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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故人(1)

易辰的妈妈来了屯溪,这个消息对于大方来说不啻是一团火,烧得她兴奋不已。

易辰和照照不咸不淡地交往着,这让妈妈很着急。

她想,易辰的妈妈刚刚动完手术就特地赶来,一定也是对儿子的婚事比较着急吧。现在的孩子不知为什么,好像对结婚的事情都不上心,所以,两家的妈妈应该行动起来,促成此事。

大方喜欢看新闻,想到促成的时候,又想到另一个词——玉成,是的,玉成此事。

一早上,大方都被自己的这个念头折磨得欢天喜地,等照照和再晨都出门了,她拿上自己炖好的鸽子汤也出了门。

昨天她就跟易辰打听过了,今天他妈妈会在丁家客栈,因为易妈妈以前也是老师,所以菊香求她给小菊查查功课。

大方进门的时候,菊香十分诧异,但七窍玲珑的她立刻明白了大方的来意。她含着笑指指楼上说:“在易辰的房间里,正在给小菊补课呢。”

大方笑着说:“我给她送点汤水来,她身体不好,一个人住在外面,营养自然是比不上在家里的。”

菊香点头:“那是,你倒提醒我了,以后她来我也给她熬点好汤。易老师人很好的,给我们家小菊补课,一分钱都不要。她可是大学生,英语说得跟外国人似的。我们家小菊跟别人上课都坐不住,只有跟她在一起,听话得很。”

大方意外地说:“怎么,易辰的妈妈也姓易啊?”

“是啊,他爸爸死得早,易辰随他妈姓的。”

对于姓易的女人,大方有一种天生的好感。她忙不迭地走上去。

隔着门,大方听见易妈妈正在跟小菊讲着课。

“这首《声声慢》不仅写得好,而且它里面蕴含的思想境界也是很有意思的,读这阕词你要了解李清照这个人的生活背景。”

“我知道,她18岁嫁给赵明诚,两个人情投意合,后来赵明诚死了,她也没钱了,就很可怜,所以写了这个。”

“小菊,你知道得还真不少呢。”

“我是看电视剧看来的。”

“呵呵,不过现实跟你看到的可能有点不一样。李清照的老公在大兵压境的时候,居然自己弃城逃跑,这让李清照很不满,特地写了信去讥讽他,没多久,赵明诚就去世了,到死,他们夫妻俩也没见上一面。”

“那她的老公也不怎么样啊。”

“嗯,后来李清照还被一个姓赵的给骗了,她以为他是好人嫁给了他,没想到对方是利用她。李清照又在结婚一百天之后和他离婚,哪怕陪着坐牢也向官府告发了丈夫的罪行。算得上是敢爱敢恨,所以她是我最喜欢的词人。”

“唉,她还真是命苦,遇到两个男人都不怎么样,换作我,只想要一个一心一意对我好的人,跟他过一辈子,这才是最成功的女人。”小菊没心没肺地说。

“小菊,你是哪里来的这个想法?你竟比很多大人都明白呢。”易安笑着说。

“呵呵,对吧,易老师,你书读得多就是不一样。每次我这样说,我妈就会把我狠狠骂一顿,说我没出息,她就想把我送出国去,像照照姐姐一样去留学。”

“留学不好吗?”

“那看什么人了,像我们班上的学习委员,长得那么丑,估计没有男人喜欢她,她就应该要出国去,自己努力上学挣钱养活自己,不用靠男人。我呢,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哪里也不去,我要看着他,免得他被别人抢走。”小菊说得很认真。

“是吗,你喜欢谁啊?”

“齐大哥咯。”

易安笑了:“那你喜欢他什么呢?”

“就是喜欢,要什么理由啊,你们这些大人,太复杂,你们懂不懂啊,歌里都这么唱——爱你,不需要理由。”

大方听到这里忍不住笑着推门进去了。

“小菊,你要是我女儿就好了,这么懂事,我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

小菊和易安都诧异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大方赶忙自我介绍:“我是照照的妈妈,易老师,不好意思,也没打招呼就来了。我怕你在外面吃不惯,特地给你炖了点鸽子汤来,这是我邻居家养的老鸽子,对刀口是最好的。”

易安惊喜地站起身:“哎哟,你是照照的妈妈呀,真不好意思,应该由我登门拜访的。但易辰说要挑个合适的时候,他会安排,所以我就只好干等着,你看看,这样我真的被动了。”

大方摆了摆手:“没那么多客套,易老师,以后你就叫我大方,他们孩子的事成不成我们不着急,但我看你面善,咱们这些老人自己先交了朋友再说。”

“我叫易安,大方姐,以后你就连名带姓地叫我好了。”

大方疑惑地又看了看易安的脸,忽然问:“易安?哟,你是不是二十九年前在歙县做过老师?顶谷小学?”

“是啊。”易安看着大方的脸,搜索着自己的记忆。

“哎呀,真是有缘啊,你是一定不记得我啦,可我忘不了你啊。”易安被大方的话吓得一抖。

“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你记得吗?二十九年前你在路边遇到一个女人要生孩子,你把她带到你的宿舍里,一边翻书一边帮她接生,那天生下来的是一个女孩?”

易安的脸变得煞白。

“照照就是那个孩子?”

这句话听在大方的耳朵里,只有一个意思——照照就是易安亲手接生的那个孩子。

但在易安却有另一层意思——终结了她和胡再晨多年纠缠的就是照照,因为照照的降生,她对自己的等待绝望了,才会选择嫁给李德言。而且正是因为目睹大方竭尽全力生下照照的过程,那种忘我的竭尽全力,让易安震动,她才会选择放手。

照照原来是胡再晨的小女儿,如果是这样,易辰就不应该再和照照来往了。这是易安的第一反应。

一切的沉渣会因此泛起,她和再晨安安静静的相处也会变得复杂。

她和照照的缘分还真是奇怪,每一次,照照都是她和再晨的终点。

易安的表情黯淡下来。

“大方姐,我忽然有点不舒服,我今天可能就要回上海去了。走以前我想把我的态度跟您坦白——我们家易辰到现在连个工作都没有,照照是我看着生下来的,我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地让她和易辰在一起,易辰这孩子干什么都没有长性,他配不上照照。”

大方的一番热情还没施展就被易安的话给浇灭了,她还想再说什么,但易安站起身来说:“那我就先走了。”

易安淡淡地说完,转身下楼去了。

大方看着易安的背影,觉得这拒绝来得太突然了。刚刚易安还是一脸愉快的表情,却在知道了她和照照的那一段奇特的缘分之后立刻冷了脸,大方仔细回忆也想不起来自己当时有什么得罪易安的地方。

晚上,照照和再晨才知道,大方白天去见过易辰的妈妈。

大方问再晨:“当年帮我接生的那个易老师,跟我们家会有什么过节么?”

“为什么这么问?”再晨的表情僵住了,大方在这个时候问起易安的情况,实在是太巧合了,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我今天去见易辰的妈妈,才发现她就是当年帮我接生的恩人,可是她好像并不喜欢照照,直接回绝了我。”

照照的表情也僵住了。

“妈,你怎么可以背着我去见易辰的妈妈呢?我不是说了吗,我和易辰还没有什么呢,你这样让他妈还以为我想怎么样呢!”

“可我什么也没说啊,我跟她才见面,她自我介绍,听说她叫易安,我才随口问她是不是在歙县当过老师,这才对起来,知道她就是当年接生你的那个热心人。结果她第二句就说,她要回上海看病,还说易辰配不上你,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就走了,你们说怪哇?”大方委屈地辩解。

照照又羞又气,易安对她和易辰关系的不认可,在上次见面的时候,她是隐约感觉到的,但易安当时很客气,照照也就当自己没有看出来。

她很重视易辰,并不打算因为他妈妈的不满意而放弃。起码,只要易辰没有离开,她还打算再等待。但,大方的多事让她觉得尴尬的事情大白于天下,这让照照觉得悲催。

“妈,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你好,这下子我丢脸丢到家了,你满意了吗?”照照只想把自己的愤懑发泄到母亲身上,似乎是因为母亲易安才会不接受她一样。

人在受到挫折的时候总想为自己找一个借口或者是宣泄点,很多时候最亲近的人成了这个借口和出口。

大方自然也会觉得委屈。她当然不知道,这当中的一切原因只是因为她对再晨和易安关系的不了解,而在大方看来,凡事总有争取的可能。

她试着再跟女儿解释,并希望能给女儿一些安慰:“你也别急,我再去找他妈妈谈谈,看看她到底是哪里有误会。再说了,就算他妈不同意,我去问易辰,如果他心里是有你的,你们也不一定需要他妈妈的同意。”