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行驶在青藏高原上。
当静静的错拉湖、洁白的唐古拉山、美丽的可可西里,从车窗前一一掠过,赞叹声与相机的快门声此起彼伏。
“藏羚羊!爸爸,你快看。”列车途经可可西里的时候,隔壁车厢的一个女孩喊了起来。这一喊不要紧,好多人都挤到了车窗前。我也急匆匆地从包里取出相机。
“怎么会这么多,是不是藏羚羊?”女孩的父亲问。
“把相机给我。”女孩的母亲从父亲手里夺过相机。
“这里又没有牧民,不是藏羚羊,那会是什么?”女孩很自信地说。
“藏羚羊看到了,回去别忘了写一篇保护藏羚羊的作文。”妈妈把相机从脸前挪开,对着女孩说。
对面的山坡上确实有一群羊,因为离得太远,看得并不真切,只看到了一些小黄点散落在浅绿色的草地上。把镜头拉近以后,因为列车的飞驰,拍下来的照片依旧不那么真切。
“现在不太容易看到藏羚羊,刚才那些其实是黄羊。”当我们的列车渐渐地远离羊群,车窗前的人回到各自的车厢,坐在对面的一个大哥才道出真相。
我们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因为他是在拉萨服役了八年的空军,在青藏铁路还没通车的时候,他就无数次地往返于这条路上。
虽然他道出了真相,可是我宁可他保持沉默,宁可相信那真的就是藏羚羊。列车广播里正在介绍美丽的可可西里,播音员用甜美的声音讲述着青藏铁路在修建的过程中采取了哪些措施,如何保护了这里的生态不受破坏。可是因为兵哥哥的那句真相,广播里说的也显得那样不真切了。
“看那里,那才是藏羚羊。”后来他指着远处的两只羊说。
“拍到没有?”
“拍到了,可是还是拍不太清。”
“太远了,以前比较容易看到。”
虽然这一次看到了真正的藏羚羊。可是那已经不再重要。因为在大多数人眼里可可西里的黄羊已经扮演了藏羚羊的角色。而在我看来,藏羚羊和黄羊一样,都是这荒凉的雪域高原上的精灵,它们生来应该是平等的,只不过是我们赋予了它们不同的意义。
车窗外,沿途的一切都显得那样的不真切。车窗仿佛是一个大屏幕,一幕幕的风景,和电影一样在眼前播放着,稍纵即逝。只是电影可以倒回来,而当列车返回的时候,窗外已然是另外的一番景象。
隔了车窗,一切都显得那样地遥不可及。好几次,看着那些美丽的风景我真想下车去拥抱,可我是在列车上,不是在单车上。
可可西里的美,美在其广袤中所承载的包容大度,美在其荒凉处所孕育的生命奇迹,美在其静谧中所典藏的自然真理。然而坐在列车上,这一切似乎又与我们无关,有人觉得车厢太压抑,有人抱怨手机没信号,有人嫌盒饭太难吃。我们不过是路过可可西里的匆匆过客,我们根本没有踏上过这片土地,没有呼吸过这里的空气,没有沐浴过这里的阳光。虽然那只是一窗之隔,但这一窗隔的其实是两个世界。
然而这一切却都与可可西里有关,因为我们打破了这里的宁静。我们所谓的神奇的天路,对于可可西里来说是不是一道疤,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