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节考评课。
主持人:孔子。孔子一言不发,任凭学生发言。
参加人员:孔子学生。
内容:学生自定内容。
子张曰:“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其可已矣。”
“士”是什么?士是人。除此之外,其含义很难搞清楚。
“战士”,简单说就是兵,就是以打仗为职业的人,它与知识联系不多。“勇士”、“男士”、“女士”也是这类人。
博士、硕士和学士,指的是知识分子。
我想,子张的“士”指“读书人”,甚至可能指涉的范围比读书人还小,指孔子的学生,或者包括子张的学生。
课一开始,就由子张指出读书人应该做什么的问题。教育为本,德育为先,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子张说:“一个读书人,要能够挺身而出,见危授命;能够见利思义,廉洁奉公;祭祀要恭敬,治丧要哀伤。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见利思义,见危授命”是孔子对成人的界定,子张移植于士,要求高于孔子。
现在对学生的要求似乎低得多。
人格底线不断下移,何时才是底?
子张曰:“执德不弘,信道不笃,焉能为有?焉能为亡?”
周礼有六德:知、仁、圣、义、中、和。
“执德”非“抓住”德。德即得,由读书修行而得。然而,有得而不能弘扬,洁身自好,如此有德,对大众何益?朱熹说:“有所得而守之太狭,则德孤。”今天信仰佛教,明天改从基督。信仰不笃实,就谈不上信仰,所信仰的道也形同虚设。朱熹说:“有所闻而信之不笃,则道废。”槞子张说:“学生修德不能弘扬,信仰不能坚定,这样的人读书不读书又有什么要紧呢?”
广而言之,一个有德不弘,信仰不笃的人,对社会文化的发展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子张一开始就对学生提出自己的主张:
士要见危致命,见得思义;要祭思敬,丧思哀;不要执德不弘,信道不笃。
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
子张曰:“子夏云何?”
对曰:“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
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
子夏的学生出来问子张:“师叔(师伯?),我们已经记下您的教导,现在请问,我们应该如何结交朋友呢?”
子张反问道:“你们的老师子夏怎么说呢?”
“我们老师说:‘能交的朋友就交,不能交的朋友就拒绝。’”子夏的学生回答。
子张说:“我从我的老师听到的说法与你说的不同,我的老师说:
君子既要尊重贤才,又要宽容大众;既要嘉奖能工巧匠,又要同情能力不足的人。如果我有大贤德,那么我有什么理由容不下人?如果我没有大贤德,别人将拒绝和我交往,我又如何能拒绝别人呢?”
子张是辩论的高手。
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
子夏不一定同意子张的观点。或许“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子”看起来是小道,但却有其可取之处,小道不可不慎,否则错把大奸大恶之徒当成朋友,交朋事小,害义事大,为实现所谓远大目标而损害道义,那不是君子应有的行为。
子夏说:“生活技能虽然是小道,却是必不可少的。但如果因为它们而妨碍远大目标,那就不是君子应有的行为。”
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
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矣。”
亡,读无,作“没有”。
这是子夏阐述读书学习的观点,与子张略有不同。子夏从小处着眼,谋小道,不害大道。这与孔子的“入大庙每事问”的思想是一脉相承的。
子夏说:“什么是好学呢?一个人每天都知道自己不知道的,每月都不忘记自己已知道的,这个人就可以算是好学了。”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反思。在教学方面,对曾子“吾日三省吾身”的补充。
不止是好学,应当可谓善学了。
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好学只是学问的基础,是表层的东西。
由好学而博学,由博学而笃志,坚定信念,是高一层的东西。
由笃志而切问,反求诸己;由切问而近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仁自在其中。
子夏说:“通过博览群书而坚定信念,通过解剖自己而反思行为,仁就自在其中了。”
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
颇具可操作性的教育思想。
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
学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终身学习,才有“朝闻道夕死可矣”的体验。学习必有所凭,博采众长,心有所安,道必有成。
这和其他行业的工作是一样的,事有专攻,老农精耕细作,工匠巧夺天工,君子格物致知、学以致道。
子夏说:“各行业工匠长聚作坊以完成艺术作品,君子终身博学以求伦理道德。”
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
君子忧道不忧贫。”
子夏曰:“小人之过也必文。”
文,文章饰物。
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君子光明磊落,不忧不惧,襟怀坦荡。小人患得患失,忙于算计,心情不宁,牢骚满腹。
所以,君子闻过即改,“过则勿惮改”;小人反之,有过失必找借口推脱,找理由掩饰,找别人受过。
子夏说:“小人有过失必设法掩饰。”
整容、美容。子曰:“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
子夏曰:“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
子夏以孔子为标准要求学生,不切实际。
“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子夏以为是“三变”,想当然。
孔子一以贯之,不变。变的是对待孔子的人。
君子也宜一以贯之,不变。
莫非子夏说的是:“在外人眼里,君子有三种特征:远看很威严,走近却温良恭俭让,听他说话也很受鼓舞。”
那么,伪君子呢?
子夏曰:“君子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己也;信而后谏,未信,则以为谤己也。”
厉,作“欺压”。
这是子夏对孔子诚信思想的发挥。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小车无,其何以行之哉?”
强调“信而后”不一定可取。“信”是双方的,诚信也需要互信,互信才是根本。如果无法使人信,是否就什么都不做呢?
子夏强调“信而后劳民”、“信而后谏君”,从学校教育角度看是非常重要的。
一个老师要教育学生,必须先要建立学生对自己的信任,当学生对自己有了信任,就会接受自己的指导,哪怕再难的任务,学生也会乐在其中。当学生不信任自己的时候,就会认为自己是在与他们作对,自己的一切指导都会被认为是找麻烦。学生会设法与自己作对。
同样,学生也要学习诚信,在老师心中建立信任,使老师真正信任自己,相信自己的言行。如果老师对自己的信任不够,就会怀疑你在找茬。
子夏说:“君子只有得到民众的信任,才能领导民众。民众不信任你,就会认为受到你的欺压。只有取得领导的信任,才能对领导提意见,否则会被领导认为你是在毁谤。”
子夏曰:“大德不踰闲,小德出入可也。”
踰,超过。
对照子张开头提出的要求:“子张曰: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其可已矣。”子夏可能觉得子张有些迂腐,因此提出大方向要正确,具体手段可以变通;大错不要犯,小毛病可以容忍。
子夏说:“一个学生,大德不能逾越,小的过失就不要追究了。”
周公谓鲁公曰:“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于一人。”
君子学以致用。
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
子夏闻之曰:“噫!言游过矣!君子之道,孰先传焉?
孰后倦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诬也?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
子游对子夏的教育方式有意见,提出批评。
这很有意思。现在的家长就反对学校安排值日学生洗厕所,这类事还闹到媒体上。家长的理由就如子游说的,“抑末也,本之则无”。所以,现在一般小学都请了保洁员,学生大体上变成了小少爷。
子游称为细枝末节的“洒扫、应对、进退”正是教育的根本,现在称为基础文明教育,可惜现在都难以见到。
洒扫,扫地、除尘,就是搞卫生。“黎明即起,洒扫庭除”。
应对,待人接物,与人交往。
进退,知所进退,当止即止。
子游说:“子夏教育学生,就教些洒扫应对进退的东西。虽然这些东西是必须要学习的,但它们都不过是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不是培养君子的根本。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呀?”
子夏听了子游的批评,回应说:“子游啊,你错了。教育有先后,先教什么?后教什么?哪些应该教?哪些不应该教?都是有规律的。就像草木,也是有分别的。教育怎么能不分先后难易呢?那不是误人子弟吗?循环渐进,才是圣人教人之道。”
子游就如现在的无厘头教育改革家。
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
子夏继续说明他的观点。人的禀赋不同,教育引导人走不同的道路,有的当官,有的从商,有的做学问,还有的像我一样当老师。天下大道自有人继承。
子夏说:“好官才会研究学问,张扬道德。学习好的学生也才会当官。”
官场也会有一些道德文章都一流的人才。
今非昔比,今不如昔!
子游曰:“丧致乎哀而止。”
子游没有和子夏争论下去,他换了一个话题,关于办丧事的问题。子张提出“丧思哀”,宰我认为三年丧期太长,应该改革,改成一年。子游提出自己的主张,就是治丧要适可而止,不可铺张。
子游说:“办丧事,有了哀伤就可以了。”
不知道主持考评课的孔子有何表示?
是不是子游的主张改变了传统的丧期?不得而知。
子游曰:“吾友张也,为难能也。然而未仁。”
子张对学生提出很高的要求,子游是赞赏的。然而,在子游眼里,子张只是做了难能可贵的事,知难而进,但子张并未达到仁的境界。
子游说:“我的朋友子张,实在难能可贵了,然而他并没有达到仁的境界。”
孔子也并未给子游以仁的头衔。
不仁之人妄评他人不仁,究竟是啥玩意!
曾子曰:“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
曾子附和子游的观点,语气却似风凉话。难怪孔子也并未许曾子以仁的头衔。
堂堂,高大伟岸,俗话“摆架子”。
曾子说:“是啊。堂堂的子张,我们是很难与他共行仁道了。”
忌妒?天忌英才,人也然。
曾子曰:“吾闻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
曾子借孔子的名义阐述自己关于教育的观点。
人是懒惰的,主动学习的人并不多。这是教育的最大难点。
人总是选择性地工作,未能自愿尽心尽力,除非是自家人死了,不得已尽力而为之置办丧事。
曾子说:“我听老师说过,人都未能自愿致力于工作,除非是为自己父母办丧事。”
教育就在于使人能成为“自致者”。
孔子在何处说过这样的话?
曾子是不是信口开河?把鸡毛当令箭。
曾子曰:“吾闻诸夫子:孟庄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是难能也。”
那么,何谓“难能”呢?曾子举例说孟庄子的所作所为就是“难能”。
这里有问题。孔子说“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曾子说如孟庄子一样,这样的孝其他人也能做到,唯独孟庄子当官之后留用其父的老臣,继续其父的政策措施,这样的孝才是难能可贵的,别人难以做到的。
曾子说:“我听老师说过,孟庄子的孝道,其他人也能做到,但他留用其父的下属,不改变其父的政策,却是难能可贵的。”
孔子在何处说过这样的话?曾子是不是有意奉承孔子?
孝并不是当官者属专有。
曾子的说法,不也巧言令色?
孟氏使阳肤为士师,问于曾子。
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
曾子向大家报告一件事。曾子有一名学生,叫阳肤,孟氏家族找他任司法首长。阳肤找曾子征求意见,出谋划策。
曾子说:“由于政府无道,社会混乱,民心早已丧失。作为司法首长,如得破获案情,则当怜悯犯者的不得已,而非庆幸自己的能力。”
朱熹引注:“民之散也,以使之无道,教之无素。故其犯法也,非迫于不得已,则陷于不知也。故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很对。
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
曾子认为人犯法并非都出于自愿,天下无道才是人犯法的主要原因。
子贡对此有同感。人都爱走极端,说好的把你捧上天,说差的把你按倒在地下,再踏上一脚。当一个人走背运的时候,什么脏水都往他身上泼。所以,君子不要甘居下位,与不善者同流合污。
子贡接住曾子的话头,感叹说:“纣王固然不善,但也没有如世人说的那么坏。因此,同学们处事要慎重,不要与不善的人同流合污,避免世人把一切恶名安在你身上。”
子贡说得真切。古代如是,今天更甚。
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那么,学生应该如何认识人的过失呢?对待过失的态度又应该如何呢?
孔子早已说过“过则勿惮改”,子贡对此进行发挥。
子贡说:“人无完人,有过失在所难免。但君子的过失,应如日蚀月食一样自然,人人得以见之;有过必改,改过也如日蚀月食一样自然,不遮遮盖盖,使人人得以仰之。”
子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卫公孙朝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
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
子贡举例说明学习的方式方法,就是“无常师”。没有固定的老师,“三人行必有吾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有一次,卫国大夫公孙朝问子贡:“先生,您的老师仲尼是向什么人学习的?”
子贡说:“文武之道还没有流失,还在民间保留着。从上到下,贤才认识大的方面,一般人认识小的方面,他们都继承文王和武王的传统。我的老师何处不能学习呢?他学贯古今,谁又是他的老师呢?”
用现在的说法,学习古今中外人类一切先进的文化遗产。
“无常师”,却演变成为儒家学派。孔子知否?
叔孙武叔语大夫于朝,曰:“子贡贤于仲尼。”
子服景伯以告子贡。
子贡曰:“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
这个故事涉及好些人,有名字的人有叔孙武叔,他是鲁国大夫;子服景伯,他是子贡的同学,孔子弟子,与叔孙武叔同朝为官,也是鲁国大夫。
有一天,叔孙武叔在朝上对一帮大臣说:“子贡比孔子有能力,有水平。”
子服景伯当时没说什么,可能有些不服气吧。事后,子服景伯把当时的情况告诉子贡。
子贡笑呵呵地说:“我拿围墙作比喻吧。我家的围墙只有肩高,站在墙外就能把家里的东西一览无余。我们老师家的围墙有几十尺高,找不到门径,就无法目睹其宗庙之美,无法了解如百官一般的财富。当今社会,能找到门径的人或者已经太少了,叔孙武叔如此说,也就难怪了。”
子贡既维护老师的声誉,又不露声色地嘲笑叔孙武叔,并对老同学子服景伯的不作为提出批评。
故事是说给子张和子夏的学生听的。目的性非常明显,就是下面的事情。
叔孙武叔毀仲尼。
子贡曰:“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毀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踰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踰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
子贡指出,叔孙武叔是在诋毁孔子,攻击我们的老师。
子贡说:“叔孙武叔的诋毁是不会有结果的,仲尼是诋毁不了的。
他人的贤达如丘陵,容易逾越;仲尼的贤达如日月,谁能逾越日月?
一个人想自己与日月隔绝,对日月有什么伤害呢?同样,一个人想自绝于仲尼思想之外,那只能说明他自不量力罢了。”
子贡说的不假,两千五百多年了,孔子的思想依然充满无穷的魅力,影响所及,遍及海内外。
陈子禽谓子贡曰:“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
子贡曰:“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
陈子禽,即陈亢。系孔子的学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老师多有怀疑。他也不直接向老师提出疑问,而是问同学:两次问子贡,一次问伯鱼。
问伯鱼,是怀疑孔子是不是给自己儿子补习功课,传授学问的秘诀。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
问子贡,第一次是怀疑孔子是不是四处找官当,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
第二次问子贡,有拍子贡马屁的嫌疑,对孔子则有些大不敬了。
子禽听了子贡对孔子声誉的维护,插话说:“师兄,你也不用谦虚了。你只是谦虚罢了,仲尼哪里比得上你贤达呢?”
不得了了,连自己的同学都这么说。子贡批评子禽:“子禽啊!
你一开口,别人就知道你肚子里的料是半斤还是八两,你说话可要慎重啊!”
“我们老师是不可企及的。他之不可企及,就如不可用梯子登天一般。”子贡说:“我们老师治国,那可以说是让民立,民就立;导民行,民就行;安抚民,民就来;劝说民,民就和。他活着,百姓感到光荣;他死了,百姓感到哀伤。这样的人,我们如何能够企及呢?”
这是否也预示着孔子将遭人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