一座。两座神庙中的一座就矗立在巴比伦城遗址中,并仍然名为“巴别”;另一座位于河对岸的博尔西珀,离巴比伦城西南面约8-9英里,名为“比尔斯尼姆鲁德”。位于巴比伦城内的那座神庙古称埃萨吉拉寺,供奉的是马尔杜克神。在博尔西珀的那座神庙古称埃兹达寺,供奉的是内勃神。学者们对这两座古代大型建筑中哪一座是真正的巴别塔,意见并不一致。当地传说和犹太传说都把故事中的高塔与博尔西珀的比尔斯尼姆鲁德神庙遗址联系在一起。根据该地发现的一块碑文,我们了解到古代巴比伦尼亚有一个国王曾在博尔西珀开始建造巨大的塔形神庙,但没有建完,缺少顶部。很可能,这就是产生了巴别塔传说的那个未完成的巨型建筑的景观。

然而,在古巴比伦还有许多这样的塔形神庙,我们所讨论的传说也许与其中的某一座有关。比如,有一个这样的神庙遗址仍然存在于迦勒底的吾珥(亚述语称为“吾鲁”),据说亚伯拉罕就是从那里迁居到迦南去的。

该地现名为穆卡雅尔或穆该耶尔,位于幼发拉底河右岸,距巴比伦东南约135英里处。那里有许多低矮的护堤,形成一个椭圆形,标示出古城的遗址。这个国家的周围地区非常低平,在每年三月到六七月幼发拉底河泛滥期间,遗址经常成为大沼泽中的一处孤岛,只能坐船到达那里。这里的一处处椰枣树林排列在河岸两边,并沿着河流方向连续延伸,直到隐没在波斯湾的海水里。塔形神庙的遗址靠近该地北端,高出地面约70英尺。

这个庞然大物是一个长方形,有两层,两条长边正朝着东北和西南,每边约长200英尺,两条短边仅有133英尺。就像所有类似的巴比伦建筑那样,它有一个角几乎就对着正北方。下面一层高27英尺,用结实的扶壁支撑;上面一层从下层边缘向里缩进30-47英尺,高14英尺,覆盖着大约5英尺厚的塌坏的砖块。阶梯位于西北面。有一条通入丘堆的甬道,证明了整个庞大建筑的中央部分是用日晒砖建造的。厚厚的外层结实坚固,一部分是用浅红色的烧制砖衬垫以芦苇层砌成的,整个建筑外面围着一层10英尺厚的刻有题铭的烧制砖墙。在该建筑的四角发现了刻有文字的圆柱形陶器,每一个都安放在挖去一块砖形成的壁龛里。后来的多次发掘看来证明了镌刻在圆柱形陶器上的纪念性铭文,是由建筑或修复巴比伦神庙和宫殿的人按规则保存在这些建筑物的四角处的。

从圆柱形陶器上的一件题铭中我们得知,这个城市名叫吾珥,这个神庙是祭祀巴比伦人的月神亲的。我们还得知,吾珥吾克王,或者按其名字的更正确的拼写应称为吾伦古尔王,建造了这座神庙,但没有完成,而由其子东及王最后完工。对吾珥吾克王(或吾伦古尔王)的统治时期有不同的推断,一说在公元前2700年左右,一说在公元前2300年左右。无论哪种情况,神庙的建筑都会比公认的亚伯拉罕的诞生日期要早好几百年。

这座令人肃然起敬的神庙遗址至今仍然矗立在那里,高傲地俯视着幼发拉底河迂回流向大海的平原景色。因此,假如真的像希伯来传说所讲的那样,亚伯拉罕是从吾珥迁居到迦南去的,那么这座建筑应当是亚伯拉罕自童年时代起就非常熟悉的,而且可能是他动身去探寻“希望之乡”,回望那逐渐消失在远处棕榈树林背后的故乡之城,向它投去告别一瞥时,目光所留驻的最后对象。很可能,在他的后代的脑海里,那座着名大建筑正透过时空的重重迷雾,显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庞大,变成一座古代大地上各族人民由此开始其漫长旅途的巍峨的通天巨塔。

《创世记》的作者们对人类在口音变乱之前所使用的,而且可以设想是我们的祖先在伊甸园里相互交谈、与蛇交谈、也与神交谈时使用的共同语言的本性未置一词。后来希伯来语就理所当然地被认为是人类最原始的语言。教父们看来也无疑持有这个观点。而到了现代,当历史语言学科还处于幼年时,有一种狂热的、然而注定要失败的努力,想要推演出人类所有的语言形式均来自其共同源头——希伯来语。基督教学者们的这种天真设想,与信仰其他宗教的饱学之士的说法没有什么不同,后者也把他们的宗教经典所使用的语言看作不仅是我们祖先的,而且是众神的语言。现代第一个有效地揭发出这种虚假情况的是莱布尼茨,他指出:“如果有理由设想希伯来人讲的是人类最原始的语言,那么也就有理由接受1580年在安特卫普出版的戈罗皮乌斯的一本着作中的观点,他证明荷兰语是伊甸园里使用的语言。”另一位作者主张亚当说的语言是巴斯克语。其他一些人的观点则与《圣经》明显矛盾,认为在伊甸园里已经有了多种语言,亚当和夏娃讲的是波斯语,蛇讲的是阿拉伯语,和蔼可亲的天使长加伯列对我们的始祖讲话时用的是土耳其语。还有一些古怪的学者,他们严肃地争辩说,全能的神用瑞典语同亚当说话,亚当用丹麦语回答他的创造者,而蛇则用法语同夏娃交谈。我们有理由怀疑,所有这样的历史语言学理论都因为提出它们的语言学家们的民族好感或反感而受到了歪曲。

与巴别塔传说有所相似的故事在非洲几个部落中也能听到。比如,住在最靠近维多利亚瀑布的赞比西河一带的当地人“有一个传说可能涉及建造某种巴别塔,但由于施工人员的冒失,致使脚手架倒塌砸碎了脑袋而归于失败”。这个由利文斯敦医生如此简单地讲述的故事,被一位瑞士传教士更为详细地记录下来。住在赞比西河上游的阿洛维部落的人说,他们的日神尼阿姆别从前住在地上,后来他通过一张蜘蛛网向天上爬去。他从高处对人们说:“崇拜我。”但是人们说:“来啊,让我们打死尼阿姆别。”神害怕这一大不敬的恫吓,便急忙逃到了天上,由此可见他看来是暂时从天上下来的。于是人们说:“让我们来建造触到天庭的柱子。”他们竖起了一些柱子,再加上一些柱子,把它们一根接一根地联结起来,然后就顺着柱子爬上去。但是正当他们爬到很高时,柱子倒塌了,爬在上面的人都摔死了。这就是那些人的结局。住在刚果河一带的般巴拉人说:“万贡戈人有一回想知道月亮是怎么回事,于是他们就准备去看看。他们在地上竖起一根粗大的杆子,一个人带着另一根杆子爬上去,并把它牢牢地固定在第一根杆子的末梢,第三根杆子就接在第二根杆子的末梢,如此继续。他们的巴别塔已经相当高了,实际上高到全村的居民都在抓住杆子往上爬,正在这时,竖着的杆子突然折断,这些人都因自己愚蠢的好奇心而成了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